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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为了义父,还有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袍泽,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打仗,一起收殓战友的尸骨……”相柳看向案上的灵位,“几百年来,你能想到我究竟亲手焚化过多少袍泽的尸体吗?”
小夭无法想象,可她能理解相柳的意思,就像四舅舅,明明能逃生,明明深爱四舅娘和颛顼,却选择了和袍泽一起赴死。这世间,有些情义,纵然含弃生命,也不能放弃。
相柳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也数不清了,但他们全在这里。
小夭把头埋在膝盖上,默默不语,只觉心里堵得慌,却说不清楚究竟是为相柳,还是为自己。
“在想什么?”
“身为蚩尤的女儿,天下之大,却无处可去。”
相柳抬起了小夭的头:“实在不行,就扬帆出海,天高海阔,何处不可容身昵?”
小夭想起她已拥有海妖一般的身体,无边无际的大海是别人的噩梦,却是她的乐园,就算轩辕和高辛都容不下她,她也可以去海上。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一条任何人都不知道的逃生秘道,小夭竟然有了一丝心安。
她盯着相柳,眼前的男子分明是那个浪荡子,可当她刚要迷惑时,一缕白发从兜帽内落下,提醒着她,他究竟是谁。小天轻轻摸了一下他的白发,说道:“此处不宜久留,祭奠完旧友就离开吧!”
因为刚哭过,小夭的眸子分外清亮,相柳能清楚地看见她眼眸中的自己。他伸手抚过,把她的眼睛合拢:“我走了!”
小天只觉额上一点柔软的清凉,轻轻一触,又立即消失,小天猛地捂住额头,睁眼看去,眼前已空无一人。
错觉!一定是错觉!
相柳从屋子内飞出,跃上墙头,只看街巷上雾气弥漫,无路可走。
相柳笑着回身,看到璟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他笑问:“涂山族长, 听壁角可好玩?我刚才没叫破你偷听,你现在又何必设迷障来刁难我?”
璟温和地说:“如果不想和颛顼的暗卫撞见,从北面走同,我在那边留了路。”
“倒是我误会族长了,多谢!”相柳把兜帽戴好,遮去了面容,向北面飞掠而去。
璟说:“谢谢!”
相柳猛地停住了脚步,回身说道:“涂山族长的谢谢,倒是要听仔细了,省得错过了什么好处。”
璟笑着说:“谢谢你劝慰她,好处我当然愿意给,但你愿意要吗?”
相柳似笑非笑地说:“我当然愿意要,不过——不是问你要!”
璟的脸色变了,相柳大笑起来。笑声中,他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
冰冷黑暗的屋子中,小夭恍恍惚惚地坐着。
一个人从屋外走进来,随着他的步子,屋檐下的几盏灯笼、屋内的两盏油灯全都亮了,当他一步步走近小夭,就好像把灿烂的光明一步步带到了小天身边。
小天有些意外,叫道:“璟!”
璟把一件狐皮大氅披到她身上,小夭这才觉得身子冰凉,拢了拢大氅,把自己裹住。
璟将香炉内三炷未燃尽的香点燃,对小夭说:“我们一起祭拜一下离戎伯伯吧!”
小夭和璟一起作揖行礼。
行完礼后,璟说:“我们可以决定很多事情,却无法决定自己的父母,不要因为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折磨自己。”
小夭正想说话,潇潇走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说道:“王姬,夜已很深,请让奴婢送您回小月顶,要不然两位陛下该担心了。”
小夭看璟,璟温和地道:“是该休息了,明日我来看你。”
小夭尽力挤了个笑:“好。”
小夭回到小月顶时,黄帝和颛顼正在灯下对弈。
看到小夭,黄帝似松了口气,面容透出疲惫,扶着近侍的手,'回屋休息了。
颛顼走到小夭面前,看她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手搭在她肩上,用灵力为她去寒意,待小夭全身都暖和了,颛顼才帮她脱了帽子和大氅。
苗蒲端着一碗热汤进来:“王姬,用点……”小夭猛地把热汤打翻了。
小夭向来随和,别说发火,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苗蒲立即跪下:“奴婢该死!”
小夭疲惫地说:“不是你该死,是我该死!以后不要叫我王姬!”
苗蒲吓得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频频磕头。
颛顼说:“你下去吧!”苗蒲忙躬身退了出去。
颛顼拖着小夭往暖榻走去:“王姬,逛了半夜了,坐下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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