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江南三部曲 - 第三部-春尽江南 第四章 夜与雾 11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11
  绿珠在英皇大酒店的大厅里等他。这是鹤浦为数不多的五星级酒店之一,离端午居住的那个街区不远。绿珠穿着一件半新旧的黑色外套,白色的棉质衬衣。大概是龙孜的日照较为强烈,她比以前更黑了一些。不过,人看上去,却沉稳了许多。
  她默默地从端午手中接过拉杆箱,带他去了商务中心边上的一家茶室,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窗外是下沉式的庭院,对面就是宾馆的别墅区。亮着灯。端午把钥匙交给她,并让她记下了自己家的楼号和房间号码。
  一段时间不见,两个人都有点生分。
  “我可不会做饭呀。”绿珠打开一个红色的夹子,将钥匙别在铜扣上,“带他到外面去吃饭行吗?他叫什么名字?”
  “若若。你随便对付一下就行了。他还算能够将就。”端午黑着脸低声道。
  他又嘱咐了一些别的事:早上六点一刻之前,必须叫醒若若;六点四十五分之前,必须离开家门;如果早自习迟到的话,他将会被罚站;面包皮在冰箱里,牛奶是刚买的,得给他煮一个鸡蛋,还有,得看着他把鸡蛋吃完,否则,他会趁人不备,将它偷偷地塞进衣兜,拿到外面去扔掉。
  “你现在就要走吗?”
  “就算是去了机场,恐怕也得挨到明天早晨。”端午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又道,“明知道去了也没用,只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我给常州的机场也打了电话。同样是大雾,航班取消。上海的浦东机场,飞机倒是能正常起降,不过你现在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绿珠给他倒了一杯冰啤酒,“随便你。你现在走也可以。我替你叫了一辆车去机场。师傅姓杨,车就在门外的停车场等着。机场那边,现在一定也乱得很。”
  端午没做声。茶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六角形的吧台里,一个脖子上扎着领结的侍者,正在把台面上的一排酒杯擦干。顶灯柔和的光线投射在木格子酒架上,照亮了侍者那白皙的手。吧台上的其他地方,都浸没在灰暗之中。
  绿珠说,她姨妈还在泰州。两个月来,小顾一直在琢磨着,把江边的那座房子卖掉。由于是凶宅,在交易所挂出后,一直无人问津。绿珠这几天还回去看了一下,到处都是尘土。花园也早荒掉了。
  “天气预报说,后半夜有雨,鬼知道会不会下!”绿珠偷偷地打了个呵欠,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我本来也是今天下午飞昆明。如果不是这场大雾的话,这一次我们就见不上了。”
  “不会耽误你什么事吧?”
  “你说什么事?”
  “云南那边,你的工作。”
  “放心吧。家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尽可能地照顾好他。虽说我不喜欢孩子。一直等你回来为止。在龙孜的那份工作,现在已经有点让我厌烦了。”
  “怎么一回事?”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再说吧。”绿珠看上去又有点抑郁,“你去了成都,又不知道你妻子在哪家医院,怎么办?总不能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去找吧?”
  “她说离植物园不远。我现在也顾不了那许多,只是想早一点赶到成都。”端午喝干了杯中的啤酒,用手背碰了碰嘴唇,“我反而有点担心,担心知道她在哪儿。”

  “不明白。”绿珠皱着眉头望着他。
  “一旦我知道她住在哪儿,这说明她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绿珠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她没有再去追问这件事。侍者拿着一个托盘过来,弯下腰,轻声地问绿珠还要点什么,他就要下班了。绿珠让他给茶壶续上水,又要了两瓶冰啤酒,一个坚果拼盘。
  很快,吧台上的灯灭了。一个身穿制服的矮胖保安,手执一根警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来回梭巡。
  “如果你想安静一段时间,可以来龙孜住一段。就当散散心。”
  “你不是说已经有点厌烦了吗?”
  “我说的是那个项目。挺没劲的。不过那儿的风景倒是没的说。第一期工程还没有竣工,我们现在只能暂时住在山上,一个看林人的小院里。坐在门口就可以望得见梅里雪山。就是中日联合登山队被雪崩埋掉的那座神山。海拔倒是有点高,刚去的时候老是倒不上气来,过个两三天就好了。除了山风呼呼地从山顶上吹过,你听不到一丁点声音。真正的远离尘嚣。也不知道那对孪生兄弟,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山下的村庄里住着彝族人,也有汉人。破破烂烂的印章房。山下还有一条小溪,当地的居民叫它翡翠河。时常可以看到野鹿和狍子到溪边来喝水。天蓝得像燃料,星星像金箔一样。
  “当地人说,七八月份去最好。山野里,溪边上,草甸子上的花,都开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远远看过去,像是给山包皮和草坡铺上了一层红毡子。如果你偶尔看见一大片白色的花,多半是土豆……”
  见绿珠说起来就没完,端午只得打断她:
  “具体说来,你们搞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说穿了,就是给那些半山腰上的十几户人家,那些猎户,很少的一点钱,打发他们走人,然后把整个山都占下来,自己在山上重新盖房子。有五十年的使用权。”
  “什么样的房子?是别墅吗?”
  “没那么简单。第一期规划主要是生活区。那房子修得像碉堡似的,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怪里怪气的,一点也不好看,也有点像窑洞。可兄弟俩都说那是后现代建筑。这么设计,主要是为了不破坏山林的原始状态。尽可能不砍树。朝南的一面采光。兄弟俩对环保的要求很苛刻。第二期规划是一座现代化的博物馆,建筑完全在地面上,用来展览兄弟俩收藏多年的艺术品。大多是一些汉画的拓本,还有一些铜镜、石雕、古器什么的。另外,他们还想在山上建一座全日制的小学。这次去上海,就是为了开论证会。”
  “那些山上的猎户愿意搬走吗?”
  “我们不和他们直接发生关系。”
  绿珠的口中第一次出现了“我们”这个词,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次:
  “我们只和当地政府谈判。嗨,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些农民,和动物没什么区别。既木讷又深不可测,既狡诈又可怜。你根本弄不清他们的木鱼脑袋里成天想什么。和鹤浦的拆迁户一样,他们一听说要拆迁,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在山上种茶树,在房前屋后种果树,搭建厢房,扩大庭院,无非是在计算林地损失和房屋面积时,向政府和出资方多讹点钱。

  “到了谈判的那一天,两名精干的猎户代表,一会儿说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一会儿说牛圈多少面积,马棚多少面积。刚商定的赔偿数额,一眨眼的工夫就反悔。从早晨一直折腾到天黑,把兄弟俩都搞晕了。
  “最后,兄弟俩一合计,给那两个猎户布置了一道简单的算术题。让他们别一根椽子、一颗钉子地算账了,干脆出个价。就是说,十几户人家,在一个月内搬到山下,总共要多少钱。那两个代表你看我,我看你,用当地的土话叽里咕噜地商量了好半天。最后他们犹犹豫豫地说出了一个数目。他们壮起天大的胆子,红着脸,咬着牙,最后说出的那个数额,让兄弟俩目瞪口呆。因为,那个数额,竟然还不到孪生兄弟原本打算赔给他们的四分之一。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打算在那儿一直呆下去吗?”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希望我在那儿呆下去似的!”
  “我倒也没这个意思,不过随便问问。”
  “我也不知道。”绿珠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说呢,我当初是奔着香格里拉去的。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可龙孜这个地方,离迪庆还是挺远的,荒僻得很。当地人也管这个地方叫‘香格里拉’。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香格里拉’。你去过迪庆吗?”
  “没有。”端午依旧阴沉着脸,有点生硬地回答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解释说,他不喜欢那个带有殖民色彩,可人人趋之若鹜的地名。香巴拉,或者香格里拉。还有那个希尔顿。那本三流小说《消失的地平线》。香格里拉原本就不存在。它只是被杜撰出来的一个乏味的传说而已。
  “正因为它不存在,所以才叫乌托邦啊。”
  “别跟我提乌托邦这个词。很烦。”端午冷冷地道。
  绿珠说,她最感到烦心的,是她弄不清兄弟俩的底细。她不知道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要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买上这么大一块山地。他们一会儿说要建立循环生态示范区,生产没有污染的瓜果、蔬菜和烟叶,一会儿又搬出梁漱溟和晏阳初来,说是要搞什么乡村建设,在物欲横流的末世,建造一个“诗意栖居”的孤岛。他们信奉斯多葛派的禁欲主义,却时不时喝得酩酊大醉,半夜发酒疯。
  他们也很少在那里住。
  在绿珠抵达龙孜后的三个月中,兄弟俩已经去过一次迪拜,两次尼泊尔。如果说他们实施这个乌托邦计划的最终目的,只是巧立名目,为了替自己建造一个息影终老的私人居所,那么,绿珠和这个团队的另外七八个人,立刻就有了管家或杂役的嫌疑。
  这是绿珠最不能接受的。
  兄弟俩表情刻板,行为乖张,眉宇间时常含着忧愁,可彼此之间倒是十分亲昵。平常话很少,偶尔险险地笑一下,能把人吓个半死。他们时常宣布“禁语”。他们在的时候,一个星期中,总有一两天是禁语的。他们自己不说话,也不让别人说话。绿珠他们只能靠打哑谜的方式与兄弟俩交流。据说这是他们“领悟寂静和死亡”行为艺术的一部分。

  绿珠抱怨说,她有时甚至有些暗暗怀疑,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孪生兄弟。会不会是假扮成兄弟的同性恋?因为团队里的人私下里议论,都说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绿珠一直在滔滔不绝。可是,当端午问她,是如何认识这两个“妖人”的时候,绿珠却三缄其口:“这是我的秘密。至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忧郁的人,总是能够互相吸引的。”
  端午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再随便发表什么意见和评论。无论是兄弟俩,还是龙孜,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所有的地方,都在被复制成同一个地方。当然,所有的人也都在变成同一个人。新人。尽管他对龙孜的这个项目了解得还不是很多,可他总觉得,它不过是另一个变了味的花家舍而已。
  但他没有把这个看法告诉绿珠。
  两点刚过,等待已久的这场大雨终于来了。
  突然刮起的大风吹翻了桌布。终于下雨了。
  重重迭迭的闷雷,犹如交响乐队中密集的低音鼓。终于下雨了。
  雷声余音未消,窗外的庭院里早已是如泼如泻。终于下雨了。
  在等待大雨过去的静谧之中,绿珠没怎么说话。仿佛远在龙孜的兄弟俩,向她下达了封口令。不过,端午喜欢她这种静默的样子。喜欢与她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不说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雨还没停,端午只得决定在雨中上路。
  绿珠说,呆会儿等雨停了,就去给若若做早饭。她嘱咐他,到了成都之后,给她发个短信。
  她没有送他到门口,一个人独自上了楼。
  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端午从漆黑一片的雨幕中再次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差不多也是在同样的时刻,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招隐寺池塘边的那个小院,赶往东郊的火车站。当时,秀蓉正在高烧中昏睡。在离车站不远处的广场附近,他让拉客的三轮车停了下来。马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摊位。他在那儿吃了一碗小馄饨,用的还是秀蓉的钱。他的脑子里一刻不停地盘算着这样一个问题:要不要回去?
  在清晨的凉风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车站古老的钟楼沐浴在一片暗红色的晨曦之中。天空彤云密布,曙河欲晓。
  由于旅客的积压,端午的那个航班,直到早上八点才获准起飞。登机后,他一直在昏昏欲睡。飞机抵达成都双流机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零二分。
  他在排队等候出租车时,手机上一下出现了好几条短信。
  欢迎您来到成都!中国移动成都分公司祝您一切顺利!
  若若已去上学,诸事安好。勿念。随时联络。珠。
  关注民生,共创和谐。河畔生态人文景观,凸显价值洼地。南郊水墨庭院震撼面世!独栋仅售200万,新贵首选。送超大山地庭院果林,露台车位。
  速来成都普济医院或致电黄振胜医师。
或许您还会喜欢:
深宅活寡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7
摘要:许开祯的长篇小说《深宅活寡》讲述了在大西北荒原上一个叫菜子沟下河院中发生的家族兴衰的故事。菜子沟下河院是片具有百年历史的老院。现时的东家庄地的父亲庄仁礼为了独占财产,假土匪麻五之手“挑”了二弟、三弟,从此这个大院里奇事怪事屡见不鲜,血光之灾不断。小说的故事开始于庄地的独子命旺命悬一线,听了后山半仙刘瞎子神神乎乎的几句话,决定让十五岁的命旺娶后山舅舅、中医刘松柏的二十二岁妥儿灯芯进院“冲喜”。 [点击阅读]
暗算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5
摘要:第1节:序曲序曲听风者看风者捕风者原谅我,不能在此津津乐道地向你们复述所有具体的细节。我们的时间不多。尽管如此,我还要说,"复述"本来就是我所有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或者,是它们的高xdx潮。没有复述的活动是无从着落的,复述就是复活。 [点击阅读]
沙僧日记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11
摘要:3月3日其实我和大师兄,二师兄早已破了荤戒。我们经常背着师傅一起去化斋。在路上,我们捉到个兔子、野鸡什么的就马上烤来吃,可解馋了!然后再化点儿斋饭带回去给师傅吃。想想师傅没得荤腥吃着实怪可怜的。于是,我们三个决定今天把兔子肉打碎拌在饭里,让师傅也吃点儿好的。我们端着混着肉的饭回来后却遍寻不到师傅,这可把大家急坏了!最后在一个小山洞里终于发现了师傅。 [点击阅读]
蒲柳人家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7
摘要:七月天,中伏大晌午,爇得像天上下火。何满子被爷爷拴在葡萄架的立柱上,系的是挂贼扣儿。那一年是一九三六年。何满子六岁,剃个光葫芦头,天灵盖上留着个木梳背儿;一交立夏就光屁股,晒得两道眉毛只剩下淡淡的痕影,鼻梁子裂了皮,全身上下就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连眼珠都比立夏之前乌黑。奶奶叫东隔壁的望日莲姑姑给何满子做了一条大红兜肚,兜肚上还用五彩细线绣了一大堆花草。 [点击阅读]
1980年代的爱情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7
摘要:编者按:经出版方授权,本网刊载野夫先生新著《1980年代的爱情》部分精彩章节,以飨读者。0.在一个类似京城的城市,午后的茶艺馆萧条而寂寥。我坐在窗前懒洋洋的阳光下,对座的阴影中坐着一个女人--她像是我的情人或者女友,抑或其他接近暧昧的关系。她的面庞隐居在日光背后,只有性感的声音翻越了那些窗棂构成的光柱,散漫地抚摸着我的耳朵。 [点击阅读]
于丹重温最美古诗词
作者:佚名
章节:61 人气:2
摘要:内容概要:2012年,和于丹一起,重温最美古诗词,回归自在大人生。从解读儒家经典《论语》到赏析中国传统文化最源远流长、普及率最高的古诗词,于丹回归古典文学专业,17年大学授课精髓,厚积薄发,让传统文化的精髓进一步走近大众、走近当下中国人的精神世界。 [点击阅读]
王跃文短篇小说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5
摘要:刘茁松身居湖南的王跃文在文坛一跃而起,使我想起鲁迅“文坛无须悲观”的预言。多年前我也曾在刊物做当代文学编辑,编着编着,就有点像鲁迅看当年的“城头变换大王旗”似的,渐渐地有点“颓唐起来”了。近年来有缘埋头一项等身的古籍整理,与当代文学可说是分道扬镳啦。因此,当我在书店发现与我工作地仅一湘之隔的王跃文在长江黄河两河之隔的北京出了长篇小说《国画》,并且已在全国各地形成洛阳纸贵之势,我是惊讶惊叹又惊喜的。 [点击阅读]
万物生长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3
摘要:我在洗车酒吧遇见秋水,第一印象是他的眼睛亮得不寻常。洗车是我常去的酒吧之一。洗车在工人体育场东门靠南一点,原来真的是一个洗车的地方。等着洗车的人想坐坐,喝点什么,聊聊,后来就有了洗车酒吧。如果从工体东路过去,要上座桥,过一条水渠,穿一片柏树林子,挺深的。酒吧用红砖和原木搭在原来洗车房的旁边,洗车房现在还接洗车的活。 [点击阅读]
余华《许三观卖血记》
作者:余华
章节:33 人气:2
摘要:一、中文版自序这本书表达了作者对长度的迷恋,一条道路、一条河流、一条雨后的彩虹、一个绵延不绝的回忆、一首有始无终的民歌、一个人的一生。这一切尤如盘起来的一捆绳子,被叙述慢慢拉出去,拉到了路的尽头。在这里,作者有时候会无所事事。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发现虚构的人物同样有自己的声音,他认为应该尊重这些声音,让它们自己去风中寻找答案。 [点击阅读]
夏日落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4
摘要:羊年十一月初,步兵三连孕生一样大案:先是枪丢了一枝,其后,兵又死了一个。枪是新枪,铁柄全自动;兵是新兵,下士军衔,籍系郑州二七区,父为小学教师,母是环卫工人。事情乒然发生,震炸兵营。一时间,满地沸扬,草木皆惊,营连空气稀薄,整座营房都相随着案情颤动。事发时候,连长赵林和指导员高保新正在操场交心,其时正值夏末,黄昏网着世界。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