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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 第八十九章 审判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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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基本设计理念上,泽兰哈尔的魔界皇宫和其他国家没有什么不同,除开经济、政治、军事中心的用途外,本身还具有极其强大的防御能力和战斗能力,而且为了在遭受攻击时能长期抗战,还特别建造了里外两层,因此虽然外皇城的被攻破速度远高于原先的预计,可只要内皇城还没有被攻破,军心的动摇就暂时不会发生。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修伊设计的内皇城,对攻城部队而言是比外皇城更可怕的死亡地狱。
  作为魔族之王居住的最主要行宫,内皇城成为刺客和暗杀者最主要的目标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自从亚兰·撒旦任命修伊对内皇城进行修缮之后的这四百年间,无论身手多高明的刺客,又或者是经验多么老到的暗杀者,没有一个人能在进入内皇城后活着出来。
  具体的原因没有任何人知道,反正这些人在自以为隐蔽地潜入后不到一个小时,他们死得奇形怪状的尸体就盖着白布从内皇城的大门里推了出来,而根据这四百年中从未有任何改变的内皇城人员配制表显示,平常在内皇城里值勤的近五千名人员有四千九百多名是毫无战斗力的文官或侍女,仅有的不到百名护卫兵也分属在不同区域,在同一地点同时出现三人的几率还不到千分之一。
  这也就是说,内皇城拥有着不依赖任何护卫人员也能自动消灭任何入侵者的超强防卫系统,而加上一千多名精锐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之后,它自身的防卫能力将达到何种程度,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当克罗迪得知己方部队已成功入侵外皇城后,深锁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其中所蕴涵的忧郁神色反而更加浓厚,但就评语来说,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现在才是开始,继续进攻吧!”
  事实也如他所言,不过具体情况有所不同。
  克罗迪担心的并非在内皇城负隅顽抗的那一千多号人,也不是里面恐怖绝伦的防御系统,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这一千多人能成什么气候,中毒失去战斗力的亚兰不算,剩下的武官就只有凯恩斯和伊格斯,这两人只算是中上等的好手,同时也没有魔族之王的号召力,只要人多就能轻易围歼他们,如此一来突围完全不可能,停止抵抗只是时间问题。而防御系统是死的东西,即便修伊再有本事,这种不能移动的机关类武器也不能抵得上活人,只要有点耐心一层层破坏,迟早都能攻破,所以克罗迪担心的只是那失去踪迹的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
  别看自己在泽兰哈尔附近的兵力有他们两倍多,可要是被这两个最精锐的兵团联手合击,自己也只有挨揍守城的份,若是必须打消耗战,克罗迪可是很清楚绝对不划算,因此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接到这两个军团突然出现在泽兰哈尔城下的消息,结果就是他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泽兰哈尔城下不敢远离,彻底地中了修伊的计谋。
  严格意义上说,修伊的计谋可以分成好几个步骤。
  首先是对政变的预测,预计到克罗迪会反叛的修伊,早就想到他会在举事前将亲信兵力集中到首都附近,鉴于安蕾莉雅和伊格斯由于年纪资历不足无法掌握兵权,自己和尤格拉离开后,克罗迪就已无形中接掌了魔界军的实权,至少亚兰无法在克罗迪不存在错失的情况下限制他的行动,再加上一点点正当的合法兵力调动手续,整个事情已不可阻止,所以修伊只能选择在事情真正发生时补救。
  其次,自然是把他那位有名无实的父皇救出来,即使不存在实际的血缘关系,可亚兰·撒旦对修伊和他母亲爱莉莎确实是很宽容的,也真的把修伊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即便没有不使安蕾莉雅和伊格斯伤心这个理由,修伊也决定要救他出来。于是他在当初交给伊格斯的信里就暗藏了玄机,经过突然来访的华比和科林一番提点后,安蕾莉雅很顺利地找到了修伊所留下来的一大堆对象,其中除了给每个当事人所写的每人一封留言外,自然也包皮括了以克罗迪的自我设想为基础的仿真政变计划。
  事实证明,修伊的预测完全正确,克罗迪选择了毒杀这种最简单也最容易做手脚的谋害手段,毕竟对外宣称亚兰“暴病而亡”是个非常不错的继位理由,一具面色发黑的尸体至少比满身刀斧痕迹强,而且在事后所采取的应变措施也完全符合逻辑,“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早已在他那位二皇兄的脑中根深蒂固,因此他百分百肯定克罗迪会在毒杀父亲的同时,一举镇压所有忠实于亚兰的重臣,凯恩斯自然是谋杀的首选。
  于是修伊在离开魔界之前,就已物色好了一名和凯恩斯一模一样的替身并施大恩于他,再借修斯特之口转告科林、华比,接着由安蕾莉雅具体执行,将凯恩斯引来并以秘密找来的替身掉包皮,结果这个替身也的确如修伊所希望的那样尽忠职守,演技和真正的凯恩斯一般无二,魔族二皇子派去的刺客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错了人,克罗迪由此相信自己的计划终于有了成事的希望,而后他的计划便如修伊所计算般展开了。
  可能是彻底破坏克罗迪的计划已成了修伊的一项变态乐趣,他在具体应对方案中和政变一方唱了一次无比夸张的反调,克罗迪在暗杀凯恩斯后想接管第一近卫军团,他就让凯恩斯秘密下令军团离开驻地,同时又用一封充满恐吓和威逼利诱的信吓倒了整个暗黑龙骑兵军团的现任管理层,硬是逼他们服从安蕾莉雅的命令也离开了驻地,克罗迪派去镇压两军团的部队自然就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修伊又借安蕾莉雅之手调动了一部分暗黑龙骑兵,悄悄地潜入了横贯泽兰哈尔全城的下水道网络,在十四个他认为克罗迪可能会一举镇压的魔族重臣府邸附近埋伏,一等克罗迪的镇压部队来到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以为对付老幼妇孺用不了多少兵力的克罗迪也确实大意,竟派出了比实战部队要弱许多的泽兰哈尔警察执行该任务,结果在暗黑龙骑兵的全力突击下,到十四个地点的近六千名警察死伤近九成,而且目标连一个也没能落网。
  包皮括仆人和侍女在内,与这十四人有关的近三千各色人等全部在暗黑龙骑兵的掩护下逃出了泽兰哈尔。
  按一般情形来说,被算计到如此地步的克罗迪肯定是七窍生烟了,可这首由修伊谱写、华比和科林转告、再由安蕾莉雅指挥、伊格斯和凯恩斯带领第一近卫军和暗黑龙骑兵具体演奏的辛辣多重奏鸣曲,居然到这里才演奏了一半。
  克罗迪最害怕的是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的合流,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只能收缩兵力防守泽兰哈尔,防止被这两个最精锐军团集中攻击一点而遭到逐个歼灭,这种方法虽然在战略和战术上都陷入了绝对的被动,可是总比失败好。
  然而修伊的想法完全超出了克罗迪的预想,即便两个军团的合流部队有两百万那么庞大,他都没有打算以这种兵力和克罗迪的五百万亲卫部队战斗,因为这样只会使魔界在一场伤亡巨大的内战中消耗光最精锐的作战部队。出于某些他不愿意细说的原因,他想把双方的实力都保留下来,所以他在给安蕾莉雅和凯恩斯的信中给出了一个特别指示,那就是命令这两个军团在内乱正式发生后立即远离泽兰哈尔,向华比和科林所带领军团的临时集结地进军,然后再前往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克罗迪当然不会想到对方会蕴存兵力等待时机,一厢情愿认为会遭到进攻的他因此平白放过了追击心腹大患的良机,也没敢倾全力进攻皇城,而是把大部分部队留在泽兰哈尔周围干等,准备随时防御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攻击。
  所以,没有遭到最猛烈进攻的内皇城,也获得了充裕的拖延时间,这对修伊的计划执行无疑大有好处,而在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人物的强力增援之后,内皇城的防守战在极其意外的一边倒情形下开始了。而这个人物,居然是使克罗迪感到意外的局外人,魔族四公主安蕾莉雅·撒旦。
  “魔炎烈火炮!”安蕾莉雅一声大喊,一道直径足有两米的暗红色火柱从合起的纤纤玉掌中射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的近百名罗迪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炽热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小堆一小堆铠甲兵器所熔成的铁疙瘩。
  魔界四公主的恐怖实力终于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显露无遗,毕竟“公主”这个身份实在过于尊贵,给人文雅娴静的印象也实在太深了,因此大多数人都以为安蕾莉雅和其他的公主一样,都属于那类连只鸡都不敢杀、也没能力伤害人的弱质女流,反而把她那位三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自身没法练,但出于单纯对知识的收集欲望,在修伊还是魔族三皇子的时候,他就致力于收集各种各类的魔法和武技书籍,其数量之庞大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因此修伊周围的人都因此获益良多,虚空如是,老酒鬼如是,伊格斯、华比和科林也如是,多少都在这些知识中找到了一两样适合自己使用的魔法或武技,不过安蕾莉雅这个名字却被大部分人忽略了。
  事实上在魔界这一代皇族之中,安蕾莉雅在练武修魔方面的天资是最高的,撇开没法子练的修伊不谈,她的天分不仅超越了克罗迪和尤格拉,甚至已超过了现任魔族之王的父亲亚兰·撒旦,不过女性和公主的二重身份限制了她对外表现实力的机会,所以即便是克罗迪的情报网络也没能知道,经过修伊的资料提供和数百年的个人磨练后,安蕾莉雅的作战实力已和进化后的蕾娜斯差不多,即使对上一个新生代龙骑将也能不落下风,克罗迪派来的一般士兵自然更不消说,只能做她的消遣品而已。
  “爆流轰!冰刃枪!地脉冲雷!”可能是摆出一副淑女模样的漫长日子给了她太多压力,此刻突然被解放的安蕾莉雅将蓄积的压力全部倾泄到了追兵身上,大范围高威力的各系魔法纷纷被她拿出来做着畅快淋漓的实验,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的克罗迪军随之陷身于一片火焰、爆炸、冰冻、雷击、地裂的魔法轰炸中。
  等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暂时停止狂乱的情绪发泄时,现场已是惨不忍睹,被火焰和雷击烧焦烤熟、又被爆炸和撕裂性力量破坏得散乱不堪的漆黑尸体撒落得满地都是,中间夹杂着五六百根被硬生生冻住的人形冰柱,克罗迪好不容易攻进内皇城的三千精锐部队在一刻钟内就全军覆没,连皇宫内苑都来不及看一眼就送掉了性命。
  目睹如此惨烈的杀戮场面,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凯恩斯都感到有些稀奇,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大半战斗都是以双方实力均衡的前提展开,无数战士以真刀真枪演绎血与火的历史,像现在这般以一人之力对抗多数,却反而是人少的一方展开压倒性大屠杀的景象,他倒的确是很少看见。
  更何况,这个在近战肉搏中以一支长枪所向披靡,枪锋过处人仰马翻、血光四溅,同时又以覆盖面极广的大威力魔法肆意虐杀对手的风云人物,居然是平日里弱质纤纤的安蕾莉雅殿下,这更增加了这场战斗的观赏性和新奇性。
  除了颇感到意外的凯恩斯外,在场的第一近卫军士兵和暗黑龙骑兵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忘记合拢,看上去哪还里有魔界军最精锐部队的样子,简直就像一群被吓傻的白痴。
  在愣怔了几分钟后,凯恩斯悄悄地问了一旁的伊格斯一句:“安蕾莉雅殿下以前就这么厉害吗?”
  “不,除了修伊三哥外,没人见过安蕾莉雅皇姐练功的模样,我也不例外。”伊格斯被他一问,这才从同样有些半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上次看到她使用魔法以来,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实战能力,说真的,看到她我突然觉得,我们这些千锤百炼的龙骑士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在专业性极强的集训培养下练出来的功夫,居然还没有一个看着书本理论一步步实践出来的女性强。”
  凯恩斯再望了望伫立在满地尸骸间的安蕾莉雅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伊格斯的话有着相同的感觉:“是啊,这就是天分之间的差距吗?”
  “努力而成功的人,多半会受到他人的尊敬,可有天分的人成功,却会被他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甚至遭到嫉妒和敌视,实际上这是一种误区。”安蕾莉雅显然已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忙到现在才有空喘气的她是如此回答的:“不管再有天分的人,若没有对事情进行认真细致的研究,并且同样进行大量艰苦而枯燥的练习,想超越刻苦的人同样是异想天开,天分只能让人少走一点弯路,而绝对无法抵消磨练的刻苦过程,不靠努力就能成功的人是绝对没有的。”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修伊三哥了,安蕾莉雅皇姐。”伊格斯摸了摸下巴,调皮地一吐舌头:“说话中句句都带着深意,没一定功底的人还真有点理解困难呢。”
  安蕾莉雅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总比你整天尽说废话好,如果克罗迪正式登基宣告为皇,你我都是叛变分子,皇姐这称呼也就此寿终正寝,以后叫我安蕾莉雅姐姐就成啦!还有,你的龙骑士身份是吃干饭的吗?居然一边看着姐姐和敌人浴血奋战,一边还有闲心在旁边和别人胡说八道发评论,这种姐弟亲情之爱真是让人齿冷啊!”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小弟马上就来帮忙!”被安蕾莉雅这么一说,不管是出于男人的绅士风度,还是龙骑士的尊严问题,又或者是有血缘的姐弟亲情,伊格斯袖手旁观的立场都在剎那间荡然无存,他现在所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忙不迭地拿起龙骑士枪,无奈地冲向下一批涌进内皇城入口的克罗迪军士兵。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让安蕾莉雅殿下和伊格斯殿下单独对付这么多敌人,是我们第一近卫军和暗黑龙骑兵的优良传统吗?”
  凯恩斯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拔出背后的巨型战戟跟着冲了上去,一声怒吼随即将还没回过神的己方士兵们清醒过来,攻城战中被对手的强大火力压制着挨揍的闷气,瞬时在这句话的引导下彻底爆发,在场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士兵顿时嗷嗷大叫,拿起兵器如狼似虎地前冲,配合着三位主力前锋发起了一往无前的猛烈冲锋。
  由于内皇城的结构与较宽敞空阔的外皇城不同,大部分地方多是狭窄的通路走道,攻进内皇城的克罗迪军因此无法发挥兵力上的优势以众凌寡,无奈地在只允许十几人并排站立的小区域内和防卫部队硬拼实力,结果就是他们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
  第一近卫军和暗黑龙骑兵,是魔界最精锐的两支作战部队,战场经验丰富不说,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个体战斗能力比一般士兵高出许多,不仅是膂力和技巧上占了优势,连体力和耐力都远超过一般部队几倍甚至几十倍。克罗迪军的士兵和他们一比就像纸糊的一般,在连续四次轮番地拼死攻击后,攻防双方的伤亡比例立即拉大到了不可思议的距离上。

  一千比一点四,这就是两小时内双方的伤亡比例,克罗迪军再次伤亡五千人的代价只换来了七名第一近卫军士兵的重伤退场,与之相比较的另一个数字则是二百五十四米,它是克罗迪军攻进内皇城后这段时间内,付出了巨大伤亡后才勉强前进的距离。
  对经历过这次战斗的克罗迪军士兵而言,这段距离的每分每寸都浸透了同伴的鲜血,而新加入的生力军在亲眼目睹这条用血打开的通路时,立即认同了幸存者们的看法——二百五十四米的距离并不算长,即使将这个长度乘以进攻路线的平均宽度和高度,这一整块空间的大小也不到三千立方米,要说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内竟死了一万人,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可这却是事实。
  虽然大部分尸体已被专门的清理部队挪走,可仍然散落在地面上的血污和细小人体残骸都表明,这里的惨烈战斗造成了多么巨大的牺牲,而且即使能将可看见的部分运走,残留在空气和人员死亡现场的各种味仍然久久没能退去。
  对战争气味最敏感的士兵一闻就知道,要让空气中充满这种令人窒息浓度的血腥味,至少要有四位数的伤亡才能做到,更何况还有如被红漆重重涂了四五层、脚踩上去滑不溜溜的粘湿地板可以作证。
  “我们到了地狱吗?”有个才入伍不久的新兵怯生生地问了前辈一句。眼见到先来者的下场如此凄惨,老兵都开始做起了选择题,是选择稍微懈怠一些好趁机保住性命,还是不顾生死完成任务,这种两难的选择题实在令人头疼,因此回答新来菜鸟的口气也显得尤其不耐烦:“在魔界的核心处打仗,这里不是地狱哪里是?”
  “那我们会死吗?”转来转去,新手的想法居然和老手不谋而合,这倒是相当有趣的必然性。
  “你想死吗?”老兵反问了一句,新兵自然是不断摇头,于是前辈对菜鸟的教导就以破口大骂的形式展开了:“笨蛋!那你问这蠢话干什么?谁都不想死,可谁都不能选择自己是否会死,记着训练中所教的每一个步骤,不要做多余的动作,攻击别露太大的破绽,该前进的时候不要犹豫,该后退的时候不要吝惜体力逃跑,不该死的就不会死!懂了吗?傻瓜!”
  面对老兵凶神恶煞的呵斥,新兵即使听不懂也只能畏畏缩缩地点头应是,这种现象很快在不安的新兵群和不耐烦的老兵群中蔓延,少数脾气比较坏的老手甚至动了拳脚,可不管这闹剧能持续多久,在接到“进攻!”的命令之后,所有人仍然只能服从命令冲锋,将自己的性命丢进了这次无法抗拒的死亡游戏之中。
  可是克罗迪军的兵力实在是超出守备内皇城的部队太多了,在不眠不休地战斗了十八个小时后,内皇城防卫部队的占有地盘以惊人的速度在逐渐缩小,攻城部队也终于侵入到了内皇城整个结构的九成以上。
  最糟糕的是,即使是体力、精力远超过一般士兵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到这时也终于支持不住了,在不到一个小时内连续有两百人因为精力不支而受伤,虽然都被同伴及时抢救而没什么大碍,可再战斗下去显然已非常困难。
  然而守备部队的战斗仍然没有停止,因为此刻他们所防守地段的背后,就是通向内皇城核心的最后一道门户审判之门,如果这里失守,他们就只能退进审判之门内,靠这道附加了坚固魔法屏障的特殊合金门抵挡克罗迪军的进攻,而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
  门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物不可能斗得过活人,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一旦这最后的屏障也不存在,内皇城的最后一片安全地带将暴露在克罗迪军的铁蹄下,己方的全军覆没将在军力的悬殊比例下成为事实。因此即使再疲惫,他们都已没有后退的可能了。
  可也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身为主要指挥者之一的凯恩斯居然首先提出了撤退。
  “安蕾莉雅殿下,伊格斯殿下,我军士兵的体力基本都已透支,精神层面的极限也快到了,能执行下一步计划吗?”不愧是第一近卫军的指挥官,战斗强度和杀敌数都异常惊人的凯恩斯直到这时,还保持着近八成的战斗力,不仅毫发无伤,精力更是一点衰退的迹象也没有,在和安蕾莉雅与伊格斯对话的同时,他随手将四个接近的克罗迪军士兵刺成了一串糖葫芦,而后再将战戟重重一挥,硬是把四具尸体当成攻击道具甩进了正在冲来的一群敌人之中,被带着强烈力道的尸体这么一砸,成一列冲过来的近三十名士兵像被推倒的骨牌般连锁后倒,在全体动弹不得的瞬间还把增援部队的进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克罗迪军的攻势也因此遭到了暂时遏制。
  与他相比,安蕾莉雅和伊格斯就相对狼狈一些,虽然个人实力比基层士兵要强得多,到现在两人也都没有受任何伤,可长期的消耗战确实很容易令人疲惫。
  身为男性的伊格斯还好,只是应付得有些吃力而已,可安蕾莉雅的情形就糟糕得多,战斗的前期她还能用强力魔法拉开和敌人的距离,维持着优雅从容的模样。可到了这时,她的魔力基本消耗得七七八八,敌人又有生力军的不断补充,一波比一波猛烈的攻击令她发放魔法的机会越来越少,因此最近的这四个小时,身为女性的安蕾莉雅只能在一堆粗野的男人中间钻来钻去,用那把长枪和极其出色的战斗技巧持续着一边倒的杀戮行为,不多时她身上的战甲已完全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就和屠宰场里的屠夫差不多。
  其实就女性角度来说,首次参加战斗的安蕾莉雅已算是表现异常出色了,不仅看见血花四溅、肚破肠流的情形没有丝毫恐惧,杀起人来更是如久经沙场的老兵般熟练,虽然这与修伊讲求效率的战斗方法教习有一定联系,但安蕾莉雅的胆子之大、性情之勇敢确实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尤其是正在更里层接受紧急解毒处理的亚兰·撒旦,一向教育安蕾莉雅要像淑女般文静娴雅的他,不知看到女儿此刻如修罗般的形象后会有何感想。
  不过就安蕾莉雅本人的感想,到现在为止的总结就是一句话:“真恶心!真脏!”
  从敌手身上喷溅而出的鲜血从铠甲的缝隙处渗了进来,劈砍戳刺中,牺牲者的皮肉和内脏器官无可避免地沾在了她身体各处,被铠甲由于运动产生的摩擦挤压之后,这些东西变成了如烂泥一般又粘又稠的红色糊状物,对天生讨厌被鲜血与这种烂糊糊东西沾在身上的女性来说,“恶心”和“脏”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
  所以凯恩斯一提出停止硬碰硬的对抗,安蕾莉雅不仅没有反对,还在一个猛力横扫,将眼前所有敌人统统放倒在地上后,用转身就跑的举动做了个与回答无比贴切的对应:“赞成!我要赶快去洗澡,再让这些讨厌的东西留在身上,没等战死我就先恶心死了!”
  虽然对安蕾莉雅的答案批注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凯恩斯总算是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声呼哨之后,所有还在与敌人缠战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纷纷行动起来,用重招逼退对手争取空隙,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撤退。

  凯恩斯和伊格斯留下来断后,一枪一戟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之幕,杀得想乘机追击的克罗迪军士兵血流成河。
  当两人在审判之门恰好关上前的一剎那闪身撤走时,这场内皇城的惨烈攻防战已造成了三万四千多人死亡、一万五千多人轻重伤的恐怖伤亡数字,再加上外皇城攻防战中的数字,这次政变的伤亡总数已接近二十四万。虽然克罗迪接到这份触目惊心的伤亡报告表时,一贯把士兵生命当消耗品的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由于意外情况的接二连三发生,这个数字已远远高出了他最初的估计,除开伤亡者九成九为克罗迪军之外,多达十七名兵团长级高级指挥官的阵亡也确实有点骇人,尤其是在看到几个异常熟悉、连自己相当赞赏的兵团长姓名出现在其中时,克罗迪的心情确实有少许郁闷。
  但一切总算快要结束了,虽然付出的代价实在巨大。
  在放下报告表时,克罗迪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安蕾莉雅、伊格斯和凯恩斯之所以会选择逃进皇城拼死抵抗,多半是知道即使能逃出泽兰哈尔,也无法从自己亲信部队在魔界首都附近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离,与其选择在无险可守的旷野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倒不如在有强大防守能力的皇城据守,只要能撑到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的支持,他们就有生还的希望,只可惜这个如意算盘没有打响。
  略微整理了一下以上的判断之后,克罗迪继续思考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为何会离开驻地,现在又为什么踪影全无,可至少能确定,他们和安蕾莉雅一伙人之间应该没有联手,最起码两者的行动步调一点也没有互相配合,分开判定其归属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克罗迪更感到奇怪了:“这不合情理!再怎么说,这两支部队都是支持皇族正统的魔族核心主力,若不站在保护父皇的安蕾莉雅他们一边,就该主动来投靠我才对啊!修伊在人界,即便有染指这次事件的想法也有心无力,难道是尤格拉?那更没道理了,怎么说我的实力都比那个不知收敛的狂人强,一个人也就算了,两支部队共两百万人难道都一起做了这种错误的选择吗?”
  如果说修伊的恶趣味之一就是布下一大堆问题让对手伤透脑筋的话,这回的皇城攻防战就是证明这一点的最典型例证。
  事实上在计划的最初,修伊是打算来一次旋风式快速进攻,让安蕾莉雅的拯救行动和两个军团的突袭完全同步,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前一举击溃布在泽兰哈尔之中的克罗迪军,逼迫自己的二皇兄狼狈逃走,然后己方在接应了安蕾莉雅一行人后马上撤走,让立即纠集军力赶回决战的克罗迪扑一个空,让他在不明所以中郁闷到极点。
  可是最终修伊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因为他觉得耍人就要耍彻底,要让对方遭到心理上的最沉重打击,最好的时机莫过于让一切都模棱两可地照对方计算来进行,却偏偏在对手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中时来个彻底大逆转,这样才算是整人天才体现自身不凡品位的唯一方法。
  于是他在调走了两个军团主力,以克罗迪的心理为基础做了一个愚弄对方的空城计之后,让安蕾莉雅和凯恩斯配合,故意闯进了无路可逃的皇城,再布置出这种拼死抵抗的局面,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彻底让克罗迪上一个大当。
  原因非常简单,皇城并不是毫无出路的死地,相反还是一条谁都不知道的生路,凯恩斯所说的“下一步”,就是指结束一直伪装出来的困兽犹斗状态,全体撤退到审判之门内,靠着修伊所留下的一条线索集体大逃亡。皇城的内外设计和机关设置都是由修伊完成的,参与建造的人可说是不计其数,可修伊却在这过程中刻意订下了详细到极点的分工体系。
  无论是制作什么部分的人都被分成好几个组别,分别完成一个完整机关或陷阱的几个零件,等都完工后再把零件集结到一起,由修伊带着几个蒙着头巾的神秘人负责组装;负责安装的人更是对要装的东西一无所知,只能按照要求在固定部位装嵌固定部件,因此整个工程做到最后,参与者没人知道他们所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底是拿来作什么用的。
  因此修伊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内皇城里设置了一个特别的机关,专门用于紧急时期逃生之用,不过由于自制作起这东西就从没用过,更被修伊秘密封存在了内皇城的核心处,所以除他外根本没人知道,但是自从决定要破坏克罗迪的政变计划后,修伊就把这个秘密留在了给安蕾莉雅的信笺之中。
  结果,由于有这个机关的存在,安蕾莉雅和凯恩斯才认可了他的计划,放心地命令两百万人的军团远走高飞,同时布下了这个令克罗迪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的疑阵。
  刻意制造出不符合逻辑的错误情况,令对方决策者产生思维上的混乱,再令对手掉进陷阱,从而让对手丧失对自我判断的信心,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一种独特境界,也是用来摧毁一个人自信的最残忍方法。
  修伊对克罗迪没有什么私人仇恨,平心而论,若克罗迪没那么大野心,他倒是很欣赏对方的才华和智能,可惜事实刚好和修伊的期望相反。克罗迪的个人理想是让魔族一统三界,这本来也是魔族之王一直以来的愿望,也没什么不正确的,可是他却忽视了魔界经过长期战乱后的实力不足,打算用单方面的战争征服对手。
  就战略战术上的优秀程度而言,克罗迪也不是无法达成这个目标,但长期的拉锯战和消耗战将不可避免,三界平民被卷入战火的死伤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这对修伊来说可是最不想看到的,因此他只能与克罗迪为敌。虽然让修斯特一剑干掉克罗迪是最简单、可行度也是最高的方法,但修伊还是选择了和他斗智的道路,理由就是“过程比结果重要,我的确是事事讲求效率,可没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实在很无趣”,奇怪的是,修斯特和路西法都没有就此表示反对。
  于是在经过近三百年的明暗斗争后,修伊和克罗迪的智谋之战,终于以这次皇城攻防战正式搬上了台面,优劣之势也在一开始就显得异常分明。运气背到极点的克罗迪直到此刻,仍不知道自己的无形对手是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整人专家,光这点就足以令修伊偷笑上好半天了。
  但对修伊这一边的具体执行者,安蕾莉雅、凯恩斯和伊格斯来说,他们现在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在退进审判之门后,他们最急着要做的事,就是把修伊的那个机关给找出来,立即带着大家逃离泽兰哈尔。
  按一般常识判断,在这种被四面包皮围的情况下,能逃离险地的唯一方法多半是秘道一类的玩意,由于修伊是这座皇城的设计者,在瞒着别人的情况下造出一两条直通地底绕出泽兰哈尔的宽敞道路,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因此在看到修伊那份信件上所特别标注的那一行粗体黑字——“审判之门内的暗黑神像”之后,安蕾莉雅等人都认定,修伊肯定是把秘道建在了这个暗黑神像的底部,于是他们一冲进大门就直奔神像而去,可到了真正把神像推开之后,三人当场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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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群星闪耀时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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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品简介StefanZweig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于1881年出生在奥地利维也纳一个富裕的犹太工厂主家庭,青年时代曾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获得博士学位。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起,茨威格便“以德语创作赢得了不让于英、法语作品的广泛声誉”。 [点击阅读]
人鱼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眼前是突兀林立的岩石群。多摩河上游的这片布满岩石的区域,地势险峻,令垂钓者望而却步。几年前,曾发现一女子被人推下悬崖赤裸裸地嵌陷在岩石缝中。岩石区怪石嶙峋、地势凶险,当初,调查现场的警官也是费尽周折才踏进这片岩石区域的。一个少女划破清澈的溪流浮出水面。十四五岁的样子,赤身倮体,一丝不挂。望着眼前的情景,垂钓者的两颊不由得痉挛起来。直到方才为止,在不断敲打、吞噬着岩石的激流中还不曾出现过任何物体。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0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从地球到月球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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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南北战争时期,美国马里兰州中部的巴尔的摩城成立了一个很有势力的新俱乐部。我们知道,当时在这些以造船、经商和机械制造为业的人们中间,军事才能是怎样蓬勃地发展起来的。许多普普通通的商人,也没有受到西点军校的训练,就跨出他们的柜台,摇身一变,当上了尉官、校官,甚至将军,过了不久,他们在“作战技术”上就和旧大陆的那些同行不相上下,同时也和他们一样,仗着大量的炮弹、金钱和生命,打了几次胜仗。 [点击阅读]
他们来到巴格达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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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克罗斯毕上尉从银行里走出来,好象刚刚兑换完支票,发现自己存折上的钱比估计的还要多一些,因此满面春风,喜气溢于形色。克罗斯毕上尉看上去很自鸣得意,他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五短身材,粗壮结实,脸色红润,蓄着很短的带军人风度的小胡子,走起路来有点摇晃,衣着稍许有点惹人注目。他爱听有趣的故事,人们都很喜欢他。他愉快乐观,普普通通,待人和善,尚未结婚,没有什么超凡拔群之处。在东方,象克罗斯毕这样的人很多。 [点击阅读]
他杀的疑惑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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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最早发现山桥启太郎死去的,是山桥的夫人佐代子。那天,山桥从早晨起就失去了踪影。其实,说“从早晨起”还不正确。山桥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9点以后。他从公司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以后,说有一些东西要写,便去了附近当作工作室的公寓里。山桥在学生时代起就喜欢写诗歌和小说,还亲自主恃着一份《同人》杂志,屡次在文艺类杂志的有奖征稿中人眩对他来说,写作几乎已经超越了纯兴趣的阶段。 [点击阅读]
以眨眼干杯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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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她有个大目的1以深蓝色的蓝宝石为中心,围绕镶嵌着一圈小小的钻石。把这些宝石连接到一起的,是灿灿发光的黄金。卖点在于其非凡的品质。项链、挂坠、耳环、再加上一对手镯,共计七千四百三十万日元。旁边是一条用红宝石、钻石和水晶组合而成的项链,二千八百万日元。耳环,一千万日元--双层玻璃的背后,仿佛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颗小小的石头,其价格甚至要超过一个大活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它们是那样地耀眼夺目。 [点击阅读]
伊利亚特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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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荷马史诗》是希腊最早的一部史诗,包括《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两部分,相传是由盲诗人荷马所作,实际上它产生于民间口头文学。伊里亚特(ΙΛΙΑΣ,Ilias,Iliad,又译《伊利昂记》,今译《伊利亚特》。)是古希腊盲诗人荷马(Homer,800BC-600BC)的叙事诗史诗。是重要的古希腊文学作品,也是整个西方的经典之一。 [点击阅读]
伊豆的舞女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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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道路变得曲曲折折的,眼看着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顶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阵雨已经把从密的杉树林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从山脚下向我追来.那年我二十岁,头戴高等学校的学生帽,身穿藏青色碎白花纹的上衣,围着裙子,肩上挂着书包.我独自旅行到伊豆来,已经是第四天了.在修善寺温泉住了一夜,在汤岛温泉住了两夜,然后穿着高齿的木屐登上了天城山.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