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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您就带着那个去现场?”
石神点点头。
“十点左右,我走出家门。除了凶器,还准备了美工刀和抛弃式打火机。不过在前往车站的途中,我发现有人在垃圾场扔了一块蓝色塑胶布,就决定把那块布也折起来带去。然后我搭电车到瑞江车站,从那里坐计程车,前往旧江户川边。”
“瑞江车站?不是条崎?”
“如果在条崎下车,万一和那家伙碰个正着不就糟了。”石神爽快地回答。“我下计程车的地方,离我告诉他的地点还很远。总之一定要小心的,在达成目的之前,绝对不能让那家伙发现。”
“下了计程车之后呢?”
“我一边堤防着别人的耳目,一边朝那家伙即将现身的地点走去。不过其实也不用特别小心,路上根本没半个人影。”石神说着又喝了一口茶。“我到达堤防 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他打来的。他说已经到了纸上抄的地点,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栋公寓。我问他现在在哪里,那家伙回答得可仔细了。我一边跟他讲电话, 一边还得小心不让他察觉我正逐渐接近。我说我要再确认一下住址请等一下后就把电话挂了,其实那是我已确定那家伙的位置了。他正懒洋洋地坐在堤防边的草坪 里。我蹑手蹑脚地缓缓走近他,那家伙完全没发觉。等他发现时,我就站在他的正后方。可惜那时,我已经把电线套在他脖子上了。那家伙虽然拼命抵抗,但我用力 一勒,他立刻就没气了,简单得很。”石神垂眼看着茶杯,杯子空了。“可以再给我一杯吗?”
岸谷站起来,拿茶壶替他倒茶。谢谢,石神点头致谢。
“被害者身材魁梧,才四十几岁。如果他拼命抵抗,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容易勒死吧?”草薙试探着说。
“我是柔道社的顾问。如果从后面偷袭,就算对方身体比较高大,也能轻易制服。”
草薙点点头,眼睛瞥向石神的耳朵,他的耳廓呈现可说是柔道家动章的花椰菜外状。警员之中,也有很多人拥有同样的耳朵。
“杀人之后呢?”草薙问。
“当务之急,就是隐瞒死者的身份。因为一旦死者身份曝光,花冈靖子必然会遭到怀疑。首先我剥下他的衣服,用我带去的美工刀边割边剥下。然后,再弄烂 他的脸。”石神语气自若的说,“我捡来一块大石头,用塑胶布蒙在他脸上,砸了又砸。我不记得砸了几次。我想,应该有十次左右,然后再用抛弃式打火机烧掉指 纹。做完这些后,我带着剥下的衣服,离开现场。没想到我要离开堤防时,正好发现一斗高的罐子,于是我决定把衣服放进去烧。可是火势比我预期的还大,我怕这 样或许会引来什么人,所以还没烧完,就匆忙离去。我一直走到公车经过的大马路才拦计程车,先去东京车站,再改搭另一辆计程车回家。抵达公寓时我想应该过了 十二点。”说到这里,石神呼的吐出一口大气。“以上就是我所做的。我用的电线、美工刀、抛弃式打火机,全都放在我家。”
草薙一边斜视着岸谷记录要点,一边叼起烟。点燃之后,吐着烟凝视石神,对方的眼睛令人无法联想到任何情绪。
石神的叙述没有太大的疑点。尸体的状态和现场的情况,也和警方掌握的内容完全符合。这些事项多半未经媒体披露,所以若说是编造的那才奇怪。
“您杀死他的事情,可曾告诉花冈靖子小姐?”草薙问。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石神回答,“这么做的话,万一她告诉别人不就糟了。女人这种动物,本来就很难保守秘密。”
“那么您也没跟她讨论过命案吗?”
“那当然。我和她的关系,万一被你们警方发现就完了,所以我们一直尽量避免接触。”
“刚才您说,您和花冈靖子小姐,是用谁也没察觉的方法取得联络。那到底什么方法?”
“有好几种。其一,是她会说给我听。”
“这么说,你们会约在哪里碰面啰?”
“不是那样。那不就让人发现了吗?她在家说,我透过机器听。”
“机器?”
“我在我家墙上,对着她们家装了一个收音器。我就是用那个。”
岸谷停手仰起脸,草薙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等于是窃听啰?”
石神不以为然地皱着眉,打摇其头。
“我不是在窃听,我是在听她对我倾诉。”
“那么花冈小姐知道有个机器吗?”
“也许不知道,不过她应该是对着我家的墙壁说。”
“也就是说,她在对您倾诉?”
“是的。不过,她家还有女儿,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对我说话。她总是假装在和女儿说话,其实是在向我发出讯息。”
草薙手指夹的烟,已有一半以上燃成灰烬。他把烟灰弹进烟灰缸,然后和岸谷四目相对,刑警学弟满脸困惑地歪着头。
“是花冈靖子这么告诉您的吗?”她说她假装和女儿说话,其实是在对您倾诉?”
“用不着说我也知道,凡是她的事我都很清楚。”石神点点头。
“换言之,她并没有这么说过?这只是您自己一厢情愿地认定吧。”
“那怎么可能。”一直面无表情的石神,脸色终于出现些许变化。“她被前夫折磨的事,我也是听她诉苦才知道的。她就算跟女儿说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是想让我听见,才故意这么说,她还拜托我替她想想办法呢。”
草薙抬手安抚他,另一只手摁熄香烟。
“你们还用什么方法联络过?”
“电话,我每晚都打电话。”
“打到她家吗?”
“打她的手机,不过我们不会在电话中交谈。我只是让电话响起,如果她有紧急要事就会接电话。如果没事,就不会接。我听到电话响五声之后,就会挂断电话。我们俩之间,就是这么安排的。”
“你们俩之间?这么说,她也同意这样做?”
“是的,我们以前就是这样说好的。”
“那么我会向花冈小姐确认一下。”
“那最好,这样比较确实。”石神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完,猛然缩回下颚。
“刚才的叙述今后还会请您说上很多次,接下来也会制成正式的自白书。”
“好,叫我说几遍都行,这也无可奈何。”
“最后我想再请教一下。”草薙的手指在桌上交握。“您为何来自首?”
石神用力倒吸了一口气。
“不自首比较好吗?”
“我没有这样说。既然会来自首,总有个理由或是起因吧?我想知道。”
石神听了嗤之以鼻地说道:“那应该和你的工作无关吧?凶手在自责之下主动投案这不就好了吗?这需要什么其他理由吗?”
“看您这样,不像是自责之下才来投案的。”
“如果问我是否有罪恶感,我不得不说,那跟罪恶感的确有点不同,不过我很后悔。早知道就不做那种事了,要是早知道会被那样子背叛,我才不会杀什么人。”
“被背叛?”
“那个女人……花冈靖子,”石神略抬下颚继续说,“背叛了我。她想和别的男人交往,亏我还帮她收拾了前夫。要不是她向我诉苦,我才不会杀人。她之前就说过:好想杀死那种烂男人,所以我才会替她下手。说起来,她等于也是共犯,警察应该也逮捕她才对。”
为了确认石神的叙述是否为真,警方搜索了他家。趁这段时间,草薙和岸谷决定一起找花冈靖子问话。她早已回到家,美里本来也在,但被另一名刑警带出去了。不是不想让她听到这种惊悚对话,而是美里也要接受侦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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