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魔都 - 第22回 冗长的演说 狮子头烟嘴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用《夕阳晚报》社 会版的区区几行字,就被打发掉的“前宝冢少女歌剧学校学生松谷鹤子自杀事件”,如果仔细探查内情,会发现不止是这样的。这事件的表面,连一小片的波澜都没 有显露出来,不过,如果这像民答那峨海湾的海沟火山爆发一样,从黑暗的深海里,轰隆隆地涌现出来、水流翻滚,那一定是一片狂奔扰乱的情景。
  一开始的情况,怎么看都只觉得,是皇帝把鹤子从窗户丢下去,当局慌忙地极力隐蔽真相,总算把这件事情布置成自杀事件,岂料,此时却发现,原来皇帝才是被害人。在事件过后不久的凌晨四点二十分,他被某个人绑架了。
  就算不愿意,一国皇帝在日本国土内,而且是东京正中心被绑架,这实在是个严重的问题,当局的惊愕与慌张可想而知。内务、外务两大臣,及其下首脑部会,紧 急召开会议,协议善后对策,不过,事件却如入云雾里般,难以捕捉真相。最后讨论出此次事件的目的,是在于夺取皇帝意欲在日本贩卖,而带出的安南皇室秘 宝。
  不过,在笔者的想法里,这种推断太过主观。这不就像到处都有的侦探小说情节一样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罢了,那么,日比谷公园里喷泉铜鹤唱歌一事,又要如何收拾呢?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单纯的事件,最后,又冒出个皇帝暗杀阴谋的密报。
  刺客接到为了让皇帝退位、好把皇甥李光明拱上王位的皇甥拥立派密旨,在一星期之前——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七日,已经搭乘“胡佛总统”号抵达日本。而且,还附上“尽可能借日本警察的手动手”与“把尸体丢在东京最为醒目的地方”,这样夸张离奇的条件。
  只要是熟知安南皇帝派跟皇甥派之间摩擦的人,都会同意,这个密报,不是胡闹,也不是玩笑,而是极有可能的事实。不仅如此,还可窥探出对方想借此机会,引发国际问题,离间日法两国这个一石二鸟的阴险目的。
  密告者连“法国大使为了确认贩卖秘宝一事,并劝告皇帝紧急回国,明天凌晨四点将会到帝国饭店谒见,正在回京的路上”这件机密事宜都知道。密告者电话里的声音,从警视总监室的扩音器里,严肃而有魄力地流泻出来。
  从单纯市井平民的自杀事件,一下子跳跃到这种事情。政府很明显地惶恐畏缩。假设,事态真的演变到那种地步,光想到其结果,就足以令人忧虑害怕啊。政府不 惜全体总动员,一定要防范、阻止暗杀皇帝的阴谋,并且,无论如何,都要在明天凌晨四点之前,将安南国皇帝安全送回饭店。
  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六点二十分。大使所搭乘的不定期快车,已经来到岐阜一带。离凌晨四点,只剩下九小时又四十分钟。这场惊险万分的比赛,警视厅是否能够取胜,安然将皇帝送回饭店呢?
  听密告者的口气,大致上可以推测出皇帝还活着,不过,到底人在哪里,却没有一点头绪。整件事都摸不着边际。整个警视厅立刻紧张了起来。全东京的警察网,一同进入战时体制。
  在本厅紧急召开搜査会议,决定搜査大方针之后,全管辖区及邻接五县,都布下了水泄不通的搜查网。搜査课立刻开始追捕“有明庄”的住户六人,及据闻从东京 日比谷公园“唱歌的铜鹤喷泉”会场,把皇帝绑走的安龟一派人,外事课逐一不漏地调查,从十二月上旬以来,乘船前来的旅客,以及滞日外国人的行动。
  整个警视厅,简直就是人仰马翻,开始了像战争一样的骚乱,不过,只有真名古搜查课长,还直挺挺地坐在警视总监室的椅子上,身子一动也不动。警视厅屈指可 数的精英、检察智囊团的第一人选,以冷酷无情出了名的真名古,此时更应该担任搜查指挥才对。不过,他却把这么大的骚动,当做吹拂过的微风一般,视若无睹, 硬是赖在这里,这态度与平时敏捷明快的他,极不相符。
  警视总监也总算被真名古这种阴郁的态度惹恼了,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而真名古目光锐利地看着警视总监的脸,用阴沉的声音说:“我是在等待跟你独处的机会。”
  上一回。在他说出这奇异的话语之后。就结束了。
  真名古这么说完,又低下头看着地上。他到底会说出什么来呢?所谓的“枯木寒岩①”,说的就是这种样子吧。
  ①枯木寒岩:出自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名作《我是猫》小说中,书中的主角猫儿在评述它的主人苦沙弥时,说了如下的一段话:“主人平常总是一副枯木寒岩的表 情,然而事实上,他绝不是对女人冷淡的那种人……”字面意思即“枯萎的树木与冰冷的岩石”,形容对女人的态度冷淡,如同枯木寒岩一般毫无热情可言。实际上 它是一句禅话:从前,有一位清净的和尚,他的生活非常清净严谨,几近圣人的境界。因此,在他的身边,不乏众多的追随者。其中有一位老太婆,更是对这位清僧 仰慕有加,就这样,二十年来她从从未中断过对清僧的供养。不过,说到这位老太婆的供养方式,却是相当奇特。她总是挑选一些美艳的少女,来服侍清僧的饮食起 居。然而,美女对清僧而言,究竟是金币对猫一样,根本不起作用呢?还是鱼干对猫一样,具有极大的诱惑?这就不得而知了。二十年过去了,受嘱咐的少女摆出妖 媚的姿态,百般诱惑清僧,清僧却说道:“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三冬,指的是孟冬、仲冬、季冬。也就是冬天的三个月份。在寒冬的季节里,依附在断崖绝 壁上的枯木,更加没有温暖的气息。清僧说这句话,是表示他的心已经因彻悟,而显得澄静清明,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少女回去之后便把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老太 婆,老太婆一听之下,立即勃然大怒。“哎呀!真是气人哪!我竟然供养了这个俗汉二十年!他对你的需要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他虽不必表示热情,但至少也得表 示同情!”说罢,她立刻将清僧赶出了茅舍,而且还放火将茅舍烧个精光。这就是“枯木寒岩”的典故。

  肩膀瘦削、颈窝上的毛发稀疏散乱,他把手放在不显眼的大腿上,低头看着下方,这景象实在是阴森。无法相信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简直像是亡者从坟墓里爬出来,迷路来到了这里。
  警视总监白皙的脸转向真名古,等着他说下去,不过,真名古丢了句开场白,接下来又陷入沉默,警视总监有些焦急:“你要说的事情跟这次事件有关吗?”
  “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单独说呢?”
  “……”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是的。”
  真名古依然低垂着头:“警视总监先生,我已经有了犯人的线索了。”
  警视总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嗯,那是真的吗?已经有很确定的线索了吗?”
  “我己经确定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还可以把那个人,在这里生动地描绘出来给你看。还有,那个人犯行当晚的行动,我也都完全掌握了。”
  “哦哦,有了什么新事实?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先前,我到现场勘察之后,就已经知道了。”
  警视总监突然露出不悦的表情:“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哦……我完全无法理解你做的事情……既然调查之后,你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刚刚报告的时候不说出来呢?”
  警视总监严厉地皱起眉头:“我来问你一个比较过分的问题,你该不会是只是贪图开心,而故意隐蔽事实吧?我不愿意想成,是因为今天早上的布置,把你排除在 外,所以,你就采取这种报复的态度。不过,我能想得出来,也只有这件事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把理由说来,让我听听。”
  “警视总监先生, 明天早上这件事情一解决,我就要辞去搜查课长的职位了。就算被你认为是个褊狭的人,或者说我是阴险的家伙也好,对我来说,都已经不痛不痒。因此,关于这一 点,我就不回答你了。我不喜欢这样子你问我答,浪费宝责的时间,我不拘泥于言辞,请容我直接进入重点。”
  说起真名古的坚决不屈,实在是极具代表性的。既然如此就说什么都没用了。警视总监屈服了,他摸着理成一分形状好看的头顶:“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了。那么,你就快点说吧。”
  一瞬间,真名古闭上眼睛,像在祷告一样:“刚才我做现场勘察报告时,对皇帝是从厨房后门,被引诱出去这种一般的状况,都毫无保留地说明了……桃泽花的全 部证词、衣柜里发现的,应该是皇帝常穿的背心、犯人曾靠在厨房墙壁上……这些证据也都说了,不过,我省略了留在未干的墙壁上证据的详细说明……还有一点, 关于在衣橱抽屉里发现的某件物品,我也只字未提。那些是会对某个人产生重大影响的物证,我认为,发表这件事情必须要极为慎重,因此,才会比较晚报告。”
  真名古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地抬起头:“警视总监先生,你认为墙上到底留下了什么证据?……虽然这对那个犯人来说,实在是非常遗憾的结局,不过犯人的身高、身份职业、运动习惯,以及当时的心理状态,整个都描绘在那上面了……”
  “哦哦!……”警视总监茫然地频频点头。
  “墙壁上清楚地印出衣服脊线的直缝线,跟上衣下摆的一条横线交叉成直角……从地板到上衣下摆的髙度,约等于零点六八公尺。把这个以系数计算一下,不仅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出此人的身高,而且,按照墙壁上衣服脊线的弯曲,可以看出,这个人有脊椎侧弯的体质。”
  “不过,你以何种根据,判断这些是犯人留下的记号呢?是皇帝靠在上面,也说不定啊?”
  “皇帝的鞋子尺寸是12.30。那个人的鞋子尺寸则是12.00。依据厨房地上的鞋印,可以确定那不是皇帝……而这面墙壁,大约两星期前就已经损坏了, 经鹤子催促,总算在除夕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补了上去。帮佣的阿姥到快十二点之前,还待在厨房里;而凌晨四点半,溜池警察局的警察在门外站哨,之后就都没有 变动,所以,这是在凌晨零点到四点半之间被印上去的,不是在那之前或之后……今天上午十点半左右,我去现场勘察时,用手指压了压墙壁,完全没有留下手指的 痕迹。厨房铁制的火炉前的木箱里,装着剩下的灰泥土,我也动手摸过了,这边的还没有干。墙上的灰泥,为什么干得比较快,是因为旁边就有一支蒸汽管,只要调 查昨晚停止供应热水的时间,与今早开始供应的时间,便可更加精准地得知这里的印记,是几点印上去的。‘有明庄’的蒸汽管在凌晨一点停止,凌晨五点又开始供 应,比照印记的物理状态,得出结果,这应该是在凌晨三点到四点半之间,印上去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还说知道身份职业呢?”
  “仔细观察墙上的印记,从上衣下摆,有个像皮带尾端的东西垂了下来,其中一部分,正好在脊线正下方,被印在墙壁上……我刚看到时,以为这是没系好垂了下 来,所以,认为那个男人可能喝得烂醉如泥。不过,我一看墙角地上的鞋印,不仅脚踝整齐地站在离墙壁两公分的地方,而且,还很神经质,仿佛极为焦躁地反复踏 着脚。喝得烂醉如泥的人,不可能像这样靠着墙壁。还有,解开的皮带,应该是因为自身的重量,而往前下垂或弹开,不管哪一种,都不可能在脊线正下方,贴在墙 壁上……如果这不是一般的皮带,那又是什么呢?……很简单,那就是配剑的带子尾端。由此可知,犯人的职业是日常需要配剑的人,“

  警视总监倒抽了口气:“这个……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凶杀案发生的瞬间,按照目击者桃泽花的证词,她说:记得犯人手腕上,绑着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桃泽花虽然说,那有可能是手表,不过,如果垂在腰下的是剑带,就可以推想出,那东西的真面目了吧。”
  警视总监突然向前倾身:“哦哦,这么说,那是……”
  “是的,是你官服袖子上缝的那种袖章。这样,我就把‘厨房墙壁上的印记,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交代清楚了。接下来移到玄关,我来提出其他配置人员所 遗漏掉的证据……我进到玄关,检查鹤子被丢下去的窗户,跟两侧墙壁时,只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在窗户右边,墙壁离地板一米四五的地方,印着 很细微的三条刮伤痕迹。这是非常浅的伤痕,仔细一看,得知这相隔大约一公分等间距,是以相当坚硬的物质,从大约八十度角,由上往下急剧摩擦造成……到底是 什么东西,在那里造成的刮伤呢?随便想想,也有几十种可能性,单凭这些刮伤,没办法说明任何明确的事实。”
  真名古不知为何,突然变成散漫的 口吻:“也就是说,犯罪的现场勘察,是一种命运。科学可以追根究底,偶然则会帮助我们决定……这听起来像是很不科学的信口开河,不过,只有我们这种备尝搜 查心酸的人,才能很有自信地这么说……警视总监先生,那三条刮伤,就是突然举起什么重物时,官服袖子上的星章摩擦所产生的……因为在那正下方的地板上,发 现了金属的碎片……犯人身高五尺七寸五六分……警视总监,你的身高在五尺七寸五分以上,我也很荣幸地有相同身髙……也因此,可以依据实验,很简单地判断出 来。”
  说到这里,真名古突然沉默了下来。从刚才来看,真名古的说话方式,还真是特别地拐弯抹角。再说得干脆利落一点如何?光这样看着,都要 不耐烦起来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真名古这样拖拖拉拉?笔者当然不会知道,能够推测出的只有,不管是什么,这都是件特别重大的事情,所以,他才用了这种好 像快碰到,又好像碰不到的微妙做法。一看,真名古这边越来越冷静:而相反的,警视总监这边则是脸色越来越差,隐隐约约表现出一种不安。警视总监低垂着与其 说是检察官,还不如说是艺术家的清秀额头;形状漂亮的嘴唇,紧紧闭上呈“一”字形,时而越过额头,用疑惑的视线,快速瞥向真名古。
  真名古双 手抱胸,好像在等待什么事情一样,垂下眼睛静默着。不过,就像之前已经写过好几次了,他脸上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所以,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再加上, 只要不想说话,他就会在他人面前,突然沉默下来,有时候,大半天都是那副模样。看来,警视总监也对他这种怪癖,心里有数,他以一副“又来了”的表情,耐心 地等待着。
  该说是心领神会吧,简直就像禅寺里祖师开示的时间般,两人奇妙地对坐了一段时间,真名古突然抬起头说:“啊啊,正好过了十分钟。 我想,刚刚我说的话,或许有些地方,你还不是很理解,所以,我就单刀直入,说点更清楚的事情吧……警视总监先生,警视厅现在正全体总动员,搜査杀害松谷鹤 子的犯人,我就在这里,尽可能详细地描绘出来,给你看吧,这样没有问题吧?”
  警视总监脸上有些惊讶:“你说的话还真是奇怪……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你就快点说吧。”
  真名古轻轻扭了扭手腕,与平常不同地,稍微挺起身体,用挑战般的眼神盯着警视总监:“那么,我就说了。那个男人年龄在五十二、三岁,身髙五尺七寸五、六 分,理着一个平头,肌肉发达。他脊椎侧弯,还有点驼背,左脚微跛,职业为警察或海军军人;如果是警察,层级在警部以上;若是海军士官的话,则在准士官到特 务大尉之间……这是杀害松谷鹤子,并绑架皇帝的犯人肖像,同时,也是将来要暗杀皇帝的犯人面貌……还有,关于犯人的职业,假设这个人是警察的话,就像刚刚 的密告电话的内容,正好符合‘尽可能借日本警察之手动手’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前后连贯了。”
  警视总监看似有些纳闷:“你说,杀害松谷鹤子的 犯人,就是绑架皇帝的犯人,这点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说他是将要暗杀皇帝的犯人,这是以何根据判断?如果是我,不如倒过来想……暗杀的条件之一,要把皇帝 的尸体丢在街头,不管是刺死或是勒死,当场动手是最简单的,为什么还要特地绑架他呢?”
  真名古做了个不耐烦的姿势:“除了暗杀皇帝,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很简单,犯人想夺走皇帝的钻石。”
  “如果是这样,杀了他,不是一样可以抢走钻石么?”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以目前的情况,如果杀了皇帝,就没办法得到钻石……也就是说,钻石被藏在某个地方,对方是为了让皇帝说出来,才绑架他的。”
  “这一点,我很难理解。你主张皇帝被绑架了,不过,为什么不能认为,安南国皇帝那时就被杀害了呢?”
  “正好,在厨房后门下了楼梯的地板上,油毡上有两个被脱脂的圆点痕迹……你或许也知道吧,能够起化学作用,让树脂、香油这类东西完全脱脂的,这世上只有 两种……也就是哥罗芳与乙醚。还不只如此,那附近还掉落了应该是哥罗芳玻璃管碎片的玻璃碎片……这是我推断,皇帝没有被杀害,而是被绑架的根据。”

  真名古瞥了警视总监一眼,又变成先前那副阴沉的表情:“警视总监,虽然我也可以不说出这些事情,不过,你好像对我的搜查有所疑虑。那么,为了列出证据, 说明我对犯人的推理,绝对不含糊,我就先在这里,仔细叙述一下,当晚犯人的行动……犯人在今天凌晨三点五十分,开着双人敞篷轿车,经过赤坂区第五岁晚警戒 哨、溜池的十字路口,抵达‘有明庄’公寓,把事先动过手脚的玄关门电铃切断,潜进鹤子住所的玄关,躲在黑暗之中……接着不久,烂醉如泥的加十郎走出玄关。 这时是四点左右……两、三分钟后,鹤子为了关门,走进玄关,她按下墙上的按钮之后,原本躲在暗处的男人,突然暴露出来……接下来五、六分钟的时间里,这两 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鹤子被抱起来,到要丢出窗外的最后那一瞬间,她虽然极力地抵抗,却没有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就连待 在隔壁房间的垦帝,也没有听到叫声,崖下的桃泽花与加十郎,也都没听到任何类似的声音。也就是说,她安静地死去了。不知道是为了爱情,或是因为恐惧,总 之,我们可以知道鹤子受了这个犯人非常大的心理压制……犯人用左手压住扭动着身子的鹤子,再用右手拉起窗帘,一打开窗户的转轴,就举起鹤子,从窗户丢了出 去,之后一瞬间,他按下按钮,关上玄关的电灯。接着,他便急忙冲出‘有明庄’的玄关,而后走到下山王的那条坡道途中,加十郎则从下面,把鹤子给背了上来。 如你所知,这坡道只有一条,没有地方可供躲藏,所以,他又转身回到‘有明庄’。然而,走廊上灯火通明,不管站在哪里,都挡不住自己的身影。最后,他就跑到 商人们用的楼梯躲避。那道楼梯的尽头,就是鹤子的厨房后门。犯人也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所以,他早已准备好厨房后门的备用钥匙,他打开房门,进入厨 房。为了能够随机应变,他背部紧贴着门旁边的墙壁站着……另一方面,加十郎背了鹤子上来,一看,鹤子早已气绝身亡了,因此,他便慌慌张张地跑到管理员的房 间,告知马婆此事,随后,当他一跑回二楼,原本在餐厅喝着酒的皇帝,却突然拿起外套,往寝室走去。之后皇帝的行动,古市加十郎就不清楚了……不过,之后又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或许是为了醒酒吧,他进到浴室,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毛巾的边缘跟洗脸盆中残留了雪茄的碎屑与食物残渣……如你所知,浴室连接着 厨房。靠在厨房墙壁上的男人,打开浴室门只消一步,就能进到浴室里。全新的脚踏垫上,清晰印着犯人右脚脚印,完全可以证明这件事。不知道是因为友情,或者 是屈服于官服的权威,安南皇帝安静地被那个男人带了出去。由于当时就在隔壁餐厅的加十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还有,皇帝走出浴室时,点了根新的雪茄,应该 可以想象出,这两人之间的情形。浴室里有一根点过的火柴棒,而那根雪茄,在那之后,只抽了不到十分之一,就掉在楼梯下方了。那男人用备用钥匙,锁上厨房后 门。皇帝走在前面,下了楼梯。才刚下完楼梯,皇帝绊了一下,雪茄从嘴里掉了出来。这一瞬间,犯人把藏在手帕或脱脂棉中,装着哥罗芳的玻璃管压碎,再从后面 掩住皇帝口鼻。皇帝一昏倒,他就抓住皇帝脖子后的头发,将他拖行到玄关,让皇帝靠在门柱旁,之后将电铃装置恢复原状,接着,他把皇帝扛在肩膀上,走到山王 下,他把皇帝藏入自己开来的双人敞篷轿车,四点四十分,经过赤坂见附;四点四十五分,经过三宅坂;四点五十分,经过樱田门的警戒哨;直到来到警视厅附近之 后,就消失在某处了。”
  警视总监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这件事情既然是这样的,我想先问问皇帝的生死,皇帝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还活着。”
  “哦哦,你怎么能确定?”
  “理由是,我确认过皇帝藏起钻石的某处,那东西还很安全地在那里,所以,以此推定皇帝还活着。”
  警视总监从椅子上站起来:“哦哦,那到底是在哪里……”
  真名古好像没听到他的问题:“皇帝现在,大概被拘禁在某个地方吧。如果说出钻石的所在,皇帝也就没命了,搞不好那也撑不了多久了,简直就像风中的烛火。 不过……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说大话,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就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地被杀。对方或许有万全的计策,不过,我也不是闹着玩的。我打算好好教训他一 下。无论如何,明天凌晨四点前,我一定会把皇帝送回饭店……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警视总监先生,在你听来,搞不好只是无稽之谈,不过在我心里,我已经抓住犯 人的衣领了。你也知道,我是多么固执的人吧。只要被我抓到,就算头被扭断,我也不会放手的。”.
  说完,他嘴角几乎难以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这是真名古的微笑。可以说是苦笑,也可以把它当成得意的笑容,要怎么看就随您髙兴去了。
  真名古做完了这种脸部运动之后,把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里:“虽然顺序有些颠倒了,不过,我还没有说出,在鹤子的衣橱抽屉里,到底找到什么东西呢……老实说,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说着,他拿出那个白欧石楠上面雕了狮子头的烟嘴。真名古把厅内众所皆知警视总监,爱用的这个小物品放在桌上,郑重地行了一个礼之后,便静静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或许您还会喜欢:
死亡约会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0
摘要:“怎样,非把她杀掉不行吧?”这句话流进寂静的暗夜,在附近回响片刻,旋即在黑暗中向死海消逝。赫邱里·白罗手搁窗环上,迟疑了一阵。随即双眉紧皱,猛然关起窗子,仿佛要把有害的夜气全部关在外头一样,白罗自幼就相信,外头的空气最好不要让它流进房间,尤其夜晚的空气对身体更是有害。放下窗帘,紧紧挡住窗户,他向床铺走去,微微一笑。 [点击阅读]
死亡终局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0
摘要:这本书的故事是发生在公元前二○○○年埃及尼罗河西岸的底比斯,时间和地点对这个故事来说都是附带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妨,但是由于这个故事的人物和情节、灵感是来自纽约市立艺术馆埃及探险队一九二○年至一九二一年间在勒克瑟对岸的一个石墓里所发现,并由巴帝斯坎.顾恩教授翻译发表在艺术馆公报上的埃及第十一王朝的两、三封信,所以我还是以这种方式写出。 [点击阅读]
死亡绿皮书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碍…”美也子不知不觉地小声叫了起来(这本书,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专门陈列古典文学、学术专著之类的书架。进书店的时候,虽说多少带有一线期待,可是会有这样心如雀跃的感觉,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美也子每次出门旅行的时候,都要去当地的书店逛逛。地方上的书店,几乎全部都只卖新版的书刊杂志和图书。 [点击阅读]
死亡草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不解之谜。”雷蒙德-韦思特吐出一圈烟云,用一种自我欣赏,不紧不慢的腔调重复道:“不解之谜呀。”他很满意地环顾着四周。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屋顶的房梁已经变黑。房间里陈设着属于那个年代的家具,做工考究。雷蒙德-韦斯特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作为一名作家,他喜欢完美。他在简姑姑的房间里总能找到那种舒适的感觉,因为她把房间布置得很有个性。他一眼望过去,她直直地坐在壁炉边祖父留下来的那把椅子上。 [点击阅读]
气球上的五星期
作者:佚名
章节:44 人气:0
摘要:气球上的五星期--第一章第一章演讲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介绍弗格森-弗格森博士——“Excelsior”——博士的风貌——彻头彻尾的宿命论者——“旅行者俱乐部”的晚宴——不失时机的频频祝酒1862年1月14日,滑铁卢广场13号,轮敦皇家地理学会的一次会议上,听众如云。学会主席弗朗西斯-M××爵士在向他可敬的同行们作一场重要的学术报告。他的话常常被阵阵掌声打断。 [点击阅读]
永别了武器
作者:佚名
章节:49 人气:0
摘要:《永别了,武器》一书系美国著名小说家海明威早期代表作。被誉为现代文学的经典名篇。此书以爱情与战争两条主线,阐述了作者对战争及人生的看法和态度。美国青年弗雷德里克·亨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志愿到意大利北部战争担任救护车驾驶员,期间与英国护士凯瑟琳·巴克莱相识。亨利在前线执行任务时被炮弹炸伤,被送往后方的米兰医院就医。由于护士紧缺,凯瑟琳也来到了米兰,两人又一次相遇。 [点击阅读]
江户川乱步短篇集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再讲一个明智小五郎破案立功的故事。这个案件是我认识明智一年左右的时候发生的。它不仅充满着戏剧性的情节,引人入胜;还因为当事者是我的一个亲戚,更使我难以忘怀。通过这个案件,我发现明智具有猜解密码的非凡才能。为了引起读者的兴趣,让我将他解破的密码内容,先写在前面。“早就想看望您,但始终没有机会,延至今日,非常抱歉。连日来,天气转暖,最近一定前去拜访。,前赠小物,不成敬意,蒙你礼赞,深感不安。 [点击阅读]
汤姆·索亚历险记
作者:佚名
章节:36 人气:0
摘要:马克·吐温(MarkTwain,1835~1910)美国作家。原名塞缪尔·朗赫恩·克莱门斯。1835年11月30日生于密苏里州,1910年4月21日卒于康涅狄格州。马克•吐温是美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世界著名的短篇小说大师。 [点击阅读]
沉思录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0
摘要:一本写给自己的书──《沉思录》译者前言斯多亚派着名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公元121-180),原名马可.阿尼厄斯.维勒斯,生于罗马,其父亲一族曾是西班牙人,但早已定居罗马多年,并从维斯佩申皇帝(69-79年在位)那里获得了贵族身份。 [点击阅读]
沉睡的记忆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可是不知在何处漂浮着微光。整个白色公馆朦胧地浮现在黑暗之中。L字形的公馆中,位于最黑暗处的门微开着。从门缝露出来的光线,像是窥探外面一样。周围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冷雨持续地下着,甚至连虫鸣都停止了。关掉公馆内的灯,借着手电筒的微亮,三个男人走了出来。前面的男人手拿铁锹,后面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抬着木箱。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