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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 第二十六章 在长跑中哀号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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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界和魔界交界线,华斯特帝国边境某处密林中。
  “你们倒是快一些,看看我都领先你们多少了?”一边听着在耳旁呼呼掠过的风声,一边连气也不喘的修伊微笑着调侃着落在后方大约二三十米远的几个人,那份面不改色的微笑让紧跟在他身后、正在以惊人速度在满是障碍物的树林中奔跑的众人不由得感到无比的愤怒,其中最愤怒的应该算是刚刚从昏迷中被强制叫醒,就必须要跟着大家一起在荒山野地像中箭的野狗一样赛跑的倪剑。
  就在三分钟前。
  “这么说玛丽嘉祭司是同意我的看法了?”昏迷不醒的倪剑首先听到了某个恶魔的声音,下意识的心灵逃避使他脆弱的内心得到了有效的保护,但装作“听不见”的鸵鸟能力也使他忽略了下面的一些关键对话。
  “你说得有道理,这样的锻炼还是必须的,不过有一个问题。”这是翼人心中代表“爱”和“美德”的玛丽嘉所发出的声音,不过在前一刻刚刚变质,“倪剑还在昏迷,他该怎么办?”
  “这个可以交给我试试,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对唤醒各种各样的人颇有心得,只可惜没有真正去考过医生执照。”恶魔的声音再度响起,倪剑的耳朵随即自动屏蔽了所有的内容。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还能听到有人在祈祷?
  “全知全能的创世神啊,请你保佑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吧,希望他在修伊的清醒方法实行后还能活下来……”虚空和老酒鬼几乎是同声念叨这句话的同时,感到鼻子被捏住的倪剑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一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舌头上。
  凉凉的,然后是咸咸的,接着是辣辣的。
  最后是足以把整个大脑和躯体都烧得滚烫的辣意直冲顶门,被这种极端到极点的清醒方法所虐待的倪剑只来得及喊出一声“辣死我了!”就当即冲天而起,可以和光速传送魔法相媲美的飞行速度带动的强劲风声在原地刮起的旋风差点让玛丽嘉的神官袍被掀得春光尽露,不过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包皮括第一次看到就被修伊的狠辣手段惊呆了的蕾娜斯在内,所有的人都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从嘴巴中喷射出火焰的倪剑如同一根带着白烟的爆竹一般飞向漆黑的夜空,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之”字形。
  “想不到特制的超强浓缩辣椒水居然还附带类似火焰喷射的飞行效果,真是有价值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巨大望远镜对着空中观察着可怜翼人现状的修伊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在手中如变魔术一般变出来的小本子上记下了这么一笔记录,“浓缩程度八百倍,清醒速度零点三秒,附带火焰喷射效果,飞行状态附加,可能视种族而异。”
  “你拿他做实验?”目瞪口呆的玛丽嘉先是看了正在忙着给倪剑挖掘墓坑的老酒鬼和虚空一眼,才颤抖着问了修伊一声,“这种叫醒人的方法你以前没用过吗?”
  “当然是没用过才要现试现改进嘛!”修伊文雅而温柔的微笑在此刻的玛丽嘉看来,简直与死神的狞笑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不是有人说过,为了科学的发展而牺牲少数人的幸福是必要的选择吗?身为一名孜孜不倦探索各种知识的学者,对医学领域的一些小小实验也是正常的必由之路啊!”
  “那么修伊老大,拜托你别用这种方法叫我起床,”已经看呆眼的米伯特几乎是两眼汪汪地看着玛丽嘉,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以前玛丽嘉祭司用刚烧开的热水来让我们恢复神志是多么慈悲的表现啊!”
  “不喜欢这种方法的话,我还有大概一百多种方法没试过,如果你自愿的话……”修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背上的背包皮,里面林林总总密密麻麻排列着的近千个装着不同颜色形态的液体和粉末的小瓶子让看到这幕情景的米伯特当即傻了眼,同时看到这些东西的玛丽嘉脑子中此刻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我能不能考虑退团?”
  和这个恶魔在一起,有一万条命都不够折腾,这是还不了解修伊对别人特别“玩法”的他们唯一产生的即时想法,但居然和日后的遭遇有八成相似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不过想归想,这种想法说出口却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还来不及等他们把这种想法变成对某人尽量婉转地劝告,虚空冷静而沉着的声音就在暴雨刚刚停止后的林中响起:“看来药力已经过去了,目标开始下降。”
  应声对着空中望去的两人只来得及听到修伊同样近乎冷酷的一句“药力维持效果三十一秒,我记下了”,嘴巴上还带着丝丝白烟的倪剑就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掉进了空地旁冰冷的溪水之中。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倒插在小溪中央的倪剑在露出湿淋淋形态的那一瞬间颓然倒下,维持着四肢僵直且眼珠翻白的翼人随即被早就不知从什么时候找出鱼网和钓竿的老酒鬼和虚空联手从水里拉了出来,摆在了再次以权威人士身份出现在场的修伊面前。
  神色哀然的玛丽嘉和米伯特在心中暗暗为可怜的倪剑祈祷,连对倪剑只是初认识的蕾娜斯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不过他们的庄严祷告和对某人的慈悲随即被修伊的下一句话彻底转化成了瞠目结舌的吃惊心情:“弹道修正无误,从发射地点到坠落地点形成的抛物线完全符合物理学角度,而且连冲击力都在估计的大致范围内,相应造成的生理损害程度也和预计的相同,经过鉴定,他还活着的几率有百分之八十。不过,我还是再下一点药物,让他提早清醒比较好……”
  “你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还有闲心思拿整我收集资料!”听到修伊继续实验宣言的倪剑忽然间从地面上跳了起来,由于刚才的遭遇对生死一线间的感觉有了深刻体会的某人终于难以忍受地开始暴怒,但是比较起被收集资料的愤怒,对修伊各种名目实验药品的恐惧才是倪剑迅速清醒的主要原因。
  一个暴怒的人的确很可怕,但是暴怒的倪剑例外,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可怕,因为现在的他根本不具备能充分体现愤怒的面部条件。
  被冰冷溪水浸泡得瑟瑟发抖且湿得精透的瘦削身体,青紫相间带着无数伤痕的面颊,两片颜色火红、形状十分具有搞笑性质、就像两块发得有些过火的菱形发糕的肿胀嘴唇,再加上由于这一切而严重变形的面部表情,这时候的倪剑完全没有一点可以让人产生恐惧的基本外形条件。
  也正是因为这样,还没等他用掐死修伊的行动来彻底表示自己的愤怒,修伊对玛丽嘉和米伯特所分别下的指令就在两名已经被他的恶整行为吓得魂不附体的新伙伴身上产生了无比的效力。
  随着修伊打的一个眼色,早就有了某种觉悟的玛丽嘉拔腿就朝着树林外跑去,老酒鬼紧接在她后面第二个起跑,如狂风一般飞速冲了出去的两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还没等倪剑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背后的翅膀忽然间一阵刺痛,回头望去的翼人就发现自己的一对翅膀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蹿到身后的米伯特用一大捆绳索绑了起来,由于盗贼本身所具备的精妙手艺,紧得可以和铁链媲美的绳索在五秒钟内至少打了两位数以上的死结。
  然而就算是这样,已大马金刀地跨上虚空的宽厚肩膀坐上了“最舒适位置”的修伊还是对米伯特的技术不太满意:“也就勉勉强强算过关吧,毕竟是临时的拉练,也不能对你过分苛求了……好,蕾娜斯、虚空,米伯特,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倪剑还来不及把话说完,眼前的几个人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他的视线范围,眨眼间空气只留下了修伊好整以暇的余音:“你还是先跟上来再说吧,如果你追不上我们,就要被我们甩掉了……除非你想从此和玛丽嘉不再见面,否则还是赶快追吧。”
  然后,带着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的他也被随即拉进了这场原因不明的超级长跑中,莫名其妙地以这种特别方式开始了他的新人生体验。
  同一时间,魔界边境线上。
  “伊格斯殿下,只要越过眼前的流美斯河,就是华斯特帝国的地盘了,如果一天前本区域另外一个巡逻队的报告没有错误的话,您要找的一行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西方的那片密林中。”身处后方呈一字形跪下的一百名部下前方、负责该边境线巡查的秦格罗百夫长恭敬地半跪在地,对着面前的十二名龙骑兵中那最年轻的灰发青年报告着情况,“华斯特帝国有专门负责龙骑兵动向监测的游动斥候侦察分队,请您务必要小心一些。”
  “嗯。”灰发青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带头转身走向身后匍匐在地的十二条飞龙,顺便招呼了一下另外几个龙骑兵,“我们走。”
  飞龙振翅的呼啸声响起,一分钟后,地面上的巡逻队从漫天的飞沙走石中重新望见漆黑夜空的时候,由灰发青年所带领的龙骑兵小队已经消失在了天空之中,留下的一百多号人互相你望我,我望你,半天才从愣怔中挤出话语的头两个人的对话内容是这样的:
  “他就是第一个前去追杀修伊殿下的人?”
  “是的,他就是南部龙骑兵第一军团的高位龙骑士(注),伊格斯·撒旦殿下。”
  一列由七个人组成的长跑队伍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蜿蜒穿行,可能是由于职业上的不同特性导致,最先起跑的两个人很快被脚力相对较快、战士属性的蕾娜斯和虚空赶上,拥有最高灵活度的盗贼和弓箭手随后的追逐终于让整个队伍开始呈现在相对速度较平均的对话模式之中。
  “为什么我们要听从这个家伙的话跑步?谁能告诉我原因和理由?”速度很高,但是明显缺少体力的倪剑在大约十五分钟的奔跑后,终于遏制不住好奇心和愤怒感觉的双重爆发,在赶上众人的第一时间内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修伊大哥已经是我们佣兵团的一分子,而且他提了一个很好的锻炼建议,就这么简单。”一个大步越过倪剑的米伯特是这么解释的,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某个人在奔跑中的怒爆发。
  “谁说他可以加入我们的?我怎么不知道?”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的翼人的说话语气先是以愤怒为起源,但到一半时所包皮含的情绪还是变质成了恐惧,“玛丽嘉!你给我说清楚!”
  “我很想你清醒过来给我一个不让他加入理由的,可惜你却在最重要的时刻选择了逃避,”气喘吁吁外加香汗淋漓的玛丽嘉给了他一个充满幽怨神情的眼神,让倪剑心醉于第一次得到她这种眼神的同时也吃了一惊,“米伯特支持,我又没有理由反对,再加上蕾娜斯小姐的保证,他就加入了。”
  “米伯特!我不会放过你的!”怒吼着把愤怒矛头指向盗贼的倪剑忽然感到不大对头,在回味着玛丽嘉言语的同时他看见了队伍中的一个陌生身影,“她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她?”
  “蕾娜斯·法琪利,曾经所属神族的战斗女神,她是在你昏迷后才出现并加入的,你不认识很正常。”一直用肩膀承受着队伍中唯一不用费力奔跑的人、只是把气力都花在前进上的虚空所做的简短解释只有一句,但却使倪剑几乎昏了过去。
  “神族?为什么骄傲的神族会加入一个人界的佣兵团?”神经开始再度错乱的倪剑难以置信地望着蕾娜斯身上带着神族印记的白色铠甲,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噩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这好像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吧?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神族也和人族一样,是创世神所创造的平等生命形式,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骄傲高贵的东西,”第一次对倪剑打招呼的蕾娜斯显得有些忧郁地回答道,“我倒希望这类事情能比较经常发生,因为只有这样,我那些一向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同族才会真正清醒地认识到,人族和神族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地位差别,甚至在某些方面神族还比不上他们所看不起的人族。”
  倪剑惊讶地望着在身前几步地方奔跑的蕾娜斯,和印象中差距大得有些出格的事实让他有点难以接受对方作为一个神族战士的身份问题,但是除了铠甲外同样带着神圣神族光辉与标识的“制裁者”和尼贝伦法雷斯神斧都证实了蕾娜斯的原本身份,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不仅没有神族常见的趾高气扬神态、还稍微带着一些忧郁的银发女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族。
  也因为这个原因,随之对她产生的好感也使他随即接受了蕾娜斯入团的事实,也同时形成了对修伊入团那种强烈反感的鲜明对比。
  这种对比,可以从他的下一句话中清楚地看出来:“我只有一个问题不明白,那就是身为神族的蕾娜斯小姐,为什么要为那个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辩护,从而令玛丽嘉同意他加入呢?”
  听到“如同恶魔”这句话,蕾娜斯不由得粲然一笑,望了其他几个面带古怪神色的人一眼后,她所给出的答案让正处于一段难得平路上的翼人几乎一跤跌倒:“你还不知道吗?他本来就是一个魔族,原名是修伊·撒旦的人你应该认识吧,他大概是魔界中最古怪的一个异类,而现在我会在这里,也多少是拜他所赐吧。”
  “修伊·撒旦?三界三百年来魔族最具天分的发明专家?”以恐怖目光望向修伊的倪剑马上得到了他完全不希望得到的回答——还骑在身材魁梧的虚空肩膀上的修伊给了他一个极其友善但是令他随即陷入半死状态的回答:“啊呀!那是三界的各位历史学家给在下的雅号,我还以为自从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外号了呢。”
  “你?!”几乎立即再次口吐白沫的倪剑愣是用修伊的魔鬼手段做自我警告,强忍着想晕倒以逃避现实的冲动硬是挺了过来,防止因为第二次晕倒而导致某人对他的第二次非人道实验。
  不过,就为了防止这种只要是翼人族的成员就会因为听到“修伊·撒旦”这个名字而气绝的现象出现,倪剑耗费了他一生中到目前为止最大限度的勇气。
  正是因为他听说过翼人族世代相传的传说,更特别被各位族中的长老警告过关于最近三百年出现、叫这个名字男人的“惊人”、“伟大”传说,才会因为描述本身所具备的活灵活现从而产生了与语言生动性成同比的恐惧感。
  在翼人族的传说中,这个名字是带给任何人耻辱的象征。
  虽然与此相关的一切并没有被记录在正式的人界历史上,人界的史学家们和天界的史学家们一样,总是缺乏魔界史学家们所独具的勇敢和执着,不是按照实际的历史记述下真实的历史事件,而是按照统治者的意志把这些听起来耻辱的事情完全湮没在了笔下,原因可能仅仅是为了一个拥有薪俸的公职或者是被武力稍微地恐吓了一下。

  而真正的历史却不会因为这样而被完全消灭,虽然并没有见诸于笔端之下所书写出的任何历史文献,但在翼人族的种族历史上,却记载下了有关于这三百年间在修伊·撒旦这个人手下所承受的一切耻辱。
  三百年间发生的两次神魔战争,修伊·撒旦没有统率部队加入任何战斗,但是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却间接影响了战争的过程,特别对于翼人族更是如此。
  每一次的神魔战争,虽然以神族和魔族的战斗为主,却也有人界的各个种族参加,当然在各种利益和野心的不同前提下,很少有一个种族或国家总是在各次战争中都站在某一边。
  翼人族是那少见例外种族中的一个,和不知什么原因只与魔族结仇作战的华斯特帝国所不同的是,它之所以总是加入神族联军一方作战,只因为它种族本身和同样有羽翼的神族比较合得来,而且同样高机动能力的作战天分也是它总能跟得上天界军步调的一个主要原因。
  曾几何时,翼人族的战士在人界是高人一等的,几乎可以和神族的战士相媲美。可是这三百年中一个人的出现使一切都改变了,那就是修伊·撒旦。
  首先是他为专门对付飞行部队而发明的“酸雾流星炮”,那种可以逐渐腐蚀翼人族翅膀而使这个种族逐渐失去飞行能力的可怕威力,令翼人族在首次遭遇这种力量的同时就退出了战争的舞台,在三百年来第一次迎接的神魔战争中就铩羽而归。
  一百二十年后,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开始了,以为能重现昨日辉煌的翼人族为了对付先前吃了大亏的这类兵器,特别为所有战士的翅膀设计了一种对应的气属性防护魔法以抗御腐蚀。
  可是他们又一次错了。
  他们过于低估了某个人的智商水平。
  只是稍稍动了一点脑筋的修伊在收到前线的第一阵失利战报后,只说了一句“哪来这么多麻烦事,说来说去还是不让他们有机会能飞就行了嘛!”,其后他就用了半天完成了开玩笑恶搞成分占了大半、专门对应气属性的魔法武器“气元素加压器”,使用了这种防护魔法的翼人族战士身边的气魔法元素在这种兵器的作用下,纷纷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比翼人族战士本身重量还要沉重的庞大压力,最终压垮了依靠翅膀飞行的整个翼人族联军。
  一百多年辛苦研究的结果,就以阵前坠落事件不断的翼人族再次因为某人的某一项发明含羞退出战争而告终。但是,翼人族中却没有任何人对修伊有任何的憎恨,早在这类对单个人所产生的最大程度负面情绪产生前,对修伊能兵不血刃地给任何敌人带来非致命性打击的敬畏和恐惧,已经超越了一切情感被深植在了族群的每个人心中,然后再添加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热血青年潜入魔界企图刺杀他的计划遭到完全失败的验证过程,随着“修伊·撒旦的家和暗黑龙渊一样可怕”这个传说的展开,整个翼人族都对叫这个名字的男人怕到了极点。
  修伊并不知道,他在翼人族的传说中就是一个身高八丈,青面獠牙外加用敌人的鲜血来漱口、用敌人的骨头做椅子和床的超级恶魔,如果是身体不大好的翼人族少女或者是孩子,忽然听到他的名字还会当即吓昏过去。
  所以倪剑产生对他的恐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以总寿命为约五百岁的翼人族来说,现年一百岁整的他虽然在相对年龄段上和修伊相同,但是被族内的教育方针耳濡目染了一百年的他对这个名字也是怕到了极点,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先前会对某人抱持着敌意的翼人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对自己的晕倒行为感到一阵释然的轻松。
  不过释然归释然,真正考验他过人勇气的事情却才是刚刚开始,从此刻起必须和这个传说中的恶魔朝夕相处的事实要他接受可能还有点实行上的难度,所以下一刻倪剑的过激行为也可以理解,首次对他所最爱女祭司的破口大骂足以证明他的神智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玛丽嘉,你脑子生锈了吗?明知道他是三界中翼人族的第一天敌修伊·撒旦,你还让他加入?就算是为了避免我叫你‘老婆’,使这种极端手段也太过分了吧!”
  “对女士无礼,胡乱转嫁责任,生气不分对象,印象分各倒扣十分,如果原来玛丽嘉对你的印象只有刚够及格线的六十分的话,你被彻底踢出她心中的时间恐怕要提前了,”依然凉凉地在虚空肩膀上看热闹的修伊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倪剑持续不断的埋怨,“反正我成为佣兵团一员的事实已经不可改变,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在某位女士心中的形象比较好,否则别说是‘老婆’,日后你叫她‘祖宗’时她不理睬你的概率系数,恐怕要比现在大几倍都不止了啊。”
  乖乖收口的某人当即汗出如浆,长时间的说话加奔跑是生理上的主因,对反对不成还有可能赔上个玛丽嘉的未来所产生的恐惧则是心理上的主因,但闷气还是需要发泄,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把话题转移到了眼前的长跑锻炼行为上:“那我不说这个事情,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必须要跟在你们后面跑步?而且是在这种并不适合进行长跑的地方?”
  “这完全是为了本团未来着想的基本锻炼模式,你对此有什么不满吗?”回答他话的人依然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还没有用自己的腿跑路的某个魔族,“具体的理由你可以询问其他人,我不想再浪费第二次口舌。”
  “修伊大哥说,原先的佣兵团由于人数比较少且成立只有半年,基本没有接过什么棘手的任务或者是惹下大的麻烦,所有遭遇的敌人也都不是很强的货色,所以又加上团内人员的个人实力都比较强悍,再混合一些运气就获得了人界最小但最强佣兵团的称号,可现在不同了。”米伯特装出修伊说这些话时的严肃表情,有样学样地开始原话转述,“这半年来人界各国之间由于边界状况相对平静,产生了新一轮的商业贸易热潮,因为保镖行业而应运而生的佣兵团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前来争夺这个华而不实名号的人可能会很快出现,所以要未雨绸缪地先计划一下才可以。”
  “那这计划和跑步有什么关系?”对这个精辟得无懈可击的原由无话可说的倪剑抓住一点死不松口。
  “关系很大,按照修伊的说法,我们可能会遭遇到很强,甚至是强得我们无法抵挡的敌人。”玛丽嘉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强忍着笑意才把话接了下去,“于是修伊建议我们大家先做一些基本的练习以防不测,而其中首先要练的就是……就是……就是逃跑!”
  “你是白痴吗?身为最强佣兵团的一分子,哪有在敌人面前逃跑的道理?”倪剑这回针对的对象是米伯特和有些羞愧的玛丽嘉,“他根本就毫无自尊心可言,大丈夫自当战死沙场,绝对不能临阵退缩,敌人强大又怎么样?我们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和勇气!”
  “说得好,说得好,果然是气势磅礴大义凛然,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问一下,”修伊的鼓掌声伴随着赞叹响起,唯一有空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随即提出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死人有所谓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吗?”

  “!”倪剑立时语塞,一向只给弱小敌人带来毁灭和死亡的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是站在弱者的角度上去思考面子和性命之间的关联问题。
  “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虽然说起来很残忍,但是应该承认,超越这种法则而获得胜利的例子只属于少数,对一个失去生命的人来说,什么荣誉感和自尊心都比不上生存下去重要。”修伊的语气头一次在倪剑的耳中显得认真起来,“说实话,你们三个人组成的佣兵团能延续到现在,实在要说是一个奇迹。在佣兵界常用的人海战术到现在还没有光顾到你们身上,应该是那些较大且有一定历史和名气的佣兵团怕沾染上‘以众凌寡’的恶名所导致,又或者是想找你们茬子的没有闲功夫为了争一个名字花力气来找你们麻烦。但在那些新组建、尚无名气可言的佣兵团中,只为了出名而不顾他人看法的恐怕不在少数,万一由于这个原因被找到,凭你们三头六臂硬拼一百倍以上的敌人也只有力竭战死的收场。”
  “这点我同意修伊的看法,在魔界边境时我曾经和一个百人的魔界军巡逻队遭遇,虽然最后把他们都消灭了,但是我却也被拖进了敌军援兵加入的延时战斗中,”蕾娜斯略微有些娇喘地说道,“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有数量上到达一定规模时才能产生公平的交战条件。”
  “所谓的无敌战将,也要有士兵和他配合才能取胜。像路西法·撒旦那样能用一把卡雷格斯横扫天界军无敌手的人,卡雷格斯的威力是一个方面,路西法·撒旦本身那空前绝后的强悍力量也是一个常人所无法达到的水准。除非你们有他的那种实力,否则遵循战场的规则来说,除了他以外,从来也不曾存在过一个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消灭所有敌人的超级高手。”修伊悠悠说道,“你们能用这个标准来衡量自己的力量水平吗?”
  “废话,要是我们能做到,早就称王称霸征战天下了,还用得着做一个佣兵?”
  倪剑的话才骂出口,就马上被修伊接了下去:“所以啊,打不过就跑才是最聪明的选择,只要人活着,这种名声上的东西要取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面对着强大对手而逃跑根本不算是耻辱,别人知道也不会说我们什么,要拼命等到逃不掉再说,还可以撤退的时候就把命搭在没必要的为名誉而战上,你要泡遍三界美女的人生目标还怎么实现?”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正中倪剑心怀的缘故,某个翼人不自觉地点头同意了修伊的看法,但下一刻又察觉到自己有被他的思想污染的倾向,随即对着骑在虚空肩膀上的人提出了一个主要是心理不平衡导致的问题:“就算你说得有理,那要锻炼大家一起锻炼,你为什么不跑?”
  问题出口,就看见蕾娜斯苦笑,老酒鬼哭笑不得,虚空重重地叹气,玛丽嘉和米伯特则是一副似乎被某人辩驳得无话可说的无奈表情,还有一直在修伊口袋中的小七直到现在才喊出的怒号:“说得对,该死的修伊,有种你就把我放出来还原回暗黑龙的形态,大家一起跑!”
  “你的训练科目和别人不一样,他们跑,你则是适应高速奔跑产生颠簸的强化课程。”修伊的反驳有力到让眼镜蛇立马晕了过去,“把你恢复原形?别说笑了!暗黑龙有翅膀会飞不说,还原的庞大身躯一迈步就是六十米以上,这可是严重犯规的不平等行为,建议驳回!”
  “那你就平等不犯规了吗?”看着悠然自得的修伊居然还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茶壶和一个小茶杯,硬是四平八稳地在虚空的高速运动中喝起了茶,开始有点落后的倪剑紧赶几步,高声叫骂道,“你还敢在这个时候喝茶?太龌龊无耻了!”
  “这叫品位,身为总训练计划教练的我不参加锻炼计划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正在细细品茗茶香的修伊不急不缓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每一个理由都让心理受到重创的倪剑像被利箭穿心一般,深深地体会到彼此语言能力之间的巨大差距,“首先,我要负责监督,监督的人也跑得气喘吁吁,将对每个人的锻炼情况无法做出公正公平的分析和判断,也将影响随之为每个人度身定做的训练计划,这对未来的各项设想转变为现实将造成较大的影响。”
  “第二,各人的职业特色决定了我不必参加训练,要是和敌人正面冲突,受攻击较多的人身法必须比受攻击少的人更为灵活,对于我这种完全不具备攻击能力的吟游诗人职业而言,敌人是不会以我作为第一攻击主力的,所以我的练习只要控制在常见的范围内就足够了。”
  “最后一点,大家的分工不同。我是动脑筋的人,只要想着如何不让大家落到必须连我也要跑路的地步就足够了,把体力浪费在这种锻炼中对我个人的实力增长有害无益,以上。”
  倪剑的脸每听一个理由就黯淡了一分,到全部听完的时候他已经是面如死灰,认知到和某个魔族完全不可能处于相等对话水准状态中的他只有望向早已经露出无奈神色的玛丽嘉和米伯特,苦涩到极点的笑容充分表达出了心中无法发泄的郁闷。
  完全无法反驳,这就是原“火焰空间”成员现在的心声。
  所以,他们只有老老实实地按照修伊的想法往下跑,直跑到修伊满意为止。
  在心中暗存着“今天可能会被修伊玩死”想法的人似乎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这场由修伊刻意发起的长跑活动在主要反对者辩论失败的五分钟后就被一个突发事件中止了。
  一个非常巨大的意外。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狂暴飓风忽然从天空中袭向正在地上成一字形运动的新“火焰空间”,以及数声响亮的龙之嘶吼,躲避暴风而散开的众人在烟尘尽数消失的同时就看到了十二条飞龙。
  还有骑在上面威风凛凛的十二名魔族龙骑兵。
  而位于这支龙骑兵部队正前方,骑着一条明显与别不同的红色飞龙、手中所持的居然是高位龙骑士才拥有的银白色龙骑士枪的灰发青年,正是修伊曾经的五皇弟,伊格斯·撒旦。
  注释:
  龙骑兵在三界中都有分布,并不是只有魔界有,只是在人界和天界魔兽较少的原因,龙骑兵的数量并不多,但是所有的龙骑兵都有统一而森严的等级制度,最低一个级别是龙骑兵,往上依次是龙骑士和龙骑将。龙骑将是龙骑兵中最高的等级,在魔界历史上最多曾经出现过四十三个龙骑将,在现有魔界的七个龙骑兵军团将近五百万人编制中,也仅有十二个龙骑将。被三界敬畏地称为“十二魔龙将”的这些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不依靠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杀死超过一千名四翼天使级别的天界军战士,或者是一万名普通的人类士兵,龙骑将的恐怖力量由此可见一斑。在历史上能用对等的武力手段打败或杀死龙骑将的人,只有天界军的天使长和同为龙骑将的人,还有一个非常例外的特殊人类——十四年前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时期的人界三大高手之一,凭借一人之力连续消灭了九名魔界军龙骑将、现任新红帝国禁卫团团长的“星之剑圣”蓝提斯·杰尔维。
  第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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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读米兰·昆德拉《生活在别处》吕新雨生存于人类的文化传统之中,我们对于"诗"、"抒情"、"美"这样的字眼,总是保持着崇高的故意。人类不仅具有抒情的能力,而且具有这种需要,基于生存的需要。这样抒情诗就不仅仅是一个美学问题,而且是一个具有存在论性质的问题,抒情态度成为人类的一种生存范畴。 [点击阅读]
田园交响曲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纪德是个不可替代的榜样在二十世纪法国作家中,若论哪一位最活跃,最独特,最重要,最喜欢颠覆,最爱惹是生非,最复杂,最多变,从而也最难捉摸,那么几乎可以肯定,非安德烈·纪德莫属。纪德的一生及其作品所构成的世界,就是一座现代的迷宫。这座迷宫迷惑了多少评论家,甚至迷惑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长达三十余年。这里顺便翻一翻诺贝尔文学奖这本老账,只为从一个侧面说明纪德为人和为文的复杂性,在他的迷宫里迷途不足为奇。 [点击阅读]
男人这东西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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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对于性,少男们由于难以抑制自己而感到不安;与此同时,他们又抱有尝试性爱的愿望。因此,他们的实情是:置身于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情感的夹缝中苦苦思索,闷闷不乐。无论男性还是女性,成长为响当当的人是极其不易的。在此,我们所说的“响当当的人”指的是无论在肉体还是在精神方面都健康且成熟的男人和女人。在成人之前,人,无一例外要逾越形形色色的障碍、壁垒。 [点击阅读]
畸形屋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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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大战末期,我在埃及认识了苏菲亚-里奥奈兹。她在当地领事馆某部门担任一个相当高的管理职位。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正式场会里,不久我便了解到她那令她登上那个职位的办事效率,尽管她还很年轻(当时她才二十二岁)。除了外貌让人看来极为顺眼之外,她还拥有清晰的头脑和令我觉得非常愉快的一本正经的幽默感。她是一个令人觉得特别容易交谈的对象,我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偶尔跳跳舞,过得非常愉快。 [点击阅读]
癌症楼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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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肖韦宏瑞典皇家学院将1970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从而使前苏联与西方之间继“帕斯捷尔纳克事件”之后又一次出现了冷战的局面。从那时以来,索尔仁尼琴也由一个“持不同政见者”变为“流亡作家”,其创作活动变得更为复杂,更为引人注目。索尔仁尼琴于1918年12月11日生于北高加索的基斯洛沃茨克市。父亲曾在沙俄军队中供职,战死在德国;母亲系中学教员。 [点击阅读]
白发鬼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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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诡怪的开场白此刻,在我面前,这所监狱里的心地善良的囚犯教诲师,正笑容可掬地等待着我开始讲述我的冗长的故事;在我旁边,教诲师委托的熟练的速记员已削好铅笔,正期待我开口。我要从现在起,按照善良的教诲师的劝告,一天讲一点,连日讲述我的不可思议的经历。教诲师说他想让人把我的口述速记下来,以后编成一部书出版。我也希望能那样。因为我的经历怪诞离奇,简直是世人做梦都想不到的。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