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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与我师(4)
再次重申:高雅不是装出来的,孙子才是装出来的。
我们是俗,但是我们不是低俗,我们是通俗。人民有通俗的权利,俗才能让人们接近艺术呢。地里干农活,累了,站起来唱一首《我的太阳》,这不可能。
有时候看某些人装我就来气,好好的日子好好过,这一天到晚都怎么了?一上公共汽车挤得跟酸梨似的,他还抻出一张英文报来,你准认识吗你?马路边上也是一说话一半儿中国话,一半儿英语。买个苹果也是“Hello,大爷。我look一look,你这Apple是五块钱七斤吗”?戴个表,“哎,你看我这表劳斯莱斯的”。还有的戴一大黄链子,别出汗啊,一出汗背心儿准脏,镀铜。“哎呀,我买那个洗发水我必须到香港”,你少来那一套,你还没有我头发多呢。裤子脏了,愣告诉人家“吃鲍鱼掉上了”,你尿裤就说尿裤。这儿一吃完饭,“我刷卡”,你喝碗馄饨刷哪门子卡啊?装大尾巴鹰。马路边,一男一女俩人站这里,好好说话吧,说的和诗似的。男的说:“记住一定要幸福噢。”女人说:“但是我的心态一直是七上八下。”男人说:“你总是不能够释怀。”女人说:“我要把脸倾斜45度才能让我的泪水不流下来。”男人说:“你永远是我骄傲的公主。我要走了,你先生快下班了。”
尤其我们这行,这不知道怎么了,一天到晚都要求这么高雅,那么高雅,有那个工夫你背背绕口令不好吗?在月球上往下看,长城都看不见,就看见一帮说相声的跟那儿高雅呢。
论五十年相声之现状
现如今,相声的处境很尴尬。某些无知的相声演员、无能的艺术家,应该对现在相声的尴尬处境负很大的责任。不是我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我愿意相声有好的发展,《茶馆》里有这么一句话:我爱大清国,我怕它完了。我同样用这句话:我爱相声,我怕它完了。
今天是相声的开山祖师穷不怕朱绍文先生诞辰一百七十六周年纪念日,至今相声界没有人想到过祭奠这位前辈。朱先生不是第一个发明相声的人,在他前面有很多前辈,张三禄等很多老前辈共同的智慧创造了相声。但是,穷不怕先生把相声发扬光大,才使得相声代代相传。在相声界,认为朱先生是我们的开山祖,第一代祖师爷。身为朱先生的徒子徒孙,我们有义务,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宗。不管你多大的腕儿,没有祖宗你也不是干这个的。
穷不怕先生把相声完善之后,代代相传,到相声八德年间,相声达到了一个很繁荣的位置。当初,有一批德字辈的演员,最著名的是相声八德,这个门长叫裕德隆,他是旗人,外号叫瞪眼裕子,眼珠子大。当时还有一个相声万人迷,李德钖。之后就是寿字辈的,张寿臣、李寿增、尹寿山等,相声泰斗张寿臣是张文顺先生的师爷。接着是宝字辈的先生,相声大师侯宝林、单口大王刘宝瑞等。宝字辈下面是文字辈,侯耀文、张文顺、邢文昭、李文山、刘文亨、魏文亮等,名家辈出,很多高人。但是这几年相声很不景气,巨星陨落,很多老前辈去世了,王世臣先生、马季先生、刘文亨先生、郭全保先生,等等。
在过去,很多艺人在天桥卖艺,很多能人在街头卖艺,养家糊口。天桥旁边有个地方叫山涧口,早先是人市。早晨起来,卖力气的人拿着铁锹或者扁担,集中在这里等活儿。一会儿来人,要四个人到永定门火车站卸车,卸八个车皮,一个人给两块钱。寒冬腊月,脱一光膀子,卸车,比如下午一点半卸完了,拿着两块钱往回走。到天桥找一小澡堂子洗澡,在山涧口往西。洗完澡,到马路对面的二荤铺小饭馆,茶馆带饭馆,来一毛钱的酒,要一个软熘肉片,来一碗白坯儿。吃饱喝足,出来逛天桥,这儿看看给二分,那儿看看给五分。逛一大圈儿,天也就黑了,身上带着贴饼子,拿出来找一豆汁摊儿,来两碗豆汁,咸菜不要钱。吃饱了,给家里买了一棵白菜二斤面,一斤棒子面儿蒸窝头、一斤白面煮尜尜汤……都准备齐了,来到戏园子,当初叫小小,听京剧,马连良、梁益鸣都在这个园子里唱过。走到门口,两毛钱的票进去听一出戏。听完了回家,把东西往那儿一扔,家里在那儿炒着白菜弄着热汤面,自己该睡觉睡觉。早晨起来,由打家里出来,又奔山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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