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我弥留之际 - 31、塔尔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他们经过之后我把骡子牵出来,把挽绳绕起来打上结,便跟了上去。他们都在坡道的末端,坐在大车里。安斯坐在那里,看着已经陷到河里去的那座桥,如今只有两头还露出水面。他直瞪瞪地望着它,好像他一直认为人们说桥不在了都是骗他,不过又像他心里一直希望桥确实是给冲走了。他穿着星期天才穿的好裤子,嘴里嘟哝着,看上去是既吃惊却又有点高兴。蛮像一匹没有梳刷过却给打扮得花花绿绿的马。唉,谁说得清呢。
  那个小男孩瞅着那座中间陷下去,上面漂着些圆木和乱七八糟东西的桥,这座桥松松垮垮、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都会哗的一声全部坍塌,他瞪大了眼睛瞅着它,仿佛在看马戏。那个丫头也在看。我走近时她抬起眼来打量我,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接着又变得冷冰冰的,好像我要碰她似的,接着她又去看安斯,然后把眼光转回到河水那儿。
  两岸的河水都涨得几乎跟坡道一般高了,地都淹没在水里,除了我们脚底下舌头一样伸到桥上然后没入水里的那一小块土地。若不是熟谙路和桥早先是怎么样的,你简直说不出哪儿是河哪儿是岸。光是乱七八糟黄黄的一大片,坡道简直比刀背宽不了多少,我们坐在马车里,骑在马背上和骡背上,都挤在这坡道上面。

  达尔在看着我,接着卡什扭过头来看我,用的眼光就跟那天晚上他打量木板是否适合她的尺寸时一样,好像他心里在量它们的长短根本不问你有什么想法,而且要是你真的说了他甚至也不装出他在听,虽然他好歹还是在听。朱厄尔没有动,他坐在马上,稍稍前倾,脸上的表情就跟昨天他和达尔经过我那儿回自己家去运她的灵柩时一样。
  “如果光是水涨高了,咱们还是可以把大车赶过去的,”安斯说。“咱们可以对准了赶过去。”
  有时候一根木头会从挤紧的地方挣脱,继续往前漂去,一面旋转翻滚,我们可以看到它漂到原来是浅滩的地方。它会减慢速度,斜横着翻身,片刻之间杵出在水面上,这就告诉我们浅滩原来是在这里了。
  “可是这也不说明什么呀,”我说。“那儿也可能是堆积起来的一溜儿流沙。”我们看着那根木头。这时候那丫头又盯着我看。
  “惠特菲尔德先生也过去了,”她说。
  “他是骑着马过去的,”我说。“而且又是在三天之前。从那时候起河水又涨高了五英尺。”
  “要是桥露出在水面就好了,”安斯说。
  那根木头往上蹿了一下接着又往前漂了。水面上有许多垃圾和泡沫,水声充耳可闻。
  “可是它没到水里去了,”安斯说。

  卡什说,“要是小心点还是可以踩着木板和圆木走过去的。”
  “可是那就什么也不能带,”我说。“很可能等你一踩上去,整座桥一下子全垮了。你说呢,达尔?”
  他盯着我看。他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是用两只招人议论的古怪的眼睛盯着我。我一直认为让人发怵的倒不是他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而是他盯着你的那股神情。仿佛是他把你的五脏六腑都看透了。仿佛是不知怎的从他那两只眼睛里你都可以看见你自己和你的所作所为。这时我又感觉到那丫头在瞅着我,仿佛我有意思要碰她似的。她对安斯嘟哝了一句。“……惠特菲尔德先生……”她说。
  “我是在上帝面前向她许下了诺言的,”安斯说。“我估摸没有必要担心过不去。”
  可是他仍然没有催赶那两头骡子。我们呆在水边。另一根木头从缠结中脱身,往前漂去;我们看着它在从前的浅滩处停了一会,慢慢地转了个身。接着又朝前漂去。
  “今天晚上可能下雨,”我说。“你们又得再耽误一天了。”
  这时候朱厄尔在马上侧过身来。在这以前他始终没有动,现在他转过身来瞅着我。他的脸青青的,呆会儿还会变红然后又发青。“滚回去犁你他妈的地去,”他说。“谁他妈的请你来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

  “我可没有恶意呀,”我说。
  “住口,朱厄尔,”卡什说。朱厄尔的眼光转回到水面上去,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现在变红了,接着又变青然后又变红。“爹,”过了一会儿卡什说,“你打算怎么办?”
  安斯没有答理。他驼着背,坐在那里,嘴巴里嘟嘟哝哝的。“要是桥露出在水面上,我们就可以开过去了,”他说。
  “走吧,”朱厄尔说,驱赶着他的马。
  “等一等,”卡什说。他盯看着桥。我们瞅着他,除了安斯和那丫头。他们俩还在看水。“杜威·德尔和瓦达曼还有爹最好是自己走过桥去,”卡什说。
  “弗农可以帮他们,”朱厄尔说。“我们再把他的骡子套在我们骡子的前面。”
  “你们不能把我的骡子赶到水里去,”我说。
  朱厄尔看着我。他的眼睛象一只破盘子的碎片。“我会赔你那头死骡的钱的。我现在就把它从你手里买下来。”
  “我的骡子可不到那样的水里去,”我说。
  “朱厄尔都准备用他的马了,”达尔说。“你为什么不能让你的骡子冒一下险呢,弗农?”
  “别说了,达尔,”卡什说。“你和朱厄尔都不要说了。”
  “我的骡可不到那样的水里去,”我说。
或许您还会喜欢:
愁容童子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母亲送给古义人一块地皮。在古义人的记忆里,幼少年时期,那里曾耸立着参天的辽杨。最初提起这个话头,是母亲年愈九旬、头脑还清晰的那阵子。在那之前,古义人几年回去一次,母亲九十岁以后,便大致每年都要回到四国那个森林中的山谷。准确的时期已经记不清了,就季节而言,应该是五月中旬的事。“年岁大了,身上也就有老人的气味了。”母亲从大开着的门窗向对岸望去。 [点击阅读]
户隐传说杀人事件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没有想到拉动门栓时竟然发出惊人的响声,令男子吓了一大跳,好在风声掩去了这一声响,没有惊动房间里的人。从太阳落山的时候起就起风了。风儿摇动着树林里粗壮的树枝。整座山峦开始呼啸,呼啸声掠过屋子的屋顶。已经到了11月的月底,天空却刮起了在这季节里不可能出现的南风。据村子里的老人说,现在这个时候刮这样的风,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愿这不是出事的征兆。对男子来说,就是靠着这风声,才使他在拉动门栓时没有被人发现。 [点击阅读]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1明明那是别人说过的话,而且我还记得别人说那些话时的情景;可是,我总觉得那才是发自我灵魂深处的话。不过,既然语言得有两个人参与才能成立,也就不能不说是由于我的存在才成为别人的语言的真正的源泉了。有一回,那位核电站的原工程师,也就是和我相互排斥的那个人,他既想让我听见,却又装做自言自语似地说:“没有比选上救场跑垒员①更令人胆战心惊而又最雄心勃勃的了!那是为业余棒球殉难啊。 [点击阅读]
新人呵,醒来吧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0
摘要:去国外旅行时,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我经常要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每次做这种旅行时,我都像一棵无根之草,在陌生的国度里设法处理可能出现的困难。为此我都要做一点准备,至少可以保持心理平衡。实际上,我不过是在旅行时带上出发前一直在读的一系列丛书,不久我将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可是一读到在东京时读的这些书,胆战心惊、急躁、沉靡的我就会得到鼓舞。 [点击阅读]
星球大战5:帝国反击战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反军军官举起他的电子双筒望远镜,把焦距调准对着那些在雪中坚定地前进着的东西,看上去象一些来自过去的生物……但它们是战争机器,每一个都大踏步地走着,象四条腿的巨大的有蹄动物——帝国全地形装甲运输器!军官急忙抓起他的互通讯器。“流氓领机——回话!点零三!”“回波站五——七,我们正在路上。”就在卢克天行者回答时,一个爆炸把雪和冰溅散在军官和他惊恐的手下周围。 [点击阅读]
暗室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0
摘要:三个漂流者蓝天上万里无云。在一望无际波浪不惊的大海上,只有小小的浪花在无休止地抖动着。头顶上初秋的太阳把光线撒向大海,使海面泛着银光。往周围望去,看不到陆地的一点踪影,四周只有宽阔无边的圆圆的水平线。天空是圆的,海也是圆的,仿佛整个世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似的。在这无边的大海中央,孤零零地漂着一个小得像罂粟籽般的东西。那是一只小船。船舵坏了,又没有一根船桨,盲无目的地任凭波浪将它摇来荡去。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5:午夜阳光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每天的这个时候,我总是祈祷自己可以入睡。高中——或者称为炼狱更为恰当!如果有什么方式能够弥补我的罪过,那恐怕就是我读高中的记录了。这种厌烦感不是我曾经体会过的,每一天看上去都要比前一天更加极度无聊。也许这就是我睡眠的方式——如果说,睡眠的含义就是在变幻的时期内处于呆滞状态的话。我凝视着食堂角落水泥墙上的裂纹,想象着它们所呈现的花纹其实并不存在。 [点击阅读]
最先登上月球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最先登上月球的人--一、结识卡沃尔先生一、结识卡沃尔先生最近,我在商业投机上遭到了丢人的失败,我把它归咎于我的运气,而不是我的能力。但一个债权人拼命逼我还债,最后,我认为除了写剧本出售外,没别的出路了。于是我来到利姆,租了间小平房,置备了几件家具,便开始舞文弄墨。毫无疑问,如果谁需要清静,那么利姆正是这样一个地方。这地方在海边,附近还有一大片沼泽。从我工作时挨着的窗户望去,可以看见一片山峰。 [点击阅读]
最后的明星晚宴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浅见光彦十二月中旬打电话约野泽光子出来,照例把见面地点定在平冢亭。平冢亭位于浅见和野泽两家之间,是平冢神社的茶馆。据说神社供举的神是源义家,至于为什么叫平冢神社,个中缘由浅见也不清楚。浅见的母亲雪江寡妇很喜欢吃平冢亭的饭团,所以母亲觉得不舒服的时候,浅见必定会买一些饭团作为礼物带同家。浅见和光子在平冢亭会面,并非出于什么特别的考虑,而且饭团店门前的氛围也不适合表白爱意。对此,光子也心领神会。 [点击阅读]
最后致意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我从笔记本的记载里发现,那是一八九二年三月底之前的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我们正坐着吃午饭,福尔摩斯接到了一份电报,并随手给了回电。他一语未发,但是看来心中有事,因为他随后站在炉火前面,脸上现出沉思的神色,抽着烟斗,不时瞧着那份电报。突然他转过身来对着我,眼里显出诡秘的神色。“华生,我想,我们必须把你看作是一位文学家,"他说。“怪诞这个词你怎么解释的?”“奇怪——异常,"我回答。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