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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齿 - 第八章 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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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快结束时,梁新突然说:“爸,过去会是智齿帮您写作吗?”
  梁功辰摇摇头:“我刚才也想到了智齿,稍有常识的人都会得出否定的结论。不会。”
  婉嘉看丈夫和女儿:“写作怎么会和智齿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梁功辰说。
  梁新看着妈妈说:“那天爸爸带我去医院,汽车打不着火,爸爸由此产生了《第8 颗是智齿》的构思。您还不知道那构思吧?我给您讲讲。”
  梁新叙述一遍。
  朱婉嘉看梁功辰:“你确实做了拔牙的噩梦!”
  “真的?”梁新吃惊地看爸爸,“爸爸你没说。”
  “纯属巧合。”梁功辰说。
  梁新说:“我过去老听你们说,爸爸写作挺怪的,不看名著,不出去生活,坐在那儿就能写,还写得特好。怎么拔了智齿就写不出来了?拔智齿前您写出来了吗?”
  梁功辰点头。
  梁新又问:“拔了后再没写出来?”
  梁功辰点头。
  “爸爸的写作天才肯定和智齿有关系!”梁新激动地说。
  “人是靠大脑思维,和牙齿有什么关系?”朱婉嘉说。
  “昨天我们老师还说,最难认识的,就是人类自身。照你们说,人对自身的认识已经全部完成了?”梁新说。
  “当然没完成,也不可能完成。但是人类对自身的牙齿和大脑之间的关系的认识肯定完成了。”梁功辰说。
  “未必。”梁新说,“智齿,智!干吗管它叫智齿?一颗牙,能和智挨边吗?”
  “人长智齿一般都在20岁左右,之所以叫它智齿,是说人到了比较智慧的时候才长它。”
  梁功辰解释。
  “是人到了智慧的时候长智齿,还是人因为长了智齿才智慧?”梁新说。
  梁功辰和朱婉嘉感受到童言无忌的威力。
  “智齿是人身上多余的东西。”朱婉嘉说。
  “我觉得人身上没有多余的器官,只有多余的认识。”梁新说。
  梁功辰沉思。
  朱婉嘉和梁新都不说话。
  “你有智齿吗?”梁功辰突然问朱婉嘉。
  “干什么?”朱婉嘉问。
  梁功辰认为朱婉嘉不是天才,她如果有智齿,就说明智齿和智慧无关。
  “让我看看。”梁功辰迫不及待。
  朱婉嘉张开嘴。
  梁功辰从妻子上下牙的中缝往两边数。
  “你没有智齿!”梁功辰激动。
  “我总算明白我为什么不行了。”婉嘉一边关上嘴一边自嘲。
  “再看看王姐有没有。”梁新建议爸爸再看王莹有没有智齿。
  王莹被朱婉嘉叫过来。
  “张嘴。”婉嘉对王莹说。
  “做什么?”王莹警惕。
  “看看你的牙。”朱婉嘉说。
  “我的牙没病。”王莹紧张。她怕由于3荼炒鱿鱼。

  “不是检查你有没有牙病。”梁新说。
  “那做什么?”王莹还是不想张嘴让雇主检查,她想起了家乡买卖牲口时的看牙口程序。
  “我爸写不出来了,我们要证实一件事。”梁新说,“王姐,你就张嘴让我妈看看吧。”
  “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偷吃东西了?”王莹红着脸问。
  “你可真逗,我们什么时候禁止你吃任何东西了?”朱婉嘉说,“张开让阿姨看看,就一下。”
  “不说清为啥,我不让看。”王莹维权意识极强。
  梁功辰说:“我拔了智齿后,就写不出东西来了。你肯定已经觉察到咱们家这几天出了问题。
  我们怀疑是智齿在起作用。如果你没智齿,就说明很可能是我拔了智齿导致我写不出东西来了。“
  王莹张嘴让朱婉嘉寻觅。
  “她有两颗智齿。”朱婉嘉说。
  “我说和智齿没关系吧!”梁功辰弄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得意。
  “智齿会不会分类?”梁新假设。
  “分类?”婉嘉看女儿。
  “比如说有的智齿擅长文学,有的智齿擅长数学,王姐的智齿擅长做家务。”
  梁新逼近真理。
  “天方夜谭。”梁功辰说。
  距离真理最近的,是无知。距离真理最远的,是有知。无知者无畏,无畏才能创新。
  “说不定真和智齿有关系。”窦纬了迹?胺裨虿换嵴饷辞伞!
  “咱们怎么证实是不是和智齿有关?”梁功辰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家人。
  看到父母开始转变了,梁功辰兴奋:“很好办,找个本国最天才的作家,看看他有没有智齿,不就真相大白了?”
  梁功辰眼睛一亮。
  “本国最天才的作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婉嘉指着梁功辰说。
  “这倒是。”梁新说,“不过咱们国家这么大,天才作家肯定不只爸爸一个。”
  “那当然。”梁功辰说。
  “可你和任何作家不来往,也不看人家的作品,怎么知道谁是天才作家?”
  朱婉嘉说。
  “找本权威文学评论书看看。”梁新有很多主意。
  “文学评论大都是胡说八道,靠不住。”梁功辰说。
  “去书店把国内当代作家的书都买来,咱们分头突击看,能找出天才作家。”
  朱婉嘉说。
  “就算找出来,我和人家素不相识,突然提出要见面,唐突吧?再说了,天才作家肯定和我一样,不爱和同行交往。”梁功辰为难。
  “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些。以你的名气和实力,我估计你主动提出交往,人家不会轻易拒绝。”朱婉嘉说。
  “就算人家同意见面,我怎么提出看人家的牙?假如还是位女性呢?”梁功辰问。
  “天才作家应该会有同情心,他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如果文学天才真的和智齿有关系,你也算是通知他好生保护智齿,利人利已利国利民,他没理由反对。”朱婉嘉说。

  “越说越没边了,利人利己还说得过去,怎么会利国利民呢?”梁功辰摇头苦笑。
  朱婉嘉说:“怎么不是利国利民?作家写出了畅销长销的好书,能给多少人创造就业就会?
  出版社员工、印刷厂职工、书店服务员和铁路运输工人。还有造纸厂、排版公司、图书装帧设计人员……怎么不是利国?利民就更不用说了,读者就是民。“
  “我们老师说,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梁新在一旁添油加醋。
  “人类的灵魂根本就不需要工程师。每个人的灵魂的工程师是他的父母。能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外边的工程师去改造的人,本身就没有灵魂。”梁功辰说。
  “你这么说也不对,我小时候看的几本书至今对我影响很大,优秀作家当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朱婉嘉反驳丈夫。
  “好了好了,现在迫在眉睫的是按期交稿,等过了这关,咱们再讨论人类灵魂需要不需要工程师的事。”梁功辰说。
  “我去给你买书。”朱婉嘉说。
  “这么晚了,书店都关门了吧?”梁功辰说。
  “还来得及,有晚上10点关门的书店。”朱婉嘉招呼王莹和她一起去。
  “书店所有的本国当代作家的书我都要。”梁功辰说,“要不我也去?”
  朱婉嘉忙摆手:“写不出东西,你就别再出门了,我怕你。”
  “爸爸看看DVD ?换换脑子,我那儿有特棒的。" 梁新对梁功辰说。
  “也好。”梁功辰同意了。
  一顿晚饭的功夫,梁功辰对梁新刮目相看。
  家庭影院挨着梁新的卧室,梁功辰很少看影碟。梁功辰和女儿上三楼,进入家庭影院,梁功辰环顾四周感觉陌生:真皮沙发像电影院那样排列,登峰造极的大型背投电视机令人望而生畏,无所不在的音箱上天入地。
  梁新拿出一堆光盘让梁功辰选择。
  “你给我推荐一部,看了能忘记一切那种。”梁功辰对梁新说。
  梁新将一张光盘放进影碟机,八面埋伏的音箱里释放出武装到牙齿的片头环绕音响效果,轰鸣的飞机围着梁功辰转着圈飞,一座陡峭的山崖上镌刻着环绕立体声标志。
  大屏幕上出现了警车追匪车的场面,梁功辰眼中全是他的电脑屏幕,一会儿是文字,一会儿是智齿。
  梁功辰清楚,如果他从此写不出来,他只能以活僵尸的身份度过余生。
  梁功辰硬着头皮陪女儿看电影。梁新心甘情愿陪爸爸看她已经看过3 遍的电影。
  朱婉嘉和王莹满载而归。
  “分工审读。”梁功辰看着餐厅地上堆积如山的书说。
  “怎么有这么多人写小说?”梁新说。

  梁功辰拿了一把椅子放在餐厅中间,他对家人说:“看完的书扔到椅子那边,遇到好的,给我。”
  “我也审读?”梁新问。
  “何止你,小王也要审读。咱们得争分夺秒。”梁功辰对王莹说。
  “俺?俺可不会。”王莹说。
  “你这种读者最权威,无知者无畏。”梁功辰说,“再说你不是爱看言情小说吗?
  你有阅读水平。“
  “我们怎么审?”梁新问爸爸。她很兴奋。自己竟然掌握了对作家的生杀予夺大权。作品是作家的生命。
  梁功辰弯腰从地上拿起一本书作示范:“随便翻开一页,看5 分钟。5 分钟后,如果你还没被吸引,就扔到椅子那边去。好书首先要好看。不好看的书绝对不是好书。”
  “好看的书都是好书?”朱婉嘉担心漏掉天才作家。
  “好看的书不一定是好书,但好书肯定好看。”梁功辰说,“咱们包产到户,一人一堆。”
  王莹用脚将书分成四堆。
  梁新先拿起一本,她惊呼:“这是大作家,我们的课本里有他的文章。爸爸你看看他行不行。”
  梁功辰接过“大作家”的书,翻开看。
  梁功辰皱眉头,他问女儿:“你们的课本里有他的东西?”
  梁新点头。
  “误人子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梁功辰将书扔到椅子那边。
  “他不是天才,但应该算是大作家吧?课本上说,人家是哪个省的作家什么会的副主席呢。”
  梁新说。
  “一流职务,九流作品。”梁功辰嗤之以鼻。
  “抓紧看吧!”朱婉嘉提醒家人不要耽误时间。
  四个人埋头翻书,书们争先恐后飞越椅子。无数张名家精心挑选的印在书上的玉照互相亲吻,像在开笔会。
  临近午夜时分,审读结束。从300 本书里挑选出的5 本书被放在桌子上,等待梁功辰的终审。
  梁功辰坐在餐桌旁,每本看5 分钟。
  家人侍立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她们生怕一个挑不出来。
  随着梁功辰不断摇头,已经有两本书被扔去参加笔会了。
  家人的心揪紧了。
  第三本书在梁功辰手里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家人看见了曙光。
  “这是个天才。”梁功辰终于说出了大家期待已久的话。
  朱婉嘉和梁新争先恐后看作者姓名。
  “谭青,女,25岁。”朱婉嘉边看边念。
  “没名?”梁新问爸爸。
  “我头一次听说这名字。”梁功辰说,“不是天才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怎么找她?”梁新问。
  “通过你姥爷找她。你姥爷在音乐协会,他肯定在作家协会有熟人。”朱婉嘉说。
  “但愿谭青在本市。”梁功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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