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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
她们穿过一段黑暗的走廊,走廊两边的墙壁上贴着从杂志和
报纸上剪下来的画片:电影明星和足球运动员。
“你见过这张相片吗?”罗莎问,“今天上午人家送给我的。他叫格林·福特。你看过他演的电影吗?”
“没有。不过,我想看。”
走廊的尽头是餐室。罗莎的爹妈正在静悄悄地吃饭。有把椅子已经没了靠背,那上面坐着女主人。那男人从铺在盘子旁边的报纸上抬起头来,看看特莱莎说:“亲爱的特莱莎。”说着站起身来。
“您好。”
这个男人——已跨进晚年,大腹便便,两腿微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满面笑容,怀着善意向姑娘的脸蛋伸出手去。特莱莎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在空中晃了几下,落下来。
“太太,我想洗个澡。”特莱莎说,“可以吗?”
“行。”那女人冷冷地说道,“一个索尔,有吗?”
特莱莎递过去一个发暗的硬币:一个失去光泽的索尔,由于长时间的触摸,花纹已经模糊不清。
“时间不要太长。”那女人说,“水不多了。”
洗澡间是个一米见方的小黑屋,地面上放着一块带洞眼的长满了青苔的木板。一个离地面不高、嵌进墙壁的水龙头,代替了淋浴喷头。特莱莎关好门,把毛巾搭在龙头柄上,又查看一下锁孔是否堵严,便脱光了衣服。她身材苗条,曲线优美,肤色微红。她拧开龙头,水是凉的。往身上擦肥皂的时候,她听到那老女人吼道:“从这儿滚开,骚老头子!”那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她听见他们在争论着什么,便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走了出来。那老头子正坐在桌旁,一见这位姑娘出来,就朝她丢了个眼风。那女人皱皱眉头,咕哝说:
“你把地板弄湿了。”
“我马上就走。”特莱莎说,“太太,多谢您。”
“再见,特莱西达。”那男人说,“你要高兴就随时来吧。”
罗莎一直送她到门口。特莱莎在走廊里低声对她说:
“罗莎,劳驾帮个忙。把你那条蓝色的缎带借我用一下,就是星期六你戴的那个。今天晚上我就还给你。”
那小姑娘点点头,神秘地把手指举到嘴唇上,随后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不久又悄悄地走了回来。
“拿着吧。”她说,一面以进行什么密谋的神情看着特莱莎。“你干吗要用这个?上哪儿去?”
“有个约会。”特莱莎说,“有个小伙子请我去看电影。”
她两眼闪闪发光,好像十分高兴。
一场毛毛细雨落在阿尔甘弗莱斯街两侧的树叶上。阿尔贝托走进街头的商店,买了一包皮香烟,向拉尔科大街走去。街上行驶着许多汽车,有一些是最新款的,色彩鲜艳的车篷与铅灰色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照。熙熙攘攘的行人来往不绝。他盯着一个穿黑裤子的身材高挑的丰满姑娘瞅了一会儿,直到她消失不见,才继续前进。直达快车姗姗来迟。阿尔贝托一眼看见有两个小伙子在微笑,迟疑了片刻才认出他们。他脸红了,低声咕噜了一句:“你们好。”两个小伙子张开双臂向他扑过来。
“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钻在什么地方?”其中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小伙子问道,他头上的波浪式发型令人想起公鸡的鸡冠。“简直叫人难以相信!”
“我们原来以为你已经不住在米拉芙洛尔区了。”另一个身材矮小粗壮的小伙子说。他脚上穿着印第安式的鹿皮鞋和花格袜子。“你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到区里来了。”
“如今我住在阿尔甘弗莱斯街。”阿尔贝托说,“在莱昂西奥·普拉多学校住宿。只有星期六才能出来。”
“在军事学校念书?”鸡冠发型的那个问道,“你干了什么事情,让人家送进那里面去了?一定很可怕吧?”
“没有那么厉害。慢慢就习惯了,日子过得并不坏。”
快车终于来了,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只好抓着上面的拉手站在车里。阿尔贝托想起每个星期六在拉白尔拉区的公共汽车上,或者是利马到卡亚俄港的电车上所遇到的人:花里胡哨的领带,车中充满了汗味和臭气。在快车上,人们都穿得干干净净,彬彬有礼,满面笑容。
“你的轿车呢?”阿尔贝托问道。
“我的车?”穿鹿皮鞋的答道,“那是我父亲的,他已经不借给我用了。我把它撞坏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另一个小伙子非常激动地问道,“你没听说防波堤上赛车的事吗?”
“没有,我一点也不知道。”
“好家伙,你住在什么地方啦?蒂戈是头猛兽。”另一个高兴地笑起来,“他和那个疯子胡利奥打赌,就是那个住在法国大道上的家伙,你还记得吗?他们顺着防波堤一直赛到峡谷。那天刚下过雨,那真是两个野家伙!我给他当副手。巡逻车把疯子抓住了,可我们逃开了。那天我们是过完节回家,你想想看。”
“那撞车的事情呢?”阿尔贝托问。
“那是后来的事,蒂戈忽然异想天开,要沿着阿多共戈街开倒车转一圈,结果一家伙就撞到电线杆子上去了。你看看这块伤疤。他呢,反而屁事没有,真不公平!该他走运!”
蒂戈自鸣得意地在一旁笑着。
“你真是头猛兽。”阿尔贝托说,“区里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蒂戈说,“现在我们每周都聚会一次。姑娘们正在考试,只有星期六和星期日她们才出来。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家里面已经让她们出来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去参加舞会了。老太婆们也变得开明起来,姑娘们也可以有情人了。你知道吗?普鲁托跟埃莱娜好上了。”
“你跟埃莱娜好上啦?”阿尔贝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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