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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轻轻合上了丰隆的眼睛,泪珠簌簌而落。赤水河畔初相逢,瀛洲岛上再相遇,归墟海中同船共嬉,小祝融府内饮酒唱歌,赤水府里的盛大婚事……百年时光,恩恩怨怨,到这一刻只剩下了看故人离去、无力回天的悲伤。
残酷的现实是连悲伤的时间都不给人,禺疆冲进来奏报,相柳率兵突袭,一边进攻,一边叫着丰隆已死,惑乱军心。
颛顼立即将一切纷乱复杂的心绪都压下,匆匆穿起铠甲,离开了。
从射中丰隆的那一刻起,相柳就知道丰隆必死。回去之后,立即带兵来袭击。
轩辕大军失去了主将,士气低迷。右副将军赤水献又为了给丰隆报仇,不听禺疆的调遣,横冲直撞,乱打乱冲,导致大军节节败退。
关键时刻,颛顼表明身份,士气大振,才没有惨败,可大半的粮草都被相柳抢走,没抢走的也被烧了。
相柳带兵撤退时,已是半夜。
颛顼顾不上休息,召集将领开会,商量如何尽快补给粮草,拟旨传召蓐收和句芒赶来清水镇,蓐收将接任大将军,句芒则为右副将军,解除献的军职,先为丰隆守灵,待蓐收赶到后,献护送丰隆的灵柩会赤水。在蓐收和句芒来到之前,军中一切事务由颛顼亲自决断。
待一切忙完,已经天亮。
颛顼带着禺疆去军中巡查,粮草未到前,肯定要饿肚子,既要安抚士兵的情绪,又要提防相柳趁机进攻。
直到天黑,颛顼才疲惫地回来。
小夭将晚饭藏起的野鸭汤拿给颛顼,颛项清晨时宣布,在粮草未到前,所有将领和士兵一起用饭。据说猎了十几头野猪,可几万人哪里够分?颛顼晚上吃的是野菜汤,小夭吃的却是暗卫悄悄猎来的野鸭汤。
颛顼看到野鸭汤,眉头蹙起。
小夭未等他开口,说道:“我吃过了,再说了,我又不是没饿过肚子,这点苦还受得起。几万士兵的命在你肩上,全天下百姓的安稳日子在你肩上,你必须保持最好的精力,别说这一碗野鸭汤,必要时,我会亲自割肉给你炖汤!”
颛顼看小夭面色肃然,沉默地把一碗野鸭汤连肉带汤都吃了。
他怕相柳晚上会再来袭击,连铠甲都没脱,直接躺下:“小夭……”
颛顼欲言又止,侍卫来奏报禺疆求见。
禺疆进来后,开门见山地说:“有一件事不能当众说,只能此时来打扰陛下休息。昨日相柳来得太快,如果不是陛下身边有了奸细,就是将领们出了问题,不管哪一种,都事关重大,不查清楚不行,可现在人心惶惶,引发将领彼此猜忌更不好。”
颛顼说:“此事我会处理,你不用多想。”
“难怪陛下一直不提,原来陛下早有安排。”禺疆放下心来,行礼告退。
待禺疆离开后,小夭说:“十之八九是我把相柳引来的。”
颛顼问:“还是那个蛊?”
“嗯。刚到这里时,因为看到熟悉的景致,我心口剧痛了下,想来
就是那个时候,相柳知道我到了清水镇,以他的精明肯定能推测到你也来了。”
小夭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却硬是憋着,没有让眼泪掉落,颛顼拍了拍小夭的手:“丰隆的死和你无关,不要自责了,是我太大意。”
小夭咬着唇,不吭声。
如果不是丰隆帮颛顼挡了那一箭,死的人就是颛顼!一想到那个被黑气弥漫、睁着双眼死去的人会是颛顼,小夭就禁不住身体发寒、心发颤。以前她也知道相柳和颛顼立场对立,可直到今日丰隆死在她眼前,她才真正彻底地明白了——相柳是颛顼的敌人!他会要颛顼的命!
颛顼说:“不要担忧蛊,鄞说寄主死了,子蛊要么死,要么自动回到母蛊身边,等相柳死了,这蛊就能解了。”
鄞说的话适用于所有蛊,唯独不包括情人蛊。小夭说:“你赶紧休息吧!”她合上了海贝明珠灯。
颛顼心中各种思绪交杂,丰隆临死前说的话一直回响在耳畔,可毕竟是两日两夜没睡了,又打了一场恶仗,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里,相柳果然又带兵来袭击,颛顼听到动静,立即冲出了屋子。
混乱中,没人留意小夭,小夭用驻颜花变幻成献的模样,在左耳的帮助下,悄悄溜出了府邸。
左耳已经有自己的坐骑,在小夭的指引下,带着小夭飞过重重山岭,来到一个葫芦状的湖边。
小夭催动蛊虫,在心内默念:相柳,我要见你!
月华皎洁,湖面上波光粼粼,相柳却迟迟没有出现。小夭忍不住大叫起来:“相柳,我知道你感受得到!滚出来见我!”
当小夭吼得声音都嘶哑了时,几声清越的雕鸣传来,白羽金冠雕从高空俯冲而下,贴着湖面飞来。相柳跃下了坐骑,踏着碧波,向小夭走来。他是九曲红尘世外客,白衣如雪、白发如云不沾半点烟尘,纵然一步步踏下的是十万里战火、百万百姓性命,都不能令他动容。
小夭举起了她的银色小弓,引弓对准相柳:“共工将军心怀故国,坚持不肯投降,的确令人敬重!可是,人力不可与天下大势对抗,如今轩辕、神农、高辛一统,各氏族、各部落和睦相处,你杀了颛顼,大荒必定要分崩离析,陷入战火纷飞中,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舍天下大义,成全个人小义,难道这就是共工将军的的忠义吗?”
相柳嘴角微扬,漫不经心地笑:“如果颛顼被我杀了,只能说明天下大势还不是统一,又何来与大势对抗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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