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江南三部曲 - 第三部-春尽江南 第四章 夜与雾 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2
  唐宁湾的房子还未来得及过户到妻子的名下。出于谨慎和不必要的多虑,他在用钥匙开门之前,足足敲了两分钟之久。屋里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它来自于换洗的沙发座套、台布和此刻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客厅墙上,那张裴勇俊的电影招贴画不见了,留下了一块镜框大小的白斑。茶几上的花瓶中,插着一大丛杂色的雏菊,只是如今已经焦枯。
  家玉其实最不喜欢雏菊。可每次陪她去花店买花,挑来挑去,最后却总是抱着一大把雏菊回家。由于每次都买回这些廉价的花朵,时间一长,家玉就误以为自己是喜欢它的。从这件事中,也多少可以看到她性格中不为人知的悖谬。
  有一次,端午开玩笑地问她,为什么总是竭尽全力地去做她感到厌恶的事情。家玉平静地回答道:“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尽管房间被收拾得异常整洁,可餐桌上已经有了一层灰白的浮尘。这至少说明,妻子已有一段时间不在这儿住了。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一只吃了一半的芦柑。一只方方的玻璃茶杯中,立顿茶包皮浮出了厚厚的霉垢,像奶昔一样。
  屋外的花园,被浮薄的朝阳照亮了一角。他还记得,房屋装修时,他和家玉赶往几十公里外的苗圃,挑选蔷薇的花枝。他很少看见家玉那么高兴。如今花枝已经盛大,它们攀爬在绿色的铁栅栏上,缀满了繁密的花苞。在墙根的排水沟边上,种着一片薄荷。此刻,它正在疯长,顽强的生命力,甚至足以将地面铺设的红砖顶翻。
  隔壁人家的花园里,有个老太太戴着凉帽,一边捶着腰,一边给韭菜撒草木灰。她是个“自来熟”,而且话特别多。她操着浓郁的扬州口音,骄傲地向端午说起她的儿子。他姓白,在中央电视台上班。端午不怀好意地问她,他儿子是不是叫白岩松。老太太就笑了起来。她说,儿子还没当上那么大的官。可他寄回家来的明信片上,倒是确实有白岩松的签名。他是个司机,是从部队转业过去的。
  端午向她打听妻子的情况。老太太说,曾见她在这里住过几天,不过时间不长。最近一晌没怎么见过她。有一次,老太太看见她在花园里给蔷薇剪枝,就割了一把韭菜,隔着花篱,想递给她。可家玉只是鄙夷地瞪了她一眼,理也不理,“文乎、文乎”的。端午不明白老太太所谓的“文乎文乎”是什么意思,便笑着安慰她说,妻子恐怕听不懂她的江北话。他又问老太太,是不是见过别的什么人来过。老太太撩起围裙,擦了擦眼屎,朝他摇了摇头。据她说,妻子常常一个人坐在花园的金银花底下发呆。有时一坐就是半天。
  从唐宁湾小区出来,端午的忧虑增加了。他没去单位上班,而是叫了一辆黑车,直接去了大西路上的律师事务所。
  在六楼的走道里,他遇见了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徐景阳。他是妻子的合伙人之一。本来就长得肥头大耳,去年从一次错误的癌症诊断中幸存了下来,一场虚惊过后,他变得比以前更胖了。他们见过不多的几次面,都是在饭桌上。简单的寒暄过后,徐景阳用餐巾纸仔细地擦了擦肥肥的手指,冷不防冒出一句:“家玉最近怎么样?”让端午吃了一惊。
  他愣了愣神,向景阳苦笑道:“我这么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呀。”
  “朋友,你,什么意思?”景阳迷惑不解地望着他。硕大的脑袋里似乎飞快地在想着什么。
  “家玉今天没来上班吗?”端午问他。
  这回该轮到徐景阳发呆了。
  不过,徐景阳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在端午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你跟我来。”
  他们经由厕所边的楼梯,上到七楼。徐景阳将他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正在伏案工作的女秘书支了出去。然后,徐景阳十指相扣,端坐在办公桌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吧,家玉找到了我的办公室。就坐在你现在坐着的椅子上。我以为她是来跟我商量润江区的拐卖儿童案,可她张口就说,‘不论我对你说出什么话来,第一,你不要大惊小怪;第二,你不要问为什么。’我当时也没顾上多想,就立刻点了点头。随后,她就提出了辞职,并要求结算合伙的本金和累计的分红。
  “我一个人闷闷地想了半天。毕竟,这太突然了。最后只得问她,钱什么时候要。她说越快越好。随后就站起身来。我看见她的脸色,怎么说呢?有点怪怪的,像是出了什么事。就约她中午到她平常最爱去的‘棕榈岛’喝咖啡,希望能够了解她突然提出辞职的缘由。她在门口站了站,淡淡地说了句,改日吧。随后就走了。我立即把这件事通知了老隋。老隋也觉得过于突然。他说,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找家玉谈一谈。我们俩找到她办公室,可她已经离开了。办公桌里的东西都清空了。”

  “她后来没来上过班吗?”
  “没有。”徐景阳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将茶叶小心地吐在了手心里,“她来过一个电话,让我把钱直接打到她指定的银行账户上。财务那边的字,还是我帮她签的。”
  “多少钱?”
  “大约是八九十万吧。除了她应得的部分,我和老隋商量后,又额外多付了她六个月的工资。毕竟在一起合作了这么久,好聚好散嘛。”
  “我能不能抽支烟?”端午问他。
  “抽吧。你给我也来一根!”景阳拿过烟去,并不抽,只是让它在鼻孔底下,轻轻地转着。
  端午猛吸了两口烟,这才不安地向他提到,家玉自从2月28日离家至今,已经失踪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暂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端午向他隐瞒了他们已经离婚这样一个事实,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景阳的判断。
  “从法律的意义上说,这还不能称之为失踪。”景阳安慰他说。
  “你觉得要不要报警?”
  景阳想了想,说:“先不忙报警。就算你报了警,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家。她出走前,你们有没有拌过嘴?吵过架?或者发生过别的什么事?老实说,她突然提出辞职,让我十分意外,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虽然知道她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可这两天我还是一直不停地给她打。”
  端午微微地红了脸。他犹豫了半天,正打算硬着头皮将妻子失踪前后的事向他和盘托出,忽听见景阳道:
  “这样,你回去以后,先把小区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一下。如果她是带着旅行包皮出门的,也许问题不大。没准儿在外面呆个几天,散散心,自己就会回来。”
  办公桌上奶白色的电话机响了起来。
  景阳抓起电话,慢条斯理地“嗯、嗯”了几句,忽然就暴跳起来,对着话筒大声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所有有关拆迁的案子,一概不接!”随后,“啪”的一声,就撂下了电话。
  “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景阳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道,“等家玉回来之后,你真该带她去做心理咨询。”
  “你是感觉到,她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一定是精神上。”景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问题出在这儿。她当初实在是不该入这个行。干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是预先就得培养某种超越的心态,不能让自己的感情陷入到具体的事件之中。这玩意儿,你懂的!说到底,就是一个game而已。”
  “你指的是法律吗?”
  “当然。”徐景阳点了点头。
  他看见端午吃惊地瞪着自己,又补充道:“同样是醉酒撞死人,你可援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他死刑,也可以按一般的交通肇事来个判一缓二。从法律的意义上说,有经有权,有常有变。灵活性本来就是法律的根本特征之一。我们先撇开司法腐败不谈,法律当中的名堂经很多。一般人完全搞不懂。最简单的例子,你想想,为什么会有坦白从宽这一说?为什么投案自首或高额赔偿能极大地降低罪责?假如我想除掉你,杀人之后在第一时间投案自首,真心或假意的悔罪,加上高额赔偿,基本上就可以免死。而你如果预先掌握了重大的案底,投案后,因揭发而立功,甚至还可以得到一个更短的刑期。从死者的角度看,这当然不公平。可法律并不真正关心公平。
  “我们很可能会误解,认为法律的设定,是以公平和正义为出发点的。家玉不是正规的法律系毕业的,这个弯子,她一直到现在绕不过来。法律的着眼点,其实是社会管理的效果和相应的成本。自从现代法律诞生以来,它就从来没有带来过真正的公平。不论在中国,还是西方,完全一样。因此,真正重要的,并不是法律的条文本身,而是对它的解释和灵活运用。也可以说,没有这种灵活性,就没有法律。不过,话还是扯远了。我的意思是说,家玉的情感太纤细了,太脆弱了。她不适合干这一行。直到离职前,她在阅读案卷的时候,还是会流眼泪。这又何必?太多负面的东西压在她心里,像结石一样,化不掉……”
  端午离开的时候,徐景阳客气地将他一直送到电梯口。他嘱咐端午,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问题,他都可以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端午已经坐在小区的中控室了。他很快就查到了28日妻子出门的录像。

  他给徐吉士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占线的声音。等到他终于拨通了吉士的电话,端午乘坐的出租车,已经来到了《鹤浦晚报》的办公大楼前。
  徐吉士满脸怒容,正在办公室里大声地呵斥他年轻的女下属。端午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坐在门边的沙发上等候。他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三联生活周刊》,翻了翻,又厌烦地扔回了原处。他看见吉士敲打着手里的一摞文件,对那个女孩骂道:
  “‘我好好喜欢’是他妈的什么意思?嗯?你是从哪里学来这种不伦不类的腔调?还有这里,‘谏壁发电厂的这种做法,像极了古语所云的,怎不叫刚刚踏上社会的我们感到纠结?若不限期改正,广大干部群众情何以堪?’你这叫什么他妈的句子,谁能看得懂?你说你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谁能相信呢?嗯?你说古语所云,所云什么呀?我看你是不知所云……”
  端午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吉士当上社长,还没两个月,脾气见长不说,在训人方面也很有心得。端午见他骂骂咧咧地把对方训斥了十多分钟,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那个女孩,长得眉清目秀,显得十分单薄,但她并不把领导的盛怒当回事。既不声辩,也看不出有任何紧张。她双手反剪在背后,咬着嘴唇,轻轻地摇摆着身体。为了表示自己认真在听,不时发出娇羞的感叹声:
  拉得很长的“哦”;
  拉得更长的“啊——”;
  莺声燕语的“是这样啊”。
  ……
  徐吉士威胁她:“如果再叫我看到这种狗屁不通的文章,你就给老子卷铺盖走人!”女孩只是夸张地吐了吐舌头,挤眉弄眼地向她的上司做着鬼脸。随后,她脚上的UGG翻毛皮靴,踩着吱吱作响的复合地板,一扭一扭地走了。
  办公室里新添了一批家具。屋子里有一股难闻的漆味。吉士的办公桌上,居然也已经摆出了两面色彩鲜艳的小国旗。
  即便是女孩走后,吉士的一只手仍然叉着腰。原来是昨天晚上去“醉花荫”打网球,不慎闪了腰,并非故意在下属面前摆谱。
  吉士从柜子里拿了两条“黄鹤楼”给他。还有一个印着“抢新一号”字样的铁盒,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我在报社呆了七八年,你很少到我的办公室来。”吉士笑道,“可最近的一个月之内,你已经是第二次上门了。有什么事吧?”
  端午向他说了家玉的事。出走。离婚。从单位突然辞职。年前的一系列异常举动。她卖掉了那辆红色的本田轿车。在小区监控录像中出现的画面。
  吉士静静地听他说话,手却没闲着。等电磁炉上的矿泉水烧开,吉士开了一包皮“红顶山人”,熟练地用竹夹转动着青花瓷的茶杯,为他洗杯沏茶。他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半天,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小心烫。”
  端午显得有些尴尬。等到他把该说的话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会不会去了国外?”吉士让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在腰下塞了一块布垫,眼睛看着天花板,“比方说,她嫁给了一个老外。28号离开的那天,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接她?
  “没有。她是坐着一辆三轮摩的离开的。”
  “这事真的有点蹊跷。”吉士道,“不过,你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登报寻人吧?既然她已经关了手机,说明她此刻不想与你有任何联络。你所担心的碰到坏人的几率,很小。我劝你把这事先放一放。反正你们不也已经离婚了吗?先不去想它,或许过些日子,答案自己就会浮出水面的。你说呢?”
  吉士很快就提到了即将召开的全国性的诗歌研讨会,提到他不久前结识了一个叫张有德的人。他是花家舍商贸集团的董事长。张有德慷慨地答应提供会议的食宿、交通服务以及每个代表高达5000元的出场费。作为交换,徐吉士在报社提供了一个职位,给张有德从民办大学毕业的外甥女,而且保证不让她上夜班。同时,吉士还许诺不定期提供一定的版面,报道集团事务。当然,这些都不过是饭桌上的口头协议。吉士笑道:
  “会议一结束,老子拍拍屁股就走人。其又能奈我何?”
  会议就定在4月1号到4号。地点就在花家舍。上午开会,下午游玩。吉士已经派人去那里看过了。宾馆就在湖心的一个小岛上。据说环境相当不错。
  “会议通知呢?”

  “早发了。”吉士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将烟头掐灭,“与会者名单,是我和晓渡商定的。第一天上午是开幕式,沉副市长答应出席。鹤浦的大小媒体全体出动。开幕式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一场研讨会,我看就你来主持,怎么样?”
  端午竭力推脱。最后,在吉士的胡搅蛮缠之下,他只答应在第二天上午的会议中,担任讲评人。随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会议的其他细节。聊着聊着,吉士又把话题绕回到家玉出走这件事情上来了。
  看得出,即便是在商讨会议的细枝末节,吉士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你刚才说,家玉还往你的银行卡上打了一笔钱,有多少?”
  “大概有80多万。”
  “这他妈的太奇怪了!这哪里是离婚啊?倒有点像是……”
  端午大致能猜出他想说而又没说出来的话。他的脊背一阵发凉。
  端午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儿子若若早已放学。像往常一样,他进不了家门,就坐在门口的一张石桌上,写家庭作业。天已经快要黑了。他的小手和脸颊冻得冰凉。端午一边替他收拾石桌上散乱的书本,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万一儿子问起母亲,他应该如何搪塞。没想到,儿子猛吸了一阵鼻涕之后,忽然仰起脸来,对他说:“妈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真的吗?她在哪儿?”端午脱口道。
  儿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反问道:“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你怎么会接到妈妈的电话?”
  “她把电话打到了老师的办公室。当时我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
  尽管端午盘问再三,还是没能从儿子的口中获悉更多的信息。不过,既然家玉给儿子打了电话,至少说明,她现在的状况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端午总算略微放了心。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家里一直电话不断。先是小顾,然后是小秋,文联的老田、小史,甚至就连家玉的前男友唐燕升也来凑热闹。
  还有许多陌生人。其中有一个人,自称是去年妻子在北京怀柔讲习班的同学,姓陶。这给端午带来了一个错觉,仿佛全世界都在关注着发生在他们家庭的小小变故。或真或假的问候与关切,都一律空洞而程式化,不得要领,一律向他索要令他难以启齿的种种枝节。
  端午不免在心里暗暗责怪吉士多事。
  唯有小史来电中那句无厘头的“恨不相逢离婚时”,让端午开怀大笑。她还像以前一样傻呵呵的。没心没肺,信口开河。她已经怀了孕,正在学开车。看来心情挺好。她说:“早知道你这样的人还会离婚,我就没必要那么急着离开方志办了。”
  端午表示听不懂她的话。
  小史笑着解释道:“我是你故意丢失的小女孩呀。”
  虽说话有点暧昧,可端午听了,心里倒是抖了两抖。放下电话,端午想着她那高大颀长的身体,还是在书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戴思齐的老娘”,与他们同住在一个小区的胡依薇,也给他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中絮絮叨叨,反复嘱咐端午“要挺住”,“无论如何都要挺住”。没想到,说到后来,她自己忽然哭了起来,让端午颇感意外。只得反过来胡乱劝慰她。可到最后也没弄清楚,她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到儿子放学回来,一打听,才知道,戴思齐自从开学后,竟然一直没去上过学。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也没顾上问。
  绿珠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底了。当时,端午正在前往梅城的途中。因为第二天要去花家舍开会,他打算将母亲和小魏接过来住几天,顺便帮着照看一下孩子。他以为绿珠还在云南的龙孜,其实,她是在上海的松江。她在华东第九设计院所属的一个名叫speed-cape的工作室里挑灯夜战,为他们在大山中的“后现代建筑群”进行最后论证。
  绿珠的声音中有一种疲惫的兴奋。她说,她每天都与姨妈联络,对端午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如果像她说的那样,她对家玉的出走不可能不知道,但却奇怪地一字未提。她鄙夷张爱玲,却信奉她的一句名言:不要随便介入别人的命运。
  她说,她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在返回龙孜之前,她打算回鹤浦来休息几天。
  “你哪都不许去!等着我!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地,乖乖地等着我!”
  他很喜欢绿珠撒娇似的命令口吻。
  端午“嘿嘿”地笑了两声,还想跟她臭贫几句,可绿珠很不得体地说了句“我现在忙得连撒尿的工夫都没有”,就把电话挂断了。
或许您还会喜欢:
王小波《红拂夜奔》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HerbertMarcuse)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 [点击阅读]
王朔《过把瘾就死》
作者:王朔
章节:15 人气:0
摘要: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是她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象。她向我提出结婚申请时,我们已经做了半年毫不含糊的朋友。其间经过无数的考验,最无耻最肆无忌惮的挑拨者也放弃了离间我们关系的企图。可以说这种关系是牢不可破和坚如磐石的,就像没有及时换药的伤口纱布和血痂粘在一起一样,任何揭开它的小心翼翼的行为都将引起撕皮裂肉的痛楚。 [点击阅读]
生死晶黄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应该讲一个故事了。我很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故事原本细小,如一个微长的果核,在我内心的一个角落,置放在最偏僻的荒野,被冷落得月深年久,就要枯腐的时候,毛茸茸的霉白冷不凡泛起绿来,它的季风日渐转暖起来,风中冬眠的树木像伸过懒腰的孩子,挺拔起来,鼓胀起来。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忽然又有了涓涓细水。这一枚几近枯腐的核儿,在风中、水中及时地胀裂开来了。 [点击阅读]
白客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0
摘要:不管是一摸二摸还是三摸,孔若君都出类拔萃名列前茅。但愿不要有人一看到“摸”字就发生龌龊的联想,特别是“摸”和数字连在一起更容易引起伪道学家的佯愤。如今上过学的人都知道一摸二摸三摸是重大考试前校方对学生应试水平进行摸底的简称,全称应为第一次摸底第二次摸底第三次摸底,简称一摸二摸三摸。 [点击阅读]
皮皮鲁传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终于有一天,在一座图书馆里,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满意啦!他们想,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头发不一样,穿的衣服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可为什么看的书一样呢?他们一不满意,可不得了啦!一个个嘴噘得老高,脸涨得通红,把半边天都烧鼹了。消防队发现北边的天烧红了,开着救火车赶来,可是到了现场一看,哪有什么火,原来是孩子们生气呢。后来,图书馆的阿姨把我叫去。 [点击阅读]
看见
作者:佚名
章节:111 人气:0
摘要:十年前,当陈虻问我如果做新闻关心什么时,我说关心新闻中的人——这一句话,把我推到今天。话很普通,只是一句常识,做起这份工作才发觉它何等不易,“人”常常被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遮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因为蒙昧就是我自身,像石头一样成了心里的坝。 [点击阅读]
神犬奇兵
作者:佚名
章节:164 人气:0
摘要:“幽灵犬”的传说“夜歌!回来!回来!”中国人民解放军K军区第863师侦察连长白正林趴在战壕前被炸得满是弹坑的草坡上,泪流满面地大叫,“回来啊!”月光下,战壕外沿撒满了亮晶晶的弹壳、弹片,草地上散着数不清的手榴弹拉火环。白正林的军裤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胸前的“光荣弹”。 [点击阅读]
等一个人咖啡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现在的我,手里的汤匙正胡乱搅拌着浮在咖啡上的奶晕。金属与马克杯的瓷缘合奏出没有章法的敲击声。叮叮叮当,当叮当叮。就好像我现在的心情,没有节奏,却很想表达些什么。明明就像经年累月的拼图游戏,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有多少,持之以恒,总是能逐一捡拾回来,砌成原来完整的样貌。总会到那一刻的。然而我还是很激动。因为我发现,记忆的拼图不是死的。记忆是逐渐累加,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于是碎片一直拼凑不完。 [点击阅读]
筑草为城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0
摘要:《筑草为城》是一部学者化的艺术长卷,一部茶叶世家的兴衰史。王旭烽是十年心血一杯茶,果然是杯龙井极品。《筑草为城》为《茶之三部曲》第三部。故事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写至世纪末,描述杭家人在经历了抗日战争的血雨腥风之后又迎来了文化大革命这一动荡的历史时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杭家人经历各种考验,体现出前所未有的顽强生命力和追求自由的独立人格精神。小说飘散出浓郁的茶文化浸润的气息。 [点击阅读]
纸醉金迷
作者:佚名
章节:72 人气:0
摘要:民国三十四年春季,黔南反攻成功。接着盟军在菲律宾的逐步进展,大家都相信"最后胜利必属于我"这句话,百分之百可以兑现。本来这张支票,已是在七年前所开的,反正是认为一张画饼,于今兑现有期了,那份儿乐观,比初接这张支票时候的忧疑心情,不知道相距几千万里,大后方是充满了一番喜气。但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也有人在报上看到胜利消息频来,反是增加几分不快的。最显明的例子,就是游击商人。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