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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一下。”巴巴江说。
卡比尔点点头,下了车。阿德尔看着他走上门口的大理石台阶,按了门铃。另一个保镖阿兹马赖开了门。他是个矮小、粗壮、脾气暴躁的家伙。两人说了几句话,便站在台阶上,一人点了支烟。
“你非走不可吗?”阿德尔问。父亲第二天一早就要去南方,视察他在赫尔曼德的棉田,还要去他在那儿开的棉花加工厂,见一见工作人员。他要去两个礼拜,时间这么久,对阿德尔来说似乎无比漫长。
巴巴江扭过脸,看着他。他占去了多半个后座,阿德尔在他面前如同侏儒。“我也不想去,儿子。”
阿德尔点点头。“我今天很自豪。是你让我自豪。”
巴巴江把大手放到阿德尔腿上。“谢谢你,阿德尔。非常感谢。不过我带你参加这些活动,是为了让你学习,让你理解,对幸运者,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重要的是负起自己的责任。”
“我只希望你别老出门。”
“我也希望啊,儿子。我也希望。可我明天才走嘛。今天晚上我还是在家的。”
阿德尔点了下头,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你看,”父亲用温柔的声音说道,“镇上这些老百姓,他们需要我,阿德尔。他们需要我帮助盖房子,找工作,养家糊口。政府有自己的问题,帮不了他们。所以呢,如果我不出手,就没人能帮他们了。那么百姓就会受苦。”
“我知道的。”阿德尔小声说。
巴巴江轻轻摸弄着他的膝盖。“你想念喀布尔,我知道,你也想朋友。适应这儿很难,你和你妈都不容易。我也知道我老是出差,老得去开会,许多人占去了我的时间。可是……看着我,儿子。”
阿德尔抬起头,看着巴巴江。父亲的双眼在两道天篷一样的浓眉下,慈祥地注视着他。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你对我更重要,阿德尔。你是我儿子。我乐意为你放弃这一切。我可以为你放弃生命,儿子。”
阿德尔点点头,眼睛有些湿了。巴巴江说这种话的时候,阿德尔有时会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不断膨胀,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巴巴江。”
“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
“好。那就亲一亲你父亲。”
阿德尔伸出双臂,环住巴巴江的脖子,父亲紧紧地,久久地抱着他。阿德尔记得自己小时候,每当他在午夜做过了噩梦,哆哆嗦嗦地去拍父亲肩膀的时候,父亲都会掀开毯子,让他钻进被窝,搂住他,亲着他脑瓜顶,直到阿德尔不再发抖,重回梦乡。
“我从赫尔曼德给你带点什么吧。”巴巴江说。
“不必了。”阿德尔说,声音含含糊糊的。他的玩具已经太多了,根本玩不过来。世界上没有一件玩具,能填补父亲不在时的空白。
当天晚些时候,阿德尔躲到楼梯拐角,偷看楼下发生的一幕。刚才门铃响过之后,卡比尔去开了门。现在他靠着门框,双臂抱在胸前,挡住门口,和门外的人讲话。阿德尔看到,是早前学校里那个老汉,满口黑黑的火柴牙、戴着眼镜。鞋上有洞的男孩也在,就站在他旁边。
老头问:“他去哪儿了?”
卡比尔说:“公事。南边。”
“我听说他明天才走。”
卡比尔耸了耸肩。
“他要去多久?”
“两三个月吧。谁知道呢。”
“我听说不是这样。”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老头。”卡比尔说着,放下了双臂。
“那我等他。”
“在这儿不行。”
“我的意思是到路上等。”
卡比尔不耐烦地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那随你便。”他说,“不过司令官很忙。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能回。”
老汉点点头,退下了,男孩跟着他。
卡比尔关上了大门。
阿德尔撩开家庭娱乐室的窗帘,透过窗户,他看见老汉和男孩上了大院通往公路的土道。
“你对他撒了谎。”阿德尔说。
“我挣的就是这份钱:保护你父亲,不让那些秃鹰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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