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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 - 第08章 病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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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粗暴的打开冬子衬衫的前襟,冬子挺起肩头,让袖管从手臂褪下。
  紧接着,他的手伸向裙子,冬子马上察觉到下半身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
  这时,船津拉掉领带,脱了长裤,扑上来。
  时序步入五月,雨整整下了一星期。距正式的梅雨季节尚早,只是梅雨前的短暂锋面。
  冬子的身体状况再度走下坡,也并非哪里有毛病,只是全身乏力、发烫。早上量体温时是三十六度七,而平常只有三十六度二、三,算是有点高了。
  每个月生理期接近时,体温会微微升高,身体也发汗,整个头昏昏沉沉的,神经也亢奋了——
  一大概接近了……
  但冬子又自觉好笑,都已经没有生理期了,还接近什么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冬子凝视着绵绵的雨,思索着。好像生理期虽已没有,身体里仍残留空洞的循环周期,难道说荷尔蒙分泌仍未改变。
  坦白说,以前冬子在生理期来临前,渴望被爱的情绪特别强烈,总忍不住希望被紧紧拥抱,和贵志在一起时,也特别激烈燃烧,想自我抑制都不可能。
  这两、三天也是如此,体内似有某种东西在矗动,凝视着从玻璃窗往下流的雨滴之时,她忽然渴望被拥抱了。
  “他会来吗?”冬子喃喃自语。
  但,她忽然惊觉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期待呢?明明对男人已经死了心,自认为没有男人也无所谓了,现在居然会想要躲人男人怀抱?
  和藤井之妻不同,冬子或许对于性行为仍未完全死心吧!她有预感,只要有某种契机,性的欢偷一定会再度苏醒。虽不知是什么样的契机,却并不需要绝望!
  事实上,上次和贵志在一起时,冬子已多少能够燃烧了,即使离以前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仍差很远,却也有着,瞬晕眩般的满足——
  自己并非完全冷感……
  会不会是因为被抚摸那道疤痕的缘故呢?
  这天下午,船津来了电话。“最近好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冬子的心理自然而然采取防御姿态了。
  “我想和你见面谈一些事情,今天或明天有时间吗?”船津的语气与往日不同,显得有些客套般的疏离。
  冬子想到上次贵志告诉她的话,答应今晚八时在“含羞草馆”碰面。
  下雨天,客人少了。平时在大马路树荫下卖项链和耳环等饰件的青年们也不见了。
  入夜后雨仍未停止。八时过后,冬子前往“含羞草馆”时,船津已经到了,正在喝咖啡。
  “好久不见!”冬子说。
  船津拿着帐单站起身,说:“走吧?”
  “怎么啦?”
  “在这里不好说话。”
  船津走出店外,拦下计程车,两人前往上次喝到深夜的新宿车站西边出口的酒吧。
  可能刚入夜不久吧?店里人并不多。两人坐在柜台前,点叫了掺水威士忌。
  “你今天有点奇怪呢!”冬子开口。
  般津点着香烟,说:“也许所长已经告诉过你……我要离开事务所了。”
  冬子假装第一次听说般望着船津。
  “一个多星期以前,我已向所长提出辞职之事。”
  “为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出国再深造。”
  “出国?”
  “去美国。当然,并不是说留在事务所就学不到什么东西,只不过……”
  “已经决定了吗?”
  “所长要我再考虑看看,可是,我并不打算改变决心。”
  “我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很想趁这个机会再肯定一下自己的能力。”
  “这么说,已经快了?”
  “这个月底就辞职。”
  “这么快……”
  “所长也同意了。”
  “但是,委托医师公会调查之事,我绝对会负责到最后。”
  这个月底的话,只剩不到半个月了。冬子盯视桌上摆满的洋酒瓶,问:“什么时候去美国。”
  “还未确定,但,应该是七月份或八月份吧!”
  “去美国的什么地方?”
  “我有一位大学时代的学长在洛杉砚AIS建筑设计公司任职,我会先去找他帮忙。”
  “如果再花心血在那件事上,岂不是会有历耽误?”
  “不会的。既已决定出国,我就开始进行各种准备了……”
  “可是,真的不必为我的事麻烦了。”
  “既然做了,我就希望全力做好。”
  这似乎是船津的个性!
  “你到美国打算待多久?”
  “两、三年吧!不知道。”
  “这么久?”
  “我觉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不行。”
  “不行?”
  “不,没什么……”船津摇头,自嘲似的笑了笑。“这样一来,没有了烦人的家伙,应该能松口气了吧?”
  “谁?”
  “你啊!”
  “怎么可能……”
  “我是这样觉得。”
  “没有这回事!你若不在,我会很寂寞的哩!”
  “不必要勉强自己讲这种话。”
  “我不是勉强自己呢!”
  船津沉默良久,这才忽然下定决心般的凝视冬子,问:“知道我为何去美国吗?”
  “不知道啊!”
  “为了离开你。”船津猛灌了一大口掺水威士忌。“希望把你忘掉。”
  “怎么……”
  “不,是真的,所以才离开事务所。”
  “可是,为何一定要离开呢?”
  “非这样做不可,否则我会憎恨所长,最后甚至杀了他也不一定。”
  “岂有……”
  “一想到像所长这样有妻室的人,居然拥有像你这样的女性.就没办法原谅他。”
  “可是……”
  “我明白。你爱所长,就算变成那样,仍不想离开他。但,只有一件事我不懂。”
  “什么事?”
  “为何答应让我吻你呢?”
  “答应?”
  船津肯定的点头。但,冬子不记得曾经接受对方的吻。
  “什么时候?”
  “上次你醉了,我送你回家时。”
  冬子低头不语。当时的确失去戒心,让船津送自己回家,而且睡得不省人事。
  “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是,当时我吻了你。”
  “你默默接受了。”
  “可是,当时我醉了……”
  “你的确是醉了,如果我想占有你,也一定没问题。”船津忽然恢复自信似的上身前额。“可是,我喜欢你,觉得不应该以那种方式……”
  冬子低声辩白:“我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哩!”
  “那么,你只要喝醉,就会让任何人进入房间吗?而且自己先睡着?”
  “不……”
  “因为你对我有某种程度的好感。”
  确实是有这么一点。如果对船津无好感、不放心,一开始就不可能喝得那样醉,也不会毫无戒心了。
  “你告诉我关于自己的病之事,以及工作上之事,完全是……”
  “因为我对你很感激。”
  “不只是感激,还因为喜欢我……”
  “当然,由于有贵志先生存在,我自知敌不过他。”
  “你和他不一样的。”
  “你爱所长较多,只爱我一点点?”
  “不是这种意思。”
  被问及对贵志和船津的爱有何差别?冬子也无法回答。若说对贵志是爱,对船津只有好感,总觉得不太正确!冬子对贵志既爱又有一份亲切感,也觉得很习惯,已经彼此适应;但是,对船律的心情,若说爱是太重了些,说只是好感却太轻了些,而是超越好感的爱,像是珍惜美丽的鲜花一样。
  反正,内容不同,无法比较强弱。
  冬子愿意把身体交给贵志,目前仍不想跨越,一方面是懦弱,另一方面也是来自多年累积的安心感。和贵志在一起,她不必伪装,也无需勉强,反正对方是比自己年长,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全部都交给他就可以。
  但是和船津却不能如此。身为比对方年长两岁的女人,冬子产生责任感,而必须觉得紧张,以对等的态度面对对方,这样虽然新鲜,却也有些令人郁闷。
  像此刻,船津当面问她为何接受他亲吻,也是出自年轻人的纯情和认真,可是这种真挚态度也令冬子的心情保持清醒。
  “对不起。”漫长的沉默之后,冬子喃喃说道。
  “我并非要你道歉,只是想知道那是虚情假意吗?”
  “是恶作剧吗?”
  “不是。”
  “这么说,是真心了?”
  年轻男人为何一定要如此黑白分明呢?就算允许对方亲吻,有时候也很难分清这是恶作剧或真心,很可能因当时情绪动摇而答应了对方。
  “请你说出来。”
  “不知道……”
  “对自己所做的事不负责任吗?”
  冬子未回答,凝视着手上的酒杯。
  “那么,我就自行解释了。你喜欢我、爱我,所以那天晚上想给我一切。”
  “我可以这样相信吗?”
  冬子轻轻点头。因为,在船津迢问之下,她忽然觉得似乎真的有这种意思。
  “对你而言,或许这不算什么,可是对我来说却非常重要。”船津似在说给自己听。“即使去了美国,我也不会忘记你。”
  “可是,你说过是为了忘掉我……”
  “只是如此希望而已。”
  看着船津被柜台昏黄的灯光照着的侧脸,冬子忽然深刻体会失去他的寂寞了。
  “走吧!”冬子望着船津。
  “等一下。”船津说。
  但,冬子站起身,走向出口。
  “为什么要回家呢?再陪我到另一家喝两杯吧?”边爬上通往地面的楼梯,船津边说。
  冬子没有回答,来到马路上,回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我还想再喝。”
  “那我先失陪了。”冬子环顾四周,朝驶近的计程车招手。
  “一定要回去吗?”
  “抱歉,我今天很累了。”
  船津脸上虽有怒容,冬子仍逞自上车,低头致意,说:“再见!”
  船津没回答,只是怔立在夜晚的街头。
  在车上,冬子轻轻叹息了。船津爱慕自己当然值得高兴,可是如此专情却令她有点难以承受。如果身体状况很好,还可以陪他,但今天却很想好好休息。
  直接回到家,一看,十时正。冲过澡,换上家居服时,电话响了。
  冬子以为又是船津打来,迟疑片刻,这才拿起话筒。但,里面传来的却是老年男性的声音。
  “我是中山,中山士朗。”
  对方讲了两遍,冬于才想到是中山教授。
  “抱歉,深夜打电话打扰,但是,内人没有去你那边吗?”
  “不,没有。夫人怎么啦?”
  “不在家。”或许是心理因素使然,中山教授的声音似很焦虑。
  “可能去什么地方了吧?”
  “昨天就不在家了。”
  “昨天?”
  “好像是昨天下午出门。”
  “会去亲戚家吗?”
  “我已经询问过了,都没有,所以……”
  “会去什么地方呢?”冬子问。
  教授当然无法回答了。
  明知有点多管闲事,冬子仍试着问:“发生什么事呢?”
  “不,没什么。”教授含糊带过。
  “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想不可能。四、五天前,我们稍微吵了一架。”
  “吵架?”
  “只是为了一些无聊的事……”
  “夫人会是预定要去哪里旅行吗?”
  “应该没有,而且,也未带什么随身物件。”
  “那么,也许是到附近哪里吧!”
  “有可能。不过,她如果和你联络,能打电话告诉我吗?”
  “当然没问题。但,你是否要报警或……”
  “我想没有必要吧!再等一些时间看看。”
  “是吗?”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教授说完后,挂断电话。
  冬子看看床头柜上的座钟,已经十一时过后。假定中山夫人今晚也未归,就是两天没回家了。
  回想起来,这一个星期以来,自己跟夫人也未曾有过联络。上星期,夫人曾打过电话,说她人在银座,问冬子是否要一起吃饭,不过冬子正好有事,推炬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打电话联络。
  昨天忽然想到要打个电话给她,为上次的拒绝表示歉意,却又觉得麻烦而作罢如果当时打了电话,或许能了解是什么情形也不一定——
  中山夫人会去哪里呢?
  外面好像还下着雨。虽是五月了,却冰冷彻骨,在这样的雨中,她会在哪里呢?
  冬子想起在“含羞草馆”见到和夫人在一起的那位青年。难道是和他?但,夫人说过和他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不应该是和他一起出游……
  问题是,冬子不知道年轻男人在哪一家酒吧上班。夫人虽似曾介绍他姓竹田,但,只凭这点,根本不可能找到人。
  冬子换上睡衣,上床,但仍惦着夫人的事,辗转无法成眠。连续两个晚上,会去哪里呢?虽不太可能出意外,可是,不管人在何处总该联络一声吧!就算不想让教授知道,也该通知亲戚或较好的朋友……
  茫然寻思之间,冬子打吨了。她梦见夫人和年轻男人走在一起,然后教授出现,默默注视两人的背影,不久,她听见教授说:那女人已经没救了。
  醒来时已经上午七时。雨好像在半夜里停厂,新绿在朝阳中耀眼——
  夫人怎么了呢?
  冬子想打电话到中山家,可是考虑到夫人可能没有回家,又放弃了。
  表参道的行道树新鲜、翠绿,但,人行步道上到处可见落时。
  是被雨打落的吗?看到病蚀的叶子夹杂在散发光泽的绿叶中,反而令人痛心。
  快中午,冬子正招呼顾客时,有电话找她。
  “冬子吗?”
  冬子一听马上知道是中山夫人。“你在哪里?”
  “在京都。”
  “京都?”
  “前天就来了。”
  “果然是这样。”
  “这样?”’
  “教授很担心,昨夜打电话给我呢!”
  “是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现在想回家,但……外子说过什么吗?”
  “没有,只是到处找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吧!”
  “那么,你今天会回来?”
  “大概吧……”
  “别讲这种话。抉点回来。”
  “傍晚到达后,我会给你电话。”
  “一定哦!要告诉教授一声吗?”
  “我自己告诉他好了。”说完,夫人挂断电话。
  ※※※
  这天晚上九时过后,中山夫人出现在冬于公寓住处。
  冬子在店里等到八时,后来夫人来了电话,表示要直接到她家,所以冬子回家等着。

  离家出走两天,夫人却出乎意外的看起来气色极佳。身穿嫩草色的两件式套装,脖子上系谈鼠灰色领巾,手上提着手提包皮和一只旅行袋。
  “怎么啦?”一见到夫人,冬子立刻问。
  “先让我抽支烟。”夫人点着洋烟。
  “刚由京都回来?”
  “不,回来很久了。”
  “那么已和教授见过面?”
  “没有,但已打过电话。”
  “结果呢?”
  “没什么。今晚能住你这儿吗?”
  “这倒无所谓,但不回家?”
  “不想回去。”说着,夫人继续抽烟。
  冬子很想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又有所顾忌,不敢太急着问,她拿出湿毛巾,正想冲泡咖啡,夫人开口了:“冬子,你这里有酒吗?”
  “有白兰地。”
  “也可以,倒一杯给我吧!”
  冬子放弃冲泡咖啡,拿出冰块和白兰地。
  “啊,真舒服。”夫人吸了一口,闭上眼。
  “教授知道你在我这儿吗?”
  “应该知道。”
  “可是,为什么……”
  “我会慢慢告诉你,但,在那之前想先冲个澡。”
  “请便。”冬子慌忙打开浴室的灯,准备毛巾。
  “你家总是保持得狠干净。”夫人环颐四周,说:“有没有可更换的衣跟。”
  “有睡袍……”
  “你的睡袍可能太小,穿不下吧!”
  “有比较大一点的。”
  “那就借我穿吧!”夫人拿着睡抱进入浴室。
  冬子虽不明白一切,可是又想到,夫人回来后大概又和教授起争执了吧?
  她用火腿包皮着乳酪,又准备了方才在路上买回来的草萄,摆放碟子里,放在桌上。
  这时,夫人从浴室出来了。“啊,舒服多了。”她把孺湿的头发拂向脑后,喘口气,接着:“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不回家真的不要紧吗?”
  “会造成你的困扰?”
  “不是的……”
  “那就没关系。”
  冬子很担心,但,夫人却若无其事的抽着香烟。
  “为何突然去京都呢?”
  “因为已经不想待在家里了。外子认为我离不开那个家,所以我故意做给他看的。”
  “这么说,你果然是离家出走?”
  “当然了。”夫人啜饮一口白兰地。“知道我和谁去京都吗?”
  “不知道啊!”
  “就是那位酒保竹田。”
  “原来是他?”
  “投宿于鸭川河畔的饭店,晚上去只园喝酒,很快乐呢!”
  “整整两天都和那位竹田先生在一起?”
  “是的。”夫人挺挺胸。“觉得奇怪吗?我一直以为你应该能了解的。”夫人揉熄还很长的香烟,又说:“男人都很任性,认为女人只是做爱的工具……这次我和外子吵架,也是因为他说我的身体很无趣。”
  “教授这么说?”
  “很清楚,当着我面前说的。”
  “太过分啦!”
  “对吧?”夫人又喝了一口白兰地。“被人家这样说,你能忍受吗?”
  “可是,在那之前应该有别的原因吧?”
  “那是他发觉我和竹田交往,大发牢骚。”
  “教授知道?”
  “只是竹田偶然打电话来时被他接到,因此说我很可疑。但,他自己都堂而皇之的在外头搞女人,没理由怪我,对不?”
  “话是这样没错……”
  “我沉默不语时,他居然说不可能有男人会看上像我这个动过那种手术的女人,我只是被对方所骗。”
  “说这样的话……”
  “就算接受过手术,我还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哩!竹田也认同我是女人的。”
  “他还说我的身体真好呢!”边说,夫人眼眶里浮现泪珠。
  “教授真的讲了那样的话?”
  “我对他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爱情了。”
  “可是教授也许只是气头上才这样说的吧?其实不是他的本意?”
  “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讲出那种话吧?”夫人轻轻用手帕按住鼻头。
  由于平常见到的夫人都很开朗,这时看她一哭,冬子也有点难过了,她很想安慰,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是有同样创伤的身体,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外子认为我是病人、残废哩……”
  “可是,教授四处急着找你呢……”
  “那只不过为了面子,怕被人家知道我离家出走,才会勉强找我。”
  “我想不是吧……”
  “绝对是这样,他就是这种人!”夫人拭掉眼泪,抬起脸来。
  “那么,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己也不知道。”
  “教授说过希望你回去吧?”
  “不管他怎么说,除非真心道歉,否则我不会回去的。”
  “可是,也不能永远就这样下去吧?”
  “现在即使我回去了,彼此也不可能有爱情和肉体关系,我只是有如女佣……我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但,他一定担心的,何不打个电话?”
  “不,别理他。”
  冬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夫人又开口了。
  “从京都回来的新干线上,我一直在想,即使和他离婚也无所谓。”
  “怎么可能?”
  “相对的,我要索取大笔赡养费,也要分一半财产,这样就能买一户公寓住宅,自由自在的和竹田幽会。”
  夫人会说出这样话,归根究底或许也是因为接受过子宫摘除手术,如果没有动手术,她和教授之间不可能有数德,也不会离家出走吧!
  ※※※
  结果,中山夫人这天就住在冬子家里。由于第一次让外人住宿,冬子心里有些沉重,却也无法拒绝。本来,她打算把床铺让给夫人睡,自己则睡沙发,但,夫人似乎自始就打算和她睡在一起。
  “只有你能了解我的悲哀呢!”夫人说。
  冬子也无法逃避了,像以前般的接受夫人爱抚。而夫人也很兴奋,之后,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翌日,夫人只喝了咖啡,表示“心情已经稍微冷静了”,就离开冬子的住处。之后,三天没有消息。
  冬子本来以为应该没事了,但,到了第四天,夫人来了电话。
  “我已决定离婚了。”夫人一开口就说:“现在能找个时间碰面吗?”
  冬子正和时装设计师伏木讨论事情。
  “可能还得等二、三十分钟。”
  “没关系,我先到‘含羞草馆’等你。”夫人的语气仍是带着强势。
  约莫二十分钟后,冬子前往“含羞草馆”时,夫人已经到了,正在喝咖啡。这次,可能有很多苦恼吧!脸色也憔悴了。
  “怎么回事?”
  “反正,我已明白自己无法再和那个人共同生活了,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公寓房子吗?”
  “你是真心的?”
  “当然啦!难道你以为我骗你?”
  “可是,这样急……”
  “离婚条件和其他问题,我会委托律师处理,但,我要尽快离开那个家。”
  “那么,教授怎么办?”
  “不知道!管他呢。如果这附近有三房两厅的房子最好。”
  “可是,教授会答应让你离开吗?”
  “这种事没什么答不答应的,只要我待不下,当然就能离开。”
  “不能彼此好好商量吗?”
  “反正他也正想和我分手,离婚对彼此都好。真是的,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实在无法预料。”
  的确,两个人若是就这样分手,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又算是什么呢?
  “真的没有再好好商量一次的余地吗?”
  “这三天之间已不知谈过多少次,没有用的。”夫人似乎下定决心、出乎意料的干脆。“反正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再说,今年我已经四十二岁,也不能再耗下去,否则,女人的生命很快就会结束。
  四十二岁的女人,的确已过了女人的盛年,失去了二十几岁时代的年轻、璀璨。若是一般的女性,很可能已放弃身为女人的念头,慢慢有了面对年华老去的心理准备,至少不可能有离家出走找年轻男人的奔放行为。但,若从不同的观点来看,年过四十,女人的生命已所剩无几,自然可以转为大胆了,亦即,既然逃避不了的老之将至,何不趁仍能坚持是女人之时尽量燃烧生命?如果被世俗礼教所束缚而平凡终老,又有什么好处?
  或许,此刻的夫人就是这种心境吧!
  冬子啜饮咖啡。夫人的焦虑现在或许和自己无关,但,自己明年也三十岁了,已非能算是年轻的年龄。
  “年龄真的是转眼即逝哩!”
  “现在回想起来,我等于白白损失了女人最华丽的五年岁月。”
  “损失?”
  “因肿瘤而接受手术,医师说没问题,那个人却认为索然无味,于是我自己也以为真的不行了。”
  “那你是暂时……”
  “不是暂时,是一直都没有……但,有一天,”夫人似有些羞赧,低垂着头。“我被另一个男人说服了,就和他上床,想不到居然发觉自己还是很有感觉……”
  “和教授在一起没办法?”
  “也不是这样。我当然渴望,可是那个人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轻蔑的表示是我求他……”
  “教授会讲这样的话?”
  “是啊!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忍耐。”
  “那你和竹田呢?”
  “当然、他还年轻,技巧也差,可是他是真心,很接命的侍候,不像外子那样冷嘲热讽,所以我能够满足。早知如此,我会更早和他上床的。”“可是,总不可能和任何男人都……”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真心想抱我的人,谁都投关系的。”
  冬子能体会夫人所谓的“损失”,但若说和任何人都能上床,她就不敢恭维了。
  “反正,我已经腻了再继续当教授夫人这种形式上的名分。”夫人肯定的说。“早上起床准备早餐、打扫,然后出门购物,回来又准备晚饭,只是反复做这些事等待自己变老,我绝对不要,否则,为何要出生在这个世间?”
  “可是,你有足以依靠的丈夫,也不需要为生活担心,以我们的眼光来看都很羡慕呢!
  “当然,如果被爱的话,那是非常完美,不过,若对方完全不爱自己,反而只有痛苦。”
  “但,一定是彼此相爱才会在一起的吗?”
  “是曾有过那样的时期,可是现在不行了,在多年受背叛的生活里,我已彻底清醒,不可能回头了。”
  虽然嘴里坚持,夫人似乎有些寂寞。
  “那么,孩子怎么办?”
  “孩子已经长大,能了解我们之间的情形,也表示如果离婿,希望能跟着我,还说反正他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两边都可以去玩。另外,他还说想住校,所以,或许会让他住校也不一定。”
  “这么说,你岂非变成单独一个人?”
  “那样不是很轻松吗?当然,四十二岁的老女人是不可能有男人去追求,所以,你一定要常来找我。”
  “可是,你不是有竹田吗?”
  “他和你不同的,他是他,反正终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击的。何况,他也无法理解我们共同的苦恼。”
  夫人虽奔放,却仍保持清醒的理智,这点也是冬子最欣赏的地方。
  “不过他真的是很好的青年呢!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喝酒吧!”
  上次,夫人也邀约过,但,不知何故,冬于并不喜欢年轻、又有些玩世不恭的男人。
  “我这样讲或许很失扎,但,他可能只把你当成游戏对象吧?”
  “我也不认为他会真心想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虽已年过四十,长得还不算很难看,又多少能给一些零用钱,至少比年轻女孩子好多了,才和我在一起。”
  “你给他零用钱?”
  “他那样忠实的跟着我,给零用钱也是理所当然吧!”
  确实,倾慕自己的男人很可爱,自己也会尽可能的给他好处,但,给零用钱让比自己年轻的男人和自己交往,冬子却无法这样做。不管怎么说,毕竟比对方年长,这样未免也太寂寞了些。
  “再说,现在这个时代,会陪我这种老太婆的男人已少见,我不能不感激他。”夫人说。
  不知何故,冬子也有点寂寞了。“夫人很漂亮,美好的生活才正要开始呢!”
  “已经不行了,再怎么化妆,还是遮掩不了年龄。”
  脸部经常按摩,也上三温暖,对美容保养非常注意,但,即使这样,夫人的眼尾和颈部已有显著的皱纹。
  “那么,你是每个月给竹田零用钱?”
  “也不是固定的,有时候会买一套西装送他,有时候送他手表,就是这样。”
  “可是,他的爱情并非用金钱来估计的!”
  “这我知道。”
  “你还年轻,可能没必要这么做,但是,我认为这是一种循环,年轻时,很多男性送你东西,现在则是你回送的时候。”
  “像你如此看得开真好。”
  “好坏不说,到了我这种年龄,也只好看开了。”
  或许的确是这样也未可知,但是,大多数人却缺乏这种认知。
  “无论如何,我必须尽快恢复自由之身,尽情享受所剩无几的女人之乐。”夫人微笑。她的优点就是,不管任何痛苦之事都能谈而化之,开朗的处理。
  “那么,你什么时候搬出来呢?”
  “只要找妥房子,明天就搬也没关系。”
  “这样快……”
  “因为如果每天碰面,对于离婚诉讼或财产划分可能会有影响。”
  “可是,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要搬离并不容易吧?”
  “我对那个家并无不舍,床、家具之类,我希望全部换新。”
  夫人似乎对目前的状态很不满。
  “和你谈过之后,心情终于轻松多了。”
  “我未能帮上忙……”
  “不,能听我诉苦就很难得了。经过这次的事我才深深体会到,只有你能让我没有顾忌的诉说一切。”说着,夫人以媚惑的眼神凝视冬子。
  ※※※
  进入六月,锋面远离,又是持续晴朗的日子。已到了葛蒲盛开的季节,今年明治神宫内苑的葛蒲预估六月二十日起展开花季。
  或许因为距离店面很近,冬子每年都会去观赏内苑的葛保
  据说约有一千五百株葛蒲,不过池岸婉蜒曲折,不管从哪里都见不到全部葛蒲。或许有人会说,若能一次见到一千五百株葛蒲花齐放必然非常壮观,但,无法全部见到却反面另有一种趣味。
  而,当内苑的葛蒲开始绽放时就到了正式的梅雨季节。
  冬子并不像别人那样讨厌梅雨。的确,湿漉漉的天气会令人郁闷,可是置身雨中却又能让心情平静下来,也最适合一个人独自发呆。

  即使这样,今年的梅雨有些奇怪。六月初,气象局就宣布已经“入梅”,可是过了两、三天,仍是持续晴天,之后,有两天的阴霾日子,却又马上转晴,又过了好几天才开始下雨。
  下雨这天的下午,船津来了电话。
  “医疗过失委会员有了答复,我想找你谈,今夜能碰面吗?”
  这天,冬子约好和横滨时代的朋友见面。但是委员会的调查已有结果,总不能拒绝船津。
  “我和朋友约好吃晚饭,可能要到九时左右才有空。”
  “没关系。那么,就在上次去过的新宿车站附近地下楼的酒吧碰面,如何?”
  可能的话,冬子不希望在酒吧,而是咖啡店,但,也没有理由拒绝。
  “知道地点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冬子回答后,问:“结果怎么样呢?”
  “委员会调查得很仔细,不过好缘并不容易处理,但却也不至于绝望,反正,见面后再详谈。”
  冬子告诉自己: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的……
  到了傍晚,雨势转小,却仍未停止。提早亮起的霓虹好在飘雨的柏油路面摇曳。
  八时半在涩谷的饭店和朋友吃过饭后,冬子前往新宿。每次,要见船津时,冬子总会产生某种紧张。不知道对方又会说些什么,也许又要被严肃的话问;不过,她并不讨厌,至少在紧张感之中还另有一种新鲜感。
  约定的九时稍过不久,冬子进入酒吧时,船津已到了,正在后方厢座交抱双臂等待。那种似在沉思什么事的凝重侧脸里,散发出年轻的朝气。
  “对不起,我迟到了。”冬子走近。
  船津慌忙抬起脸。似已有喝了一些酒,两颊酡红了。“朋友那边不要紧了?”
  “已经吃过饭啦!”
  “想喝什么?”
  “白兰地好了。”冬子因为接下来要谈的事,所以点叫了较烈的酒。
  船津双手置于膝上。“今天医师公会来了联络,我去了那边,发现从结论看来,要求对方赔偿似乎相当困难。”
  冬子轻轻点头。
  “医疗过失委员会已公正调查过,但是,由于动手术时只有院长一个人,手术的细节问题方面,不得不承认院长的解释。”
  “确实,如帮你初诊的医师所言,各医师委员的意见也一致,认为应该没必要连子宫也摘除,但,事实上手术是由院长负责,如果他说切开后发觉债汉很严重,也无法反驳。”
  “这么说,院长也被找去问话了?”
  “当然,院长也被委员会换去查问。虽然一般认为没必要摘除,可是切开后发现出乎意外的严重面筋除,未在当场见到的人,无法肯定绝对是过失,当然也不可能追究其责任。而,依医师委员所言,如果保留被摘除的子宫,还可用来判定。”
  “子宫还保留吗?”
  “当然没有。”
  就算是为了判断手术是否适当,一想到自己的子宫被很多人仔细观察,冬子也不禁毛骨惊然了。
  “反正,手术乃是属于密室作业,除了当事者之外,详情如何无人知道,何况,若当事者处理得不留下证据,更是无从调查,若依证据优先的观点追查,当然会碰壁了。”
  柜台前面有很多客人,但,厢座这边只有他们两人,不必担心被听见谈话内容。
  “这么说,这件事已经不了了之了?”
  “不,不能这样说。二十多岁的年纪,罹患子宫肿瘤通常不会连子宫一并摘除,问题是在于手术前的症状严重程度如何。”
  当时的确在生理期间会腰痛,而且出血相当多,但是,冬子并不想告诉船津这些。
  “也许医师委员会直接问你这些事。”
  “但,若不知实际的手术情形,岂非也没用?”
  “或许是这样也不一定,但,所谓的肿瘤象是有如青春痘一般,健康的妇女也都多少会有的。”
  “青春痘吗?”
  “这么说也许有点言过其实,但,肿瘤乃是良性的肿瘤,就算形成,也不会像癌细胞那样扩大、致命,因此即使有肿瘤,也不见得必须摘除。”
  听过医师们的说明,船津似乎也得到不少知识。
  “通常是因腰痛、腹胀才发觉,但是大多数是子宫因怀孕而扩大时才发觉。”三年前怀孕时,冬子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也因为这样,虽说同样是肿瘤,有的是愈早摘除愈好,有的则不去理睬也没关系,可谓千差万别。
  “那么,是否摘除要根据什么来决定?”
  “问题就在这里。一般是剧烈疼痛,有较大硬块、贫血,再配合年龄来分析,由每位医师自行判断。只不过,最近摘除肿瘤的手术明显增加,而且几乎是连子宫一并摘除。关于这点,医师们的意见也有分歧。”
  “你的意思是……”
  “也许我的举例不伦不类,但,摘除肿瘤就像挖番薯一样,必须把根上缠结的很多须根除去,所以有一方意见认为,既然要摘除,就得连子宫一并摘除才算完全的手术。相反的,有些医师认为只要摘除目前的病根即可,子宫部分应该保留。若以彻底根治而言,前一种方法最新,也最恰当,但,连子宫一井摘除,总是会令人觉得太过分了些。”
  船津喝了一日掺水威士忌,接着说:“的确,既然要治病,就必须让病因完全不会再度复发,不过总不该连根拔除,亦即,如果脚上有脓肿,就把脚踝部位截断,岂非同样过分?”
  冬子能明白船津的意思。
  “因为这次的事,我也才第一次知道,医学虽然如此进步,还是有很多问题存在,即使只是以治疗方法一项而言,什么情况应该动手术?何种程度只要摘除肿瘤?至何种程度才必须连子宫一并摘除,完全依个案而定,最重要是由医师自行判断。所以,选择医师等于决定自己的命运!”
  “命运……”
  冬子想起最初去医院的时候。当时若去目白的医院,子宫也许就不会被搞除了。想到这里,她慌忙甩甩头。“这么说,院长的决定也可能是正确的了?”
  “有可能……就算据理力争,最后还是会依病患个人体质的不同为藉口而逃避责任,所以即使委员会直接问你,要追究那位院长的责任还是很难。”
  “我一开始就认为不可能的。”
  “你自己都这样说,那就更麻烦了。”
  “可是,我们是外行,不该插手专业医师的领域。”
  “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是,却可能有那种因为医学上并无定论,而擅自施行手术,连不必摘除的子宫也摘除的医师存在。当然,这应该只是极少数的医师,不只妇产科,外科或内科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内科也有吗?”
  “虽非施行手术,但是让病患服用不必要的药物,作不必要的注射……只不过这不像手术的影响那么严重,不容易引入注目。”
  冬子记得也曾在周刊杂志上读过这类报导。
  “目前的保险制度和医疗制度确实很差,如果不做可以不必施行的手术,或让病患服用多余的药物,很多执业医师会维持不下去,可是,病患就无法忍受了。”说着,船津的声音逐渐大了。“医师或许认为这只是单纯的赚钱手段,但对病患而言,却是饮关自己一生的重大问题。”
  “我知道。”冬子点头,望向柜台,坦白说,她很希望避开这个话题。“对不起,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且慢,还没结束呢!委员会还希望向你问清楚当时的直接症状。”
  “可是,结果还是相同吧?”
  “或许不能因此要求赔偿,或裁定对方的院长必须负责,但,很可能会对其提出警告,再加上又被委员会怀疑,今后他可能就不会再如此轻率行动。”
  “那还是算了。”
  “你不出席接受委员会的询问?”
  “不!”这次,冬子肯定回答。
  “或许向警方提出控诉也可以。”
  “不,真的没必要。”
  “我做得太差了。”
  “没有这回事!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知道肿瘤、手术之间存在那样多复杂且困难的问题,所以,现在我又增长不少知识了。”
  “我也是调查后才知道的。”
  “来,忘掉这些,喝酒吧!”
  “可是,真的这样就算了吗?”
  “是的!这样比较好。”
  “为什么?”
  “也许你不了解、如果这真的只是医师单方面的过失,我反而会更难过。”
  “这我了解……”
  “到目前这种程度最好。来喝吧!”冬子激励自己似的端起酒杯和船津碰杯。“辛苦你了。”
  船津仍似无法同意,但,还是举杯了。
  “你还是要去美国?”
  “嗯。”
  “那么,今夜我们尽情畅饮一番。”
  “真的吗?”船津脸上终于恢复笑容。
  又有客人进入,柜台前已经客满。妈妈桑是肥胖的中年女人,但是客人以像船津这样的年轻上班族居多。
  “还是要在那边待好几年?”
  “难得去一趟,总要多学一点东西。”
  “这么说,我们已经无法再见面了?”
  “没有这样的事!虽是美国,只要花一天的时间就能回来了。我打算每隔半年回来一趟,很快又能见面。”说着,船津喃喃自语:“我是为了离开你才去美国的,半途回来毫无意义。”
  冬子凝视着盛有白兰地的酒杯,心想:为何此刻心里会有这样的寂寞呢?是只因失去爱慕自己的青年的寂寞,或者是失去一份爱情的寂寞?
  “走吧!”冬子虽喜欢这里的气氛,却想换个地方。
  “去哪里?”
  “出去再说。”
  走出店外,雨停了,但是云层仍很厚。
  “去饭店的酒吧好吗?”船津指着矗立在夜空中的饭店。
  “我想找个可以跳舞的地方。”
  “我不太知道,但,上次所长曾带我们去的那边可以跳舞。”
  “是在银座吧!就去那边。”冬子走在前面,向驶近的计程车招手,上车后,吩咐司机:“到银座。”
  船津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接下来我请客。”
  “不是这个、而是……如果被所长见到……”
  “放心!再说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可是你……”
  “我的事你没必要担心。”
  上次和贵志去的酒吧是在银座的新桥旁,位于白台.大楼的地下层。与其说是酒吧,倒不如说比较接近酒廊。
  行道树街是单行道,由新桥这端进入约二百公尺,可见到白色大楼。
  两人在这里下车,走进楼梯。见到霓虹钉招牌,冬子才慈起,店名是“玛格丽特”。
  上次来时,感觉上整间店光线颇暗,但今天来了一看却并非那样。虽已快十一时了,但是对这一带而言大概算是刚人痪,客人并不多。
  两人进人后,在左手边靠内侧的厢座坐下。
  “喝什么呢?”女服务生马上送来冰开水,问。
  “我要白兰地。你呢?”冬子问。
  船津沉吟一下,说:“我也一样。”
  “最近贵志先生来过吗?”冬子问服务生。
  “半个多月前来过一次,之后就……”
  “是吗?”
  冬子点头。但,船津似仍很在意。“也许待会儿就来了呢!”
  “没必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边说,冬子也在想,如果现在遇见贵志该怎么办?
  两人之间没什么暖昧情事,而且贵志很有风度,就算见面了,应该也不会怎样,顶多只是一起喝酒而已。
  大概是体内积存了不少酒精,冬子变得大胆了。
  “为你即将前往美国干杯。”冬子端起白兰地酒杯。
  “不,今天是该为你干杯。”
  “为我?”
  “虽然一切尚未明朗化,但是,有关医院方面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
  “那么,辛苦你啦!”
  “你比较适合来这样的地方哩!比在新宿的低级酒吧好多
  “没有这回事!”
  虽然客人不多,但是有乐手弹奏钢琴,坐在角落的两人开始跳舞。
  舞池很窄,又是钢琴弹奏,没办法跳热舞,却也因此形成宁静、高尚的气氛。
  “陪我跳舞。”在微圈之下,冬子主动邀船津。
  船津舞跳得并不高明,只是学生时代被朋友带去跳过两二次舞。
  若说跳舞,贵志的舞技高明多了。依贵志所说,他在学生时代没有判的嗜好,几乎都泡在四、五百圆就可以跳一整夜的舞厅里。
  “是夫那边勾引女人吧?”冬子问过他。
  贵志没有回答,笑了笑。
  船津的舞步生疏,整个人非常紧张,但,冬子却在对方那僵硬的姿势中感受到年轻的气息。
  钢琴曲名是“单纯的别离”。
  “上次也是这首曲子呢!一定是为我们而弹奏的。”冬子靠在船津胸口,低声说。
  “这样算是单纯?””不是吗?”
  “我不知道。”说着,船津双臂突然用力。“你别笑我,静静听我说好吗?”
  “说什么?”
  “要和我一同去美国吗?”
  “我?”一瞬,冬子想抬起头。
  但,船津低头,在她耳畔低声接着说:“和我一起。”
  “的确,到这里之前我是打算独自前往,可是,进来这里后,忽然改变心意了。”
  冬子把脸埋回船津胸口。船津白色的衬衫内有着男人的味道。
  两人就这样默默跳着舞。冬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船津似也为自己唐突之言困惑不已。
  不久,曲子结束,两人回座。
  船津似提起勇气般既曝了一口白兰地,说:“不行吗?”
  “等一下……”冬子凝视船津。“你大概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
  “我是动过手术的女人。”
  “我知道。”
  “那么,就是开那种玩笑。”
  “我并非开玩笑,是真心的。”
  “既然真心,就不该再令我悲伤。”冬子站起身来,走向化妆室。
  在光线明亮的化妆室里,冬子凝视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即将二十九岁、没有子宫的女人的脸孔——
  他想对我这样的女人如何……
  ※※※
  从化妆室出来,回座后,冬子尽量以开朗的声音说:“我们该走了吧?”
  “已经要走了?”
  “十一时过了呢!”
  “刚刚说的话让你不高兴吗?”
  “不,不是的。”
  冬子有预感,继续和船津在一起,自己体内有某种东西会崩溃,最好是现在就分手。
  “你不是说过今天要慢慢喝吗?”
  “可是,已经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不,我送你。”船津生气的说着,站起身来,默默走出店外,拦下计程车,说:“我送你。”
  车子前进后,冬子问:“生气了?”
  “没有。但,你一直都没有真心听我的话。”
  “不是的,我都很认真在听。”
  “那么,为何突然要回家呢?我才刚提出来,你就拼命逃避。”
  “错了……”
  “可是,我们明明才谈到一半,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讲了太可怕的话。”
  “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美国,为何可怕呢?我又不是要带你去那边后就把你甩掉。”
  “这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害怕。”
  “我完全不懂。”
  “没错,你不会了解的。”冬子埋坐在座位上。
  船津很单纯,似认为带自己所爱之人同行乃是理所当然,才会如此认真的说话,但,冬子却害怕这种认真。如果自己相信而答应同行,等他以后清醒时,要怎么办呢?
  自己目前看起来还很漂亮,但,终有一天会褪色,露出本来的样子。而,船津知道自己的一切,包皮括和贵志交往之事、丧失女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事、年纪比他大两岁之事,这些,现在或许能原谅,以后很可能无法原谅,届时,自己将成为他憎恶的对象。
  而,冬子不想尝到那种悲惨的滋味,如果那样,不如现在就自己承受痛苦。
  车子由大马路驶向参宫桥车站,四周都变成狭窄的商店街。
  在晚上十时以前,这里还非常热闹,可是现在几乎所有商店都已打烊,只有小料理店仍亮着灯光。
  过了这一带。往上爬一段缓坡,就是冬子的公寓住处。船津已送过她几次,知道得很清楚。
  “啊,这边就可以了。”上了坡,冬子对司机说。
  船津慌了,望着冬子。“我也下车。”
  “可是,已经不要紧了。”冬子下车。
  船津也跟着下车。
  “你想做什么呢?”
  “不……”船津困惑的征立着。
  “今天就在这里分手吧!”
  “可是,或许就这样不能再见面了……”
  “距离你去美国还有一段时间吧?”
  “大约半个月。”
  “那么。我们可以再见面一次。”
  “可是,我希望你尽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在深夜里,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冬子慢慢开始走向右手边的小路。
  “如果你今夜不回答,我不回去。”
  “可是,我方才应该已经拒绝了。”
  “不,你还没有肯定拒绝,只是说你害怕。”
  “所以……”
  “可是,害怕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我尚未放弃。”说着,船津停下脚步。
  深夜的小路上有一排街灯,冬子凝视良久后,回头。瞬间,船津搂住冬子肩膀,抱紧她。
  “不行……”冬子转过脸。
  但,船津用力抱紧,寻求她的嘴唇。冬子脸左右摇晃,缩着脖子,但,最后还是被对方吻上了。就这样,冬子在船津怀里听着远处的车声。
  不久,船津放开了。但,冬子没有抬起脸,仍埋在船津的胸口。
  “和我一起去吧!”
  “去美国,住在一起。”
  在冬子感觉里,那就像是风声,在远处吹拂的风,与自己无关。
  “可以吗?”
  冬子慢慢摇头。
  “为什么不行?”船津追问。
  “因为喜欢你。”冬子肯定却低声回答。“因为喜欢,所以希望就这样分手。”
  “我不明白。”
  “就算你不明白,事实仍不会改变。”
  冬子知道自己的声音随风消失了。
  电车过了。四周又恢复静寂,距两人下车处已有四、五百公尺吧?再继续往前走,就碰上平交道了。
  “回去吧!”冬子在大样树枝极伸展出的墙角停住,往回走。
  雨完全停了,但是石墙和人行步道仍旧湿漏。船津默默跟在冬子身后。不久,道路往右弯,可以见到冬子的公寓人口。来到门口的白色石墙前,船律轻轻叹息。
  “累了吧?”
  “不……”船津轻轻摇头。
  冬子忽然觉得就这样要他回去似乎太残酷了。或许从此再也无法见面,即使还有半个月他才前往美国,他却不会再来找自己……一想及此,冬子也有点难舍了。
  “要进来休息一下吗?”
  船津很不可思议似的望着冬子。“可以吗?”
  “如果只是喝杯咖啡……”
  进入后,左手边就是管理员室,对面则是整排的信箱,冬子至信箱拿了广告信函和电话费收据后,走向电梯。
  两部电梯都停在一楼。冬子进入右边的电梯,船律跟着。电梯门关闭。
  望着指示楼层的数字灯闪动,冬子寻思:为何会想让船津进入自己家呢?既然打算分手,在公寓前后就应该分手了。
  开门,进入后,冬子走向梳妆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孔。是有些倦怠难掩。
  她轻轻拂高头发,回到起居室。船津正坐在沙发上,点着香烟。
  “喝咖啡呢?还是茶?”
  “咖啡。”
  冬子点头、走向厨房。
  “你去美国也要租住公寓吗?”如果沉默不语,心情反而为不静,冬子极力以开朗的声音,问。
  “我打算暂时和朋友挤一下。”
  “那就不会寂寞了哩!”
  “可是……”船津开口,想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冬子冲泡的咖啡,置于茶几上。船津不加糖,喝着。
  “是即溶咖啡,很难喝吧?”
  “不,很好喝。”
  “没有其他东西了,要吃蛋糕吗?”
  “不,不必了。对啦,你在家里也自己做饭吗?”
  “当然了。很奇怪吗?”
  船津环顾四周。“可以问一些奇妙的问题吗?”
  “请说。”
  “所长也来过这儿吧?”
  “不,没有。”
  船津还是有所不安的环顾四周,问:“今夜为何让我进来?”
  “为何?只是想到你陪我这么久,可能累了。”
  “不对,你一定是同情我,觉得我可怜吧?”
  “不是的。”
  “可是,让我进来我已经满足了,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遗憾的前往美国。”
  “到了美国,要记得写信给我。”
  “好的。不,这可不行,我去美国是为了忘记你。”
  “这样太……”
  “你好像还不太相信,但我真的是为了忘记你才去美国的。”
  “到了今夜,我已真正死心了。”
  “要听什么音乐吗?”冬子觉得喘不过气,站起身,走向书橱间的音响前。“保罗-莫利亚可以吧?”
  冬子回头,但,船津已经站起身来。
  “我要回去了。”
  “要回家了?”
  “是的。”船津颔首。
  冬子挡在他面前。“怎么回事?”
  “已经很晚,我该回去了。”
  “有什么事吗?”
  “没有。”船津在脱鞋间前轻拍后脑。“因为继续待下去,只是更痛苦而已,而且,像上次一样,不知道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你是个坏女人,我要求什么你都不接受,却又诱我进来你家。”
  “我没有这种意思,只是以为你累了……”
  “如果讨厌,干脆直接说出来,那样我还能死掉这条心,我不愿牵牵扯扯的,很痛苦。”
  “我……”冬子并非在戏弄船津。今天本来也想分手,却又有些寂寞,才邀他进来家里,这点,即使有些任性,却绝非出自恶意。何况,她对船津的确有好感,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爱情,但,喜欢是一定错不了。
  “对不起。”虽无恶意,不过若结果会让对方痛苦,还是必须道歉0我不该邀你进来家里。”
  “冬子小姐……”船津忽然叫着,张开双臂想抱住冬子。
  冬子慌忙想后退,但,船津已经抱住她了。在短暂的抗拒后,冬子接受船津的热吻。
  不久,船津的嘴唇离开,深吸一口气,苦闷似的喃喃说着:“给我……”
  “请你给我。”船律的声音如热风吹向耳内。
  冬子是第一次听到男人如此苦闷、炽热的声音。
  “拜托你。”船津哀求着,而且好像随时会哭出来。
  在炽热的声音冲击下,冬子内心逐渐动摇了,开始觉得答应对方也没关系,因为,他是那样渴望……
  船津的脸再度靠近,但,冬子已不再逃避了。这似乎反而让他有些困惑,放松手臂的力气,却又马上再抱紧,说:“我想要!”
  冬子闭上眼,内心在说:“怎么样都无历渭了,既然这样渴求,给他也可以……
  船津或许察觉冬子的心情吧?他吸这是吮冬子的嘴唇,手移至她胸前。
  “等一下?”冬子头往后仰,低声说。
  就算同意把身体给对方,这样也未免太煞风景了,光线这么亮,脚边有沙发和茶几。如果是贵志,会先轻轻关灯,然后反复爱抚,让冬于亢奋起来,再抱她上床,不让她因羞耻而失去兴致。
  但,要求年轻的船津做到这些可能很难!
  “把灯关掉……”
  船津慌忙环顾四周,发现门口柱子上的开关,伸手。
  灯光熄灭,房内暗了下来,只模糊能见到窗边的矮柜和书桌的黑影。
  “可以吧?”
  “……”冬子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船津用力抱紧,脸孔贴近。冬子闪避他脸孔的同时慢慢往里面的卧室后退。卧室有床,也有橙色灯罩的大型台灯。若是贵志,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抱她进入,但,船津虽明知里面有床,却仍似没有勇气进入。
  “不行的。”
  “不,我不会放开你了。”
  冬子的抵抗目前已只不过是诱惑船津的一种手段。在一阵推拒之后,船津终于鼓足勇气,拉着冬子往床边走去。
  “不要……”冬子低叫。
  但,船津已经无法停止了。此刻的他或许已变成动物,脑海中想的只是征服对方。他粗暴的打开冬子树衫的前襟,冬于拯起肩头,让袖管从手臂褪下。紧接着,他的手伸向裙子,冬于马上察觉到下半身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这时,船津拉掉领带,脱了长裤,扑上来。
  “冬子小姐……”他的声音沙哑。
  冬子闭上眼,此刻,反而是她在等待了。如果这样的身体也可以,她随时能够献出……
  但,不知何故,船津却没有立刻压到她身上。
  冬子悄悄睁开眼,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紧要关头,难道他困惑、犹豫了?他总不会还是处男吧?
  冬子静静等着。六月中旬,虽然不冷,可是赤裸着身体却令她不安。船津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冬子轻轻伸出左手,想拉被推到一旁的毛印毯盖住身体。
  瞬间,船津慌张的抱紧冬子,口中低叫着什么,脸孔埋在冬子胸前。
  “怎么啦?”
  船津没有回答,只是疯狂级摇头。
  “船津先生?”冬子惊讶的想爬起。
  船津在她胸口喃喃说道:“不行的……”
  “不行?”
  “我……”他突然离开冬子,趴在床边。“不行的,不行。”
  他恨恨说着,双手抓住床单,摇头、双手不停颤抖,好像小男孩在撒娇。见到这情景,冬子才终于明白他是性无能!
  扯着头发、轻声叫喊,船津已无先前的粗暴,只表现出对自己的难堪和屈辱,失去全部自尊心,恰似海藻般趴在床缘。
  冬子伸手摸船津的头,像在哄婴孩般,说:“没关系,就这样静静的,不要动。”
  直到刚铡为止,冬子已准备好要把一切交给对方,却忽然有如此巨大转变,内心忍不住感到有点空虚,但是并不觉得多大痛苦,毕竟,她的体内仍未强烈燃烧,只是认为,如果对方无论如何想占有自己的身体,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而,此刻见到静止不动的船津,她反而产生深刻的爱意,甚至比肉体互相结合还更为亲密。
  “你一定会笑我吧?”趴着不动,船律喃喃说道。
  “没有这回事的。”
  “那样强烈的要求,居然没办法……不过,不是这样,我并非性无能!”
  冬子默默将毛巾毯盖住船津的肩膀。
  “你没必要同情我,和别的女人,我……”
  “我知道。”
  “不,你不明白。”船津抬起上半身。披好毛印毯,转身。“我是因为所长。”
  “想占有你的瞬间,眼前却浮现所长的脸,所以……”船津的肩头不住轻微颤动。“所以我想到自己必须努力才行。”
  “努力?”
  “因为你一直都是和所长……所以我觉得不能输他,一定要……结果……却忽然……”
  “别再说了!”
  “我真的想要你。”
  “我知道。”
  “你无法明白我的心情的。”说到这里,船津以毛巾毯蒙头,哭泣出声。
  冬子全身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思索船津讲过的话。船津说想占有自己的瞬间却变成性无能的理由是因为想起贵志的脸,但,冬子却不了解男人这种微妙的心理和肉体的关系。
  不管喜欢或讨厌,女人皆是能接受男人,即使被讨厌之人强迫,也能进行性行为,甚至因而怀孕。可是,男人好像就不行了。厌恶对方时当然不必说,就算喜欢,一旦被其他念头影响,也可能一蹶不振!
  这和年轻或体力无关,完全是精神方面的缘故,亦即,脑海里一旦有某种错综情结或不安,就会变成性无能。或许,当身心无法合一的专注投入时,女人的身体会籍“性冷感”来反应,而男人则化为“性无能”。
  假如是这样,则男人岂非更纯真?男人的身体也更能敏锐感受性行为?
  而,此刻冬子对船津感到强烈爱意,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吧!拥抱比自己年长、而且是和擅于性爱技巧的男人有肉体关系的女性,船津可能因此产生怯意,怕自己比对方差劲而被嘲笑,怕无法赢过那男人,结果这种不安导致出现性无能。
  很明显,即使在想进行性行为之时,贵志仍未能从船津脑海中消失,不,不仅未消失,甚至还更鲜明浮现。船津是不战而败给了贵志的幻影!
  但,或许这也正是船津的纯真吧!若是中年男人,根本可以毫.不在乎,但他却困惑、苦恼,进而变成性无能,这中间有着年轻的脆弱!
  问题是,船津怯惧幻影的悲哀或许和冬子的情形相同,她也是。
  因为怯俱无形之物而失去性的欢愉。
  “这样就好,没关系,抱紧我。”冬子轻轻将自己的身体贴近船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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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月台上,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跟着那个替她担箱子的脚夫气喘吁吁地走着。她这人又矮又胖;那个脚夫很高,从容不迫,大踏步,只顾往前走。不但如此,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还有大包小包的东西,非常累赘。那是一整天采购的圣诞礼物。因此,他们两个人的竟走速度是非常悬殊的。那个脚夫在月台尽头转弯的时候,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仍在月台上一直往前赶呢。当时第一号月台上的人不挤,本来没什么不对。 [点击阅读]
哑证人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0
摘要:埃米莉-阿伦德尔——小绿房子的女主人。威廉明娜-劳森(明尼)——阿伦德尔小姐的随身女侍。贝拉-比格斯——阿伦德尔小姐的外甥女,塔尼奥斯夫人。雅各布-塔尼奥斯医生——贝拉的丈夫。特里萨-阿伦德尔——阿伦德尔小姐的侄女。查尔斯-阿伦德尔——阿伦德尔小姐的侄子。约翰-莱弗顿-阿伦德尔——阿伦德尔小姐的父亲(已去世)。卡罗琳-皮博迪——阿伦德尔小姐的女友。雷克斯-唐纳森医生——特里萨的未婚夫。 [点击阅读]
哭泣的遗骨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0
摘要:初、高中的同班同学——现在长门市市政府下属的社会教育科工作的古川麻里那儿得知了这一消息。麻里在电话里说:“哎,我是昨天在赤崎神社的南条舞蹈节上突然遇到她的,她好像在白谷宾馆上班呢。”关于南条舞蹈的来历,有这么一段典故,据说战国时期,吉川元春将军在伯老的羽衣石城攻打南条元续时,吉川让手下的土兵数十人装扮成跳舞的混进城,顺利击败了南条军。 [点击阅读]
哲理散文(外国卷)
作者:佚名
章节:195 人气:0
摘要:○威廉·赫兹里特随着年岁的增多,我们越来越深切地感到时间的宝贵。确实,世上任何别的东西,都没有时间重要。对待时间,我们也变得吝啬起来。我们企图阻挡时间老人的最后的蹒跚脚步,让他在墓穴的边缘多停留片刻。不息的生命长河怎么竟会干涸?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点击阅读]
喧哗与骚动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威廉·福克纳(WilliamFaulkner,1897-1962)是美国现代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出生在南方一个没落的庄园主家庭。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参加过加拿大皇家空军。复员后,上了一年大学,以后做过各种工作,同时业余从事写作。他最早的两本小说是当时流行的文学潮流影响下的作品,本身没有太多的特点。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