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黄雀记 - 上阙 第9章 柳生来了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9章 柳生来了
  有一天,香椿树街大名鼎鼎的柳生来了。
  柳生嘴里叼着一支香烟,靠在九号病室的门上,虚着眼睛看保润。保润只当没看见,柳生的派头摆不下去,就扔了一支香烟给保润,我是柳生啊,你不认识我吗?
  他们一条街上住着,平时没有什么交道,柳生不一定认识保润,但保润肯定是认识柳生的。柳生天生高人一头,谁不认识他呢?柳生的父母都是肉铺的小刀手,父亲柳师傅在街东的肉铺,母亲邵兰英在街西的肉铺,两把刀各据一方,长期掌握着香椿树街居民餐桌的命运。父母亲宠爱儿子,为了让柳生顶替一份好工作,柳师傅提前退休,把公家的斩肉刀交给了儿子,自己去做了个体户,这样,柳家又多出一个餐桌的主宰者,那么年轻,看起来还要主宰很多年。只要你吃肉,便躲不开柳生一家人的手,这是每一个香椿树街居民必备的常识。新鲜猪肉与热气腾腾的猪下水衍生了权力,也罗织了人情,这户人家在街上的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如果评比,柳生家一定可以列入香椿树街最受尊敬的家庭,只可惜,柳生有个花痴姐姐柳娟,每到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便会去北门城墙下的桃花林,做一件秘密的事情。这个秘密取悦了城北地带的街头少年,却严重玷污了自家的门楣。
  保润曾经跟着黑卵他们去北门桃花林看过柳娟,她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坐在石凳上为自己募款,膝盖上放了一只塑料盆。少年们围着她哄闹,有人朝那只塑料盆里扔硬币,嗒地一声,她嫣然一笑,向上拉起毛衣,亮出两只并不丰满的乳房,以示感谢。有少年问,柳娟你募了钱干什么?她说,去北京,去找我男朋友小杨,小杨在北京乐团拉小提琴啊。少年们又起哄,小杨怎么拉小提琴的?拉给我们看看。柳娟不懂少年们的暗语,一手搭在下颌上,另一只手做了个拉弓的姿势,说,小提琴就是这么拉的,都是这么拉的。又有少年说,你们家那么多钱,随便拿点就行了,你为什么要出来讨钱?柳娟的脸上露出了凄苦的神情,我们家的钱都在我妈妈抽屉里锁着呢,我弟弟有钥匙,随便拿,我一分钱也拿不到,他们怕我去买火车票,你们知道到北京的火车票要多少钱吗?少年们谁也没去过北京,都被问住了,只有黑卵去过南京,走过去数了数脸盆里的硬币,说,这一点点钱,连南京也去不了,去什么北京?黑卵怪笑着,突然伸出手拉拽了一下柳娟的毛衣,去北京的车票很贵的,你这样保守不行,要全部开放,全部开放了,才能募到更多的钱。谁也没有料到,黑卵这一拉扯,引起了柳娟疯狂的尖叫,别碰我,只给看,不让碰!她一叫,周围的游人都朝这边看,少年们顿时有了罪恶感,很快作鸟兽散,纷纷逃离犯罪现场。保润匆忙间往柳娟的塑料盆里扔了一枚零钱,瞥见柳娟雪白的乳房左侧,有五个暗红色的瘢点,形状恰好像一朵桃花。少年们后来跑上城墙俯瞰桃花林,为柳娟乳房上的瘢痕争论不休。有人说那是胎记,有人说是牙痕,保润觉得最可信的是黑卵的说法,黑卵说那是邵兰英用香烟头烫的,她给女儿以必要的惩罚,柳娟出来募捐一次,烫一次,共计五次,正好烫出了一朵桃花的形状。

  柳生一来,保润便想起柳娟,想起柳娟,眼前不免闪现出她乳房上暗色的桃花,脸一下发烫了,只好用手掌蒙住自己的脸孔,嘴里冷冷地问,找我干什么?
  找你能干什么?柳生的大拇指朝身后一翘,去捆人,捆我姐姐。
  保润摇头,说,不去,不捆。
  为什么不去?柳生瞪起了眼睛,别人找你你都捆,我找你就不行?你故意不给我面子?
  我不去女病区。保润抠了下鼻孔,说,我从来不捆女人。
  柳生想说什么,看他的眼神似乎要陈述捆绑姐姐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他明显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于是他突兀地骂了句脏话,操他妈的,她这样的女人,还算什么女人?你跟我走一趟,随便捆,千万别把她当女人。
  保润推开了柳生热情的胳膊,换了张凳子坐下,仍然无动于衷,他说,我又不是打包皮机,要捆你姐姐,找女护工捆。我捆谁也不捆女人,捆个女人,有什么名气?
  他们这么僵持着,柳生脸色难看了,一只手直指保润的鼻子,嘴里发出恼怒的叫声,你是妇联派来的?这么婆婆妈妈?要准备轿子来抬你是吗?我们一条街上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对你那么器重,你为什么要故意得罪我?说,给个理由!
  看起来柳生要寻衅闹事了,保润怕他扰乱了九号病房,做出了一点妥协。他从床底下抽了一根绳子,带着柳生来到走廊上,说,捆人也没那么难,我教你一个绳结,保证你几秒钟就学会,回去自己捆。他让柳生拿着绳子,以自己的身体做示范,教柳生捆一个最容易的梅花结。保润说,对付你那个姐姐,一个梅花结足够了,皮肉不受苦,就是不能动,不会给你家丢人了。
  但是,最容易的梅花结,柳生也学不会,绳子绕几下他就糊涂了,他不怨自己笨,反而怨保润为难他,一下将绳子套到了保润的脖子上,什么梅花结桃花结,我搞不清楚,你帮我去捆一下,会死啊?
  柳生一动粗,保润不买账了,他挣脱了绳子,对柳生下了逐客令,你趁早走吧,别在这儿影响别人休息,我天天得罪人,得罪的人多了,再多你一个也不怕。
  柳生仍然不死心,斜着眼睛观察保润的表情,要不,开个条件?你要现金还是要实物?尽管开口,明天给你们家送一篮子猪肝去,怎么样?
  我没有条件。现金猪肝都不要,我们家不爱吃猪肝。
  那送一篮子猪爪子去?是肉联厂刚剁出来的新鲜猪爪子,有钱也买不到的。柳生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自信了很多,你不稀罕你妈肯定稀罕,她前几天排队没买到猪爪子,在店门口指桑骂槐,骂了半天社会风气!

  保润有点动心了。他最喜欢吃猪爪子,他们全家,都喜欢吃猪爪子。但这么被一篮子猪爪子收买,他又觉得没面子。吃不上猪爪子,会死啊?他模仿着柳生的口气调侃了一句,腿往病房里走,脑袋却朝柳生转过去了,要不,把你姐姐带过来?带过来,我就捆。
  这次轮到柳生犹豫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男病区周遭的环境,正好看见那个十七床从厕所出来,又没系裤子,嘴里说,要节约用纸,要节约用电,还要节约用水。柳生瞪着十七床裸露的下身,不知作出了何等联想,面露嫌恶之色,不行,我要把她带到这儿来,我妈妈不骂死我?柳生否决了保润的提议,甩着麻绳往外面走,嘴里愤慨地说,随便她去,我懒得管了,让她去脱,让她去做脱星,不关我屁事。话是赌气话,柳生终归不死心,走到楼梯口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用绳子拍打着栏杆说,保润你过来,我问你一件事。
  柳生的眼神显得很诡秘,那种诡秘吸引了保润,他走过去了。柳生钩住了他的肩膀,捂着半边嘴巴,压低嗓门说,保润,你在这儿闷不闷?要个妹妹吗?
  这个问题很敏感,而且带着某种撩人的暧昧。保润一时弄不清柳生的动机,什么妹妹?哪儿的妹妹?
  是你喜欢的妹妹,我知道的。柳生朝他挤了下眼睛,歪歪脑袋说,跟我走,去了你就看见她了。
  谁?我喜欢谁了?
  柳生说,你少给我装蒜,我的消息很灵通,看上老花匠的孙女了吧?人家在喂兔子,你盯着她问,去不去看电影?有没有这事情?你承认不承认?
  保润躲闪的眼神,多少泄露了一部分事情的真相。他鄙夷地笑了几声,很快坚持不住了,问柳生,是谁告诉你的?
  别管谁告诉我的,你承认不承认?
  保润承认了,只承认一半。女孩子就喜欢自作多情,她真以为自己是仙女了?谁钓她?保润说,我多了一张电影票,浪费了可惜,正好遇见她,随便问她一句的。
  多一张票?为什么不送给我?柳生发出嗤地一笑,忽然拍了拍保润的肩膀,少来那一套,我们是兄弟,开门见山好,我问你,你还想不想钓她了?
  保润先是摇头,看见柳生发亮的眼睛,很快又修改自己的态度,吞吞吐吐地说,无所谓。我不知道。
  保润掩饰自己的技巧如此拙劣,这给了柳生很大的信心。柳生含笑盯着保润,一只轻薄的手突然发起袭击,掏向保润的裤裆,他一掏,保润一闪,两个人的隔阂似乎一下子消除了。柳生又抓住保润的耳朵,亲昵地拧了一下,跟我走,我就替你安排。柳生说,你们一起去看电影,我来安排。
  保润不习惯柳生的亲昵,他推挡着柳生的手,眼睛里仍然充满疑问,你们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听你的安排?
  什么关系?我是老大。是她老大。柳生这次捉住了保润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嘴里赌咒发誓道,我要骗你以后就不在街上混了,我是不是她老大,她听不听我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保润半信半疑,脚步却有点软弱,背叛了头脑,他跟着柳生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疑点,慢!是你自己想钓她吧?你钓过她吗?钓上了吗?
  我对她没兴趣,我不钓她。柳生说,你别想歪了,她想赚钱,她帮着伺候我姐姐,我已经给她不少钱了。看保润一脸惘然,又说,女孩子么,你不懂的,不花钱不投资,怎么当她老大?
  保润不懂柳生的经验之谈,只是隐隐觉得,他被柳生抛出的最后一个诱饵俘虏了,他像一条饥饿的鱼,别无选择。外面阳光灿烂,春风软绵绵的,白玉兰在路边盛开,保润从不看花,但现在修长紧致的玉兰花苞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需要开口赞美她,是不是应该有点文采?是不是可以赞美她的面孔像一朵玉兰花?一只褐色镶金边的蝴蝶飞离玉兰树,掠过他的头顶。保润对蝴蝶从未有过兴趣,但现在他发现了蝴蝶的美丽,那只蝴蝶让他想起了她的脖子,春天以来,有一只紫色的塑料蝴蝶挂件,一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翩翩起舞。他像一条咬住诱饵的鱼,被柳生的鱼竿拉出了水面,胸口有点窒息,头脑有点乱。他的绳子被柳生拿过去了,那堆绿白相间的绳子正在柳生的胳膊上晃荡,一圈白色的诱惑,套着一圈绿色的邪恶,一圈绿色的邪恶,套着一圈白色的虚无。四月就是四月,这个季节充满了圈套,所有圈套都是以欲望编织而成的。仙女。仙女。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她的?他的身体隐约知情,而头脑一片茫然。反正都是这个春天的事,这个春天,这个奇怪的春天,不同凡响。
  在女病区楼外的草地上,有一只漆成蓝色的铁丝兔笼。笼子里有两只兔子,一白一灰,像两个小巧精致的雕塑,静静地站在一堆菜叶里,兔笼上盖了一只破草帽,明显是为了给兔子遮阳。柳生没有骗他,那是仙女的兔笼。保润再也清楚不过,你有缘看见仙女的兔笼,便能看见仙女的身影了。
  柳生说,你等一下,她马上就会下来了。
  保润蹲下来,用食指探进笼子,两只兔子先后过来闻了闻他的食指,气味不好闻,继续去啃菜叶了。一个尖厉的声音从楼梯那里传过来,谁的贱手?别碰我的兔子!保润赶紧缩回手,看见仙女风一样地冲出了大楼的门洞,脖子上的紫色蝴蝶挂件左右摇晃,那对幸运的蝴蝶,似乎要飞起来了。保润闪到一边,给仙女让出一条路,以为她会继续教训自己,但她提起兔笼,径直朝柳生走过去了。老大,我给你姐姐唱了五支摇篮曲,把她唱睡着了。仙女朝柳生莞尔一笑,一只手在他的夹克口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今天该结账了吧,老大?我很需要money啊!
或许您还会喜欢:
牛棚杂忆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牛棚杂忆》写于一九九二年,为什么时隔六年,到了现在一九九八年才拿出来出版。这有点违反了写书的常规。读者会怀疑,其中必有个说法。读者的怀疑是对的,其中确有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并不神秘,它仅仅出于个人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一点私心而已。我本来已经被“革命”小将—其实并不一定都小—在身上踏上了一千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了。 [点击阅读]
狼烟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0
摘要: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上午的颐和园门外,有两位大学生跳下了脚驴,跟两名赶驴的脚夫挥了挥手,说了声:“下午见!”就直奔票房,去打门票。两名脚夫将两头脚驴拴到不远处的绿柳浓荫下,从腰带上抽出七寸韭镰,到远处的青纱帐中,割了两大抱鲜嫩的青草,抱来喂驴。然后,二人又到小饭摊上打尖;匆匆吃了几卷煎饼卷大葱,喝了两大碗小米水饭,便又回到拴驴的柳荫下。 [点击阅读]
狼烟北平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南横街黑窑厂“同和”车行的车夫文三儿在酒馆里和二顺子喝得有些高了,正在满嘴跑舌头。文三儿的酒瘾大,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可真要喝起来又喝不了多少,顶多三两,一过四两就麻烦了。他通常是二两酒一下肚,脾气立马见长,瞅谁都不顺眼。若是四两酒下肚,情况就会恶化,他谁也不尿,逮谁和谁撸胳膊挽袖子,很有些英雄气概。 [点击阅读]
王小波《寻找无双》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1建元年间,王仙客到长安城里找无双,据他自己说,无双是这副模样:矮矮的个子,圆圆的脸,穿着半截袖子的小褂子和半截裤管的半短裤,手脚都被太阳晒得黝黑,眉毛稀稀拉拉的。头上梳了两把小刷子,脚下蹬了一双塌拉板,走到哪里都是哗啦啦的响。就这个样子而言,可以说是莫辨男女。所以别人也不知道他来找谁。王仙客只好羞羞答答地补充说,那个无双虽然是个假小子样,但是小屁十股撅得很高,一望就知是个女孩子。 [点击阅读]
王小波《红拂夜奔》
作者:王小波
章节:15 人气:0
摘要: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HerbertMarcuse)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 [点击阅读]
生死晶黄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我应该讲一个故事了。我很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故事原本细小,如一个微长的果核,在我内心的一个角落,置放在最偏僻的荒野,被冷落得月深年久,就要枯腐的时候,毛茸茸的霉白冷不凡泛起绿来,它的季风日渐转暖起来,风中冬眠的树木像伸过懒腰的孩子,挺拔起来,鼓胀起来。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忽然又有了涓涓细水。这一枚几近枯腐的核儿,在风中、水中及时地胀裂开来了。 [点击阅读]
白客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0
摘要:不管是一摸二摸还是三摸,孔若君都出类拔萃名列前茅。但愿不要有人一看到“摸”字就发生龌龊的联想,特别是“摸”和数字连在一起更容易引起伪道学家的佯愤。如今上过学的人都知道一摸二摸三摸是重大考试前校方对学生应试水平进行摸底的简称,全称应为第一次摸底第二次摸底第三次摸底,简称一摸二摸三摸。 [点击阅读]
皮皮鲁传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终于有一天,在一座图书馆里,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满意啦!他们想,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头发不一样,穿的衣服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可为什么看的书一样呢?他们一不满意,可不得了啦!一个个嘴噘得老高,脸涨得通红,把半边天都烧鼹了。消防队发现北边的天烧红了,开着救火车赶来,可是到了现场一看,哪有什么火,原来是孩子们生气呢。后来,图书馆的阿姨把我叫去。 [点击阅读]
看见
作者:佚名
章节:111 人气:0
摘要:十年前,当陈虻问我如果做新闻关心什么时,我说关心新闻中的人——这一句话,把我推到今天。话很普通,只是一句常识,做起这份工作才发觉它何等不易,“人”常常被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遮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因为蒙昧就是我自身,像石头一样成了心里的坝。 [点击阅读]
神犬奇兵
作者:佚名
章节:164 人气:0
摘要:“幽灵犬”的传说“夜歌!回来!回来!”中国人民解放军K军区第863师侦察连长白正林趴在战壕前被炸得满是弹坑的草坡上,泪流满面地大叫,“回来啊!”月光下,战壕外沿撒满了亮晶晶的弹壳、弹片,草地上散着数不清的手榴弹拉火环。白正林的军裤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胸前的“光荣弹”。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