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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伯特·伊登,你愿意娶菲莉·华斯特,并爱她守护她一生一世吗……”依路达克话一出口,在场的宾客几乎当场晕倒,米伯特与菲莉丝更是面面相觑,满脸都写满了莫名其妙的神情,而发觉大事不妙的基力特急忙赶到华斯特王身边,轻轻提醒了一句:“陛下,这是婚礼上才用的,而且要神官或牧师来说……”
“真的吗?”依路达克显出很惊奇的模样:“那订婚仪式上该怎么说呢?”
“陛下……”基力特头疼地摸摸脑袋:“难道仪式前拿给您的用语目录上面没有写吗?”
“用语目录……我当废纸擤鼻涕了。”依路达克的答案令在场的人全部陷入了无言的沉默,而后就是菲莉丝的低沉咆哮:“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心吗?”
“爱是有很多种方式的,不要太过于计较表面现象。”当着场中无数观众的面,依路达克就此开始狡辩:
“菲莉丝,相信我……”
华斯特三公主的手立刻合到一起,白纱手套下的指节在大力挤压下迅速发出“吧拉吧拉”的声响,所有人都对依路达克随后的下场有所预见,身为臣子、知已不敢再阻拦菲莉丝的基力特夫妇不禁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订婚仪式将转变成武斗会的瞬间,一声重重的槌子敲击声在鸦雀无声的会场中响起,随后就是一个人的震天大喝:“订婚戒指在哪里?快拿上来!”
众人转头朝发出喝叫的人望去,这一望差点让大家为之绝倒。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依路达克与菲莉丝身上时,修伊已悄然走到华斯特王方才发表演讲的地方。
从怀里取出一支小而精致的木槌重重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再加上一声大喊之后。全部宾客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到他身上。
“修伊先生……”罗莉塔与依路达克同时小声地惊呼起来。菲莉丝与基力特当场呆住,“火焰空间”的人则都是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不知死活的笨蛋,贸然出风头的傻瓜,喧宾夺主的狂人,胡乱作为的呆子,癔症发作的疯子。还有脑子进水的蠢材。以上就是所有“火焰空间”成员对修伊此刻的评价,只有虚空和冷凌锋的评语保持了相对的礼貌,不过与“傻、呆、笨”同义或近义的词语仍然充斥了他们的脑海。
事实上,现在的修伊看起来确很符合以上的形容。
不管怎么说。菲莉丝与米伯特的订婚仪式都属于华斯特皇室的专利,肯定轮不到他这外人发言,主持仪式更是异想天开,光到目前为止的行为就可以给他扣上“骚扰皇室”与“越权”两项罪名了。
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惹下了天大麻烦,而是再次大喝了一声,并把凌厉的目光指向立在不远处手捧装戒指礼盒的桑利:“订婚戒指呢?拿上来!”
这回可好,连敬语都省得一干二净,对桑利这位华斯特帝国的丞相,修伊似乎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但被如此不礼貌呼呼喝喝的桑利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修伊的严厉喝叫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敬畏感,竟然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浑身一震,随即乖乖地走出来,将只能交给依路达克的礼盒恭敬地交到了修伊手上。
众人不禁骇然失色,尤其是从未见过桑利如此恭敬表情的一干华斯特帝国重臣,在他们的印象中,桑利只对一个人有如此态度,那就是现今华斯特帝国的皇帝陛下。
难道这个喧宾夺主跳出来胡闹的青年,也拥有与依路达克相似的帝王气质,甚至是能令桑利如此恭敬的威严与压迫感吗?
每个人都否认了这个可能,但身临其境的桑利就不这么想了。他从修伊身上所感受到的正是惊人的威严与压迫感;而且比依路达克所带给他的感觉更深刻、更有魄力,而且其中还夹杂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好像眼前这个人是能操控生死大权的神一般。因此他才会不知不觉做出如此恭敬的姿态,将原本不该交给修伊的订婚戒指交了出来。
“陛下,请尽快主持仪式吧。”修伊缓缓转向依路达克,把装着两只订婚戒指的礼盒递向依路达克:“您不是说省去一切繁文缛节吗?那只要让男女双方交换订婚戒指就够了,祝贺或主持性的话语都可以省略,正式用词也不用再复习,陛下意下如何?”
依路达克自然是求之不得,虽然被修伊半路打断令他产生了少许不快,但华斯特王不得不承认,修伊的突然行为也在同时将菲莉丝的愤怒拦腰截断,令他这位父亲免去在众人面前遭到重创的尴尬,因此他只能选择接过修伊递来的礼盒,正经八百地打开盒子将戒指分别交给了菲莉丝与米伯特:“如修伊先生所说,快交换戒指吧。”
“简化到这个地步?”宾客与新人一起愣住了,想不到印象中诸多环节的订婚仪式在修伊一句话之后,就被依路达克理解成了彻底省去一切过程,直接切进了最核心的环节之中,而且看起来更像是在推卸责任匆匆完事。
若菲奥雷没因为半小时高空弹跳人院修养,菲利姆没因为要赶报告而闭门谢客,两位皇子必定很高兴看见眼前这幕场景,毕竟这样他们就能说:“啊,原来我们如此讨厌诸多礼节是遗传,你看老爸这样子就知道,他身为一国之主都不免喜欢简化手续,我们不想在这种无聊事情上浪费时间也不奇怪嘛!”
可对习惯了正规仪式的大多数人而言,因此产生一点时间的震惊也是很正常的,最快清醒过来的倒是身为新人之一的米伯特,毕竟对他来说。能和菲莉丝定下名分才是最重要的事。手续超简单倒越方便。所以他很快将刚到手的戒指珍而重之地捧向菲莉丝:“公主殿下……”
“……请叫我菲莉丝吧。”菲莉丝也似乎是清醒过来,当即开口打断了米伯特的敬称,虽然对父亲的草草了事仍有所不满,但她终究选择了接受命运,而且对急于想脱离依路达克的她来说,和米伯特订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作为未婚夫。再用‘殿下’这类称呼有点奇怪呢。”
“……呃,菲莉丝。”米伯特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了这个称呼,“我们交换戒指好吗?”
不管平日里再怎么装出冷若冰霜的模样,菲莉丝在面临这种终身大事的时候,所表现的神态与平常女孩子开没有什么不同。先是害羞地瞧了这位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夫的男子一眼,而后才微不可察地点头并伸出带着戒指的左手,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句:“嗯。”
米伯特大喜上前,但在触碰他心目中女神的纤纤玉手前,他犹豫地望了修伊一眼,而修伊则报以充满鼓励地微笑目光,令米伯特的信心和胆子在瞬间同时增大数倍,于是下一刻,米伯特将菲莉丝的戒指脱下,并将自己的那一只轻轻套在了未婚妻的手指上。
仪式完成。
在怔了大约七八秒后,所有意识到仪式完成的宾客才记起鼓掌,如雷鸣般的掌声顿时响彻宴会厅,一个个装满纸花的喷筒被人们拉开,和着无数彩带一起向这对新人飞去,向他们献上自己最美好的祝福。而就在米伯特与菲莉丝身旁的依路达克、基力特夫妇与“火焰空间”成员也因此遭到了波及,一时间身上和头上都被彩带与纸花所覆盖。
也就在这时,夜魅手中伪装成纸花筒的圆锥筒也悄然举起,慢慢对准了在漫天飞“纸”中面带微笑的修伊。
“扑!”。
一声非常轻的爆响自圆锥简内传出,不过从里面并没有喷出和纸花筒一般的无数纤细彩带,而只进出了四条和彩带比要细得多的碧绿色钢丝,沿着夜魅对准修伊的轨道笔直地朝着目标飞去,速度之快甚至可以与弩弓相媲美。
“结束了……嗯?”夜魅刚说出完成暗杀的一贯台词,他视线中的修伊忽地眼中寒光一闪,抬起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块黑光闪烁的奇怪物件,而那四条碧绿色钢丝就仿佛受到了很强烈的力量吸引一般,向修伊身体冲去的轨迹在刹那间全部改变了方向,集中在一点朝修伊手上的那块黑色物体飞去,“叮”地一声激响,钢丝看上去就像一条不漏地“粘”在了对方手中一样,并很快随着修伊快速到极点的收手动作隐没在衣袖之下。
夜魅的惊骇神色一间即逝,心知刺杀再次失败的他迅速后退到人群的阴影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宴会厅——不论如何,不成功就要马上离开现场,总结失败原因这种事大可以等以后再做。而被刺杀的修伊也似乎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件事,在收手后立刻以自己的方式融人了现场的喜庆气氛中,甚至没有往发出钢丝的地方看上一眼,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非常有默契的表演一般。
事实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确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直到仪式正式结束后,修伊把粘着碧绿色钢丝的黑色物件拿出,并悄悄地给老酒鬼与虚空过目之后,这两个深知细丝底细的人才大惊失色。
虚空小心接过修伊手中的黑色物件,谨慎地从怀中掏出一种银灰色的药水,将它轻轻滴在其中一根钢丝之上,碧绿色的尖锐钢丝随即便开始溶化。
在一秒后整条钢丝就变成了一摊黑绿色的恶心溶液。虚空和老酒鬼的面孔随之陡然变色,两人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这也刚好是这种涂在钢丝上的剧毒药品外号:“青丝缚?”
幸好他们惊呼的声音不算很大,否则这一声“青丝缚”就够把整个宴会厅的宾客吓得当即夺路而逃,因为这名字确实不是一般的可怕。
青丝缚,是三界中最具威力的十种毒药之一,它的特性就是“腐蚀”,除了经过特别炼制的精钢之外。它几乎能在接触地瞬间腐蚀这世上的任何物质。要把它作为杀人的利器。就只能用特制精钢作为载体。而这种钢铁由于炼制工艺复杂,在三界中的数量一直都很稀少,所以杀手们在使用它时,一般是把它涂在极细的钢丝上射向目标。
以纤细钢丝为载体,加上碧绿色的黏液外观,更由于只要和它稍有接触就会被勾魂摄魄。就好像被这种丝线将生命缚走了一般。它就得到了这个似乎很文雅的外号“青丝缚”。
“是啊,若刚才没有用强效磁铁吸住它们,现在的我就跟这滩臭水没什么两样了。就算是对毒药有一定天生抗力的魔族,碰到‘青丝缚’也一样要骨化肉消。”
回头看了看正在与米伯特笑闹地其他佣兵团成员。再望望地上的黑色液体,修伊一耸肩膀:“对方的敬业精神值得尊敬,不是吗?”
老酒鬼紧张地追问道:“看出是谁下手了吗?”
“我没注意。”
虚空和老酒鬼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对修伊这种挑战死亡的无畏精神,他们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但相信老酒鬼随之而来的怒吼最能表达两人的心情:“要杀自己的人都不注意,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没吃错,那种环境下你叫我怎么办?”修伊冷哼一声,“到处都是喧闹嘈杂的人群,对方随便找个地方就能避过我的视线,而且在那种大家都为米伯特祝福的环境下,我难道能当场再大叫一声‘有刺客!’吗?”
虚空与老酒鬼顿时语塞,对视苦笑一声后,两人非常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就打算拔脚开溜,不过这时修伊却叫住了他们:“想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把那个杀手挖出来了。”老酒鬼翻了个白眼:“难道坐等着让人杀你吗?”
“那不用去了,首先是你们找不着他,其次也没那个必要。”修伊神秘地一笑,伸手捉住两人肩膀:“我有足够的实力应付他,你们就等着看我跟他斗法吧。”
“……那应该是强效磁铁。”重新回到厨师岗位的夜魅在冷静思考后,得出了行动失败的唯一结论,不过疑惑也随之而来:“但他为什么会察觉到?又为什么会事先准备着这种东西?”。
答案自然只有修伊知道,夜魅很快就放弃了继续思考,对杀手来说,想这些东西还不如组织下一次暗杀更为实际,尤其在身份还隐藏得很好的情况下更该如此。
于是下一刻,夜魅的脸上再次浮起了浓重的杀机:
“既如此,只有另想办法了。”
仪式结束后庆祝宴席便随之开始,米伯特和菲莉丝立刻成了所有宾客争相祝贺与关心的焦点,一方面是对能和菲莉丝乎分秋色的米伯特有着很大好奇心,一方面则是抢先巴结这位驸马,多少先留下点好印象。
而“火焰空间”的成员对这种热闹场面都有点不太适应,在被宾客包皮围之前就纷纷四散,按照个人喜好分成三组自由活动起来。
玛丽嘉和蕾娜斯运气稍微差一些,在脱离宾客包皮围网前夕被菲莉丝一句“两位女士请留下”绊住手脚,只能乖乖地走回去和这对新人交谈。修伊和老酒鬼、虚空自成一组,不过他更想能自由活动,但刚见过“青丝缚”的两人死活不肯离开他的身旁,他也只能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份心意。而贪吃的小七和倪剑则忠实遵从了自己的食欲,找了张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子就开始大嚼起来,那副连饿鬼都望尘莫及的馋相令在场宾客无不侧目,其他同伴在注意到这点之后,都在心中不约而同地作出了“我不认识这一人一蛇”的决定。
而夜魅手捧着一盘烤乳猪,以送餐厨师身份再次走进宴会厅的时候,“火焰空间”在实际上已分成了二个距离遥远的小团体,但在望见紧跟修伊一步不放的老酒鬼与虚空后,夜魅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梅洛姆交给他的资料上没有这两人的详细情况,但都在他们名字处打了个大大的“不好对付”标记以提醒他,现在虚空和老酒鬼如附骨之疽般跟在修伊身边,让他的下手难度无形间增加了不少。
唯有等一下再来,过一会也许会有机会吧。
夜魅轻轻走到一张桌子前把烤乳猪放下。抱着这种心态慢慢向宴会厅外走去。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事件使他又改变了主意。
原本坐在依路达克右手席位的蒂姆斯与站在身后的雷莎妮亚忽然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蒂姆斯也站了起来,与自己的女儿一齐深深地朝着华斯特王行了君臣之礼:“陛下,臣忽然想起一些私事需要处理,请陛下恩准臣与小女离席。”
“蒂姆斯卿何必这么郑重其事,请两位参加宴会也不过是本王的私人请求。若有事尽管自便。不必勉强照顾本王的面子。”依路达克一口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不过在同时也对身旁的罗莉塔使了一个同样意味奇特的眼神,后者马上心神领会地悄悄后退,在蒂姆斯与雷莎妮亚抬头前就迅速离开了宴会厅。
“谢陛下。”蒂姆斯似乎真有急事。告罪一声便携雷莎妮亚匆匆朝外面走去,不过在满是宾客的宴会厅中,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匆忙离席。
修伊当然不包皮括在这“几个人”之内,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他的目光从没离开克鲁兹父女一秒,仿佛对他们抱着很大兴趣一般,而在注意到蒂姆斯起身动作的一刹那,修伊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冰冷而暧昧的笑意,而后趁老酒鬼没注意地那瞬间,他悄悄捅了虚空一把:
“虚空,记得大会前我给你看的那份情报吗?”
“哪一份?”虚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有关‘人界国家联合计划’的那份,还记得其中所罗列的那一长串各国负责人名单吗?”修伊不露声色地提醒道:“你该还记得那些人名吧?”
虚空思忖片刻,接着眼睛一亮:“嗯,记得。”
“很好,那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修伊的手微微一指正告辞依路达克向外走的克鲁兹父女:“跟上他们俩,确认他们是否要去见其他国家的负责人。”
“其他国家的负责人……”虚空凝神思索了一会,陡然神色大变:“殿下说的难道是她?”
“还会有谁,现在身处华斯特的不就只有一个吗?”
修伊淡然一笑:“今天的宴会她没参与,相信有很大可能是在准备会面,快去吧!”
“可是那个杀手……”虚空犹豫的话被修伊一把打断,同时一张折迭得整齐无比的纸条已塞进手中:“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当然不,那我走了。”话已至此虚空也只能按照修伊的话去做了,但临走前还不忘记担心地叮嘱了一句:
“但请千万小心。”
修伊微笑点头,目送着虚空消失在宴会厅的入口处,而后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宴会之中,但对在离厅前瞧见这一切的夜魅而言,这无疑是一个莫大的良机。
少了身为剑士的虚空,剩下的老酒鬼即使再警惕也只有一个人,只要自己能小心行动,在这张面皮的掩盖下该能做到天衣无缝的暗杀。
这么想的夜魅当即放弃了离开的打算,重新走回放满菜肴的桌子旁,看机会截住了一名正准备将几盘菜送往修伊那方向的侍从:“陛下那桌要一箱新开的红酒,你到外面去拿进来,这些菜就交给我吧。”
夜魅现在装扮的拉维是在饮食方面有绝对权威的厨师长,在宴席上的服务人员全归他管辖,因此这名待从也不能例外,在乖乖地把装着菜的托盘交给夜魅后,就疾步冲出了宴会厅。
“真听话……也许梅洛姆说得对,权势有时远比金钱有用。”轻叹一声后,夜魅端着托盘缓步走向修伊,藏在托盘底的双手中已悄悄地多出了两支装着不知名紫黑色液体的细玻璃管。
十步,五步,三步,修伊似乎是完全没注意到缓缓靠近的夜魅,而是把关注焦点全放在了身旁老酒鬼的狼狈吃相上,不时发出几声嘲笑对方狼狈的轻微笑声,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两支细玻璃管的顶端各有一只软木塞,夜魅的拇指微一用力就将木塞顶开,轻托在管底的食指也在同时蓄势待发,只要管口一移到正对修伊的方向就能随时发力弹指,将管中的液体一滴不漏地震到距离极近地修伊身上。
不用太多。只要有一滴能击中就足够了。以这种同样名列十大毒药之一地“暗之玫瑰”的功效而言。只要一滴就能在瞬间穿透修伊身上的所有衣服,从肌肤直接将致命的毒素注进他的身躯内。
可就在夜魅走到与修伊几乎零距离的地方,悄然弹指发动袭击的刹那,前一刻还保持着观察老酒鬼姿势的修伊忽然动了,以一种非常敏捷地姿势向后连连倒退几步,射出的药水以毫厘之差从他身旁掠过。无一例外地落到了他身侧的水池板上。一阵常人难以察觉的焦臭味徐徐升起。
一瞬间,夜魅整个人都愣住了,被发现的恐惧感与失败的挫折感同时侵袭着他的每条神经,令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他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修伊在连退几步后并没有把目光转向他,更没有大喊“抓刺客”这类敏感性极高的话,而是直直地盯着正鼓腮大嚼的老酒鬼,极其惊讶地说了一句:“老酒鬼,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刚才有一只苍蝇飞进了你的饭里。”
“……呸!”老酒鬼的咀嚼动作立刻中止,接着满口的饭菜都被忙不迭地吐了出来,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些呕吐物上:“在哪里?”
修伊一边叹气摇头一边拿起桌旁的一双筷子,轻而易举地从秽物中挑出了一个小黑点,而且令老酒鬼当即面色发绿的是,筷子尖上所夹的居然并非一只苍蝇,而只有半只。
“呕……”老酒鬼立即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对着里面大口吐了起来,而夜魅直到此刻才重新镇定下来,因为从情况判断,刚才的事情该只是偶然。
“抱歉,我同伴的丑态令您受惊了。”修伊望着神色未定的夜魅微微一笑:“我替他向您道歉。”
“不,没什么,在下还有工作,告辞了。”惊魂甫定的夜魅虽庆幸没被发现,但藏在托盘下装着“暗之玫瑰”的玻璃管已是空空如也,这次刺杀显然无法继续下去,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干回本职工作,向修伊告罪一声之后,夜魅有点懊丧地经过他身旁朝该送菜的桌子移去,再没有兴趣回头望这个第三次刺杀不成的目标一眼。
可就在他经过修伊再旁后的刹那,一个小黑点悄悄地从修伊拿筷子的手指缝隙间滑落,赫然是筷尖上苍蝇的另一半躯体。
克鲁兹父女走出宴会厅,来到皇宫门前时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一上车就把车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好像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而就在马车开出后不到十秒,一辆同样式样的高级马车从皇宫一侧的衔角处缓缓发动,悄悄地跟在了克鲁兹父女的马车后面。
虚空在走出宴会厅的那一刻,刚好目睹了两辆马车的先后离去,他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沿着马车驰去的方向慢慢地走着,直到望见马车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且没人注意自己的瞬间,他的脚步才陡然加快,有如雷电一般朝着目标追去,转眼间人影就融人了沉沉夜色之中。
经过一阵催心裂肺的呕吐,老酒鬼的脸色只能用“面无人色”来形容,而且盘旋在心中的恶心感久久挥之不去,好像那半只苍蝇还卡在喉咙里一样。就在这一刻,他决心以后吃饭绝不狼吞虎咽,万一实在饿极了必须要这么做时,也首先要确认身边没有修伊这类很喜欢“好心提醒”的人士存在,至少不知道真相远比知道要好。
不过他却想不到,修伊自始至终都对他隐瞒了真相,除了掩饰一些他想隐瞒的事情外,只不过是想看他受罪罢了,而且直到陷害了他的此刻,还有闲心思跟他讲一些混账到极点的安慰话:“别担心,不过是苍蝇而已,比起浑身是毒的毛毛虫,苍蝇可是富含蛋白质的高营养昆虫,吞上一两打也不会死的。”
“你倒是吞上一两打试试啊!”老酒鬼的怒吼几乎把修伊的耳膜震破,不过被如此责难的人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并装出被对方气势所震慑的样子就势后退两步,刚好遇到了夜魅射错的“暗之玫瑰”所在处,衣袖中寒光一闪,一支极其微小的橡皮吸管非常准确地落在了那滩正在向地板下渗去的紫色液体上,将一部分液体恰到好处地吸附在了吸管中。
“有必要我会专门研究,但那是以后的事,苍蝇上餐桌毕竟是一件食物分类领域的大事,不得不谨慎……啊!”修伊一边赔着笑脸解释,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装着要擦汗的模样,然后又故意“不小心”将它掉落,并刚好落在那支橡皮吸管上将它盖住。
一个顺理成章的弯腰动作,再加上手指间极轻微的小动作使然,掩盖在手帕中的吸管在神不知鬼不觉收回了修伊手中,从衣服内袋并列摆放的几个小瓶子中选出一瓶蓝灰色的液体,在老酒鬼莫名其妙的眼光中,修伊将手帕中的吸管露出,将一滴蓝灰色液体滴了过去。
一道非常微弱的白光亮起,吸管在刹那间瘪成了一块,就好像被非常大的力量挤压过一般,而老酒鬼也已认出了修伊所用的蓝灰色试剂是检测哪一种毒药,更对其后发生的反应感到惊骇无比:“……是‘暗之玫瑰’?”
“嗯,有机类别,渗透型高效神经毒药,提取自魔界毒花‘雪雷拉玫瑰’的紫黑色浓缩液,外号‘暗之玫瑰’。”修伊说了一句正经话后再次开起了玩笑。“想不到华斯特皇宫内会把这种东西乱放,幸好被我发现,不然要被其他客人无意中碰到就了不得了。”
老酒鬼没好气地扁了扁嘴,对修伊的无聊玩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暗之玫瑰”是极其稀有的珍贵毒药,在三界的黑市价在每克五百银币以上,先不说华斯特皇宫没必要收藏毒药类的物品,即便有也不会把这么珍稀的东西摆在人来人往的宴会厅中,修伊所做的推论一听就知荒谬得可笑。
“这次你知道是谁做的吗?”老酒鬼警惕地望望在四周穿梭交织的人们,悄悄问了修伊一声。
“知道,不然我已是一个死人了。”修伊微笑着把吸管包皮进手帕中,再将它们一起丢进了身旁最近的垃圾桶内:“就是刚才经过我们身旁的厨师。”
老酒鬼眼中杀机大炽:“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若换我,绝不会放他活着离开一步的!”
“我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第一次用弩弓,第二次是‘青丝缚’,这次则是‘暗之玫瑰’,我倒很想知道,一个杀手到底能在对单人的刺杀中用上多少方法。”修伊的目光随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缓缓移动,唇角的微笑似乎充满期待:“这不,他好像又来了。”
老酒鬼讶然朝修伊所望方向看去,而后他就看到了手捧一杯红酒,正在慢慢走近两人的夜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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