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春潮 - 第33回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现在从法兰克福到维斯巴顿乘火车不消一个小时,那个时候的加班驿车却要大约走三个钟头。一路上要换五次马。波洛索夫嘴里叼着雪茄,好像在打盹儿,又好像就是这么摇摇摆摆地晃荡着身子,话说得很少,对窗外连看也不看:他不喜欢风景,甚至说,“看风景简直是要他的命!”萨宁也不作声,也不去欣赏景致:他无心顾及这些事情。他一心一意处于遐想和回忆之中。波洛索夫每到一站都正确无误地付钱,对着表计算时间,根据驿车夫的卖力程度给予或多或少的赏钱。半路上他从食品盒里掏出两个橙于,自己挑了个好一点的,把另一个递给了萨宁。萨宁凝神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波洛索大问道,一面用自己短小的白指甲使劲地剥下橙子皮。
  “笑什么?”萨宁重复说,“笑我和你的这次旅行哩。”
  “有什么好笑的?”波洛索夫把一瓣橙子送进嘴里,又问道。
  “真奇怪啊。老实说,昨天我还像想中国的皇帝一样,很少想到你——可是今天呢,和你一起坐车去向你那位我素昧平生的妻子出卖我的产业。”
  “什么事都会有的,”波洛索夫回答说,“你只要多活几年时间——样样都够你看的。比方说,你能设想我会为了当传令官去训练骑马吗?可我训练了;可是米哈依尔-巴甫洛维奇大公却命令说:‘叫这个胖子少尉快步跑,快步跑,再加把劲!’”

  萨宁在自己的耳根搔了几下。
  “依波里特-西多雷奇,请你告诉我,你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的性情怎么样?我可正要了解这一点呢。”
  “他倒好,发个命令好了:‘快步跑!’”波洛索夫突然愤慨地接着说,“可是我……叫我怎么办呢?我想:您把官衔和肩章拿回去吧——上帝保佑!对了……你刚才问我的老婆来着?问什么——老婆?和大家一样,是人呗。你别惹她——这她可不喜欢。主要的——你要多说话……好让她寻点儿笑料。说说自己的风流韵事,还有嘛……要好玩一点儿的,知道了吗?”
  “什么叫好玩一点儿的?”
  “就是这个。你不是对我说你爱上了个人,打算结婚吗?你讲这个就是了。”
  萨宁生气了。
  “这里头你有什么好嘲笑的?”
  波洛索夫只是拿眼睛瞟了一下。橙子的汁水沿着他的下巴淌下来。
  “是你的妻子派你到法兰克福去采办东西的吗?”过了不久萨宁问。
  “正是她。”
  “都买了些什么?”
  “谁不知道:玩具。”
  “玩具?莫非你有孩子了?”
  波洛索夫简直要避开萨宁了。
  “去你的!干吗我要有孩子?都是些女人的小玩艺儿……装饰品。化妆用的。”
  “你难道还懂这一门?”
  “懂。”
  “那你怎么说妻子的事儿一点儿也不管呢?”
  “其他事不插手。这个么……管管不妨……出于无聊——也许是。而且老婆相信我的鉴赏力。还有,讨价还价的事我可行。”

  波洛索夫的说话开始时断时续;他已经累了。
  “你的妻子很有钱吗?”
  “有钱倒是有钱的。只不过大多是给她自己用的。”
  “不过,看样子你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因为我是丈夫。我还能不享受点儿吗?我对她是个有用的人!她跟我一起——算她运气!我是个温和的人!”
  波洛索夫用富丽雅绸手帕擦了擦脸,沉重地吐了口气,好像在说:“照应照应我吧,一句话也别让我再说了,你看见了,这实在叫我受不了哇。”
  萨宁不再去打搅他的安宁——又复沉入深思之中。
  马车在维斯巴顿的一家饭店前面停了下来,这家饭店简直像一座宫殿。里面立即响起了铃声,开始一阵忙乱和奔走。身穿黑色燕尾服、举止文雅的人们开始在大门口奔进奔出,全身金绣的看门人一下子打开了车门。
  波洛索夫像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样走下车来,登上铺着地毯、香气扑鼻的楼梯。他的跟前飞奔过来一个人,穿戴得同样很考究,脸型却是俄国型的,那是他的近侍。波洛索夫对他说,以后要把他永远带在身边——因为昨晚在法兰克福,他,波洛索夫夜里连热水也没有!近侍的脸上露出惊讶而愤慨的神色——接着恭恭敬敬地弯下身子替老爷脱下套鞋。

  “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在家吗?”波洛索夫问。
  “在家。太太正在穿衣。她要到拉松斯基伯爵夫人家里吃饭去。”
  “啊!到她家里去!……你别走开!马车里有东西,都要你亲自卸下来,再搬到屋里。你呢,德米特里-巴甫洛维奇,”波洛索夫又说,“给自己开个房间,过三刻钟再来。我们一块吃午饭。”
  波洛索夫走远了,萨宁开了个比较简单的房间,然后梳洗,换了衣服,稍事休息以后,就起步到波洛索夫公爵殿下下榻的巨大套间去。
  这位“公爵”正端坐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沙龙里,一张豪华的丝绒安乐椅上。萨宁那位淡漠无情的朋友已经洗过浴,穿着奢华的缎子睡衣;他头上戴着一顶深红色的菲斯卡帽①。萨宁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波洛索夫声色不动,像木偶一样坐着,连脸也不向他转过来,连眉毛也不动一动,一句话也不讲。那种场面真叫庄严!萨宁大约欣赏了他两分钟,正想开腔打破这神圣的寂静——突然隔壁房间的门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太太,身穿镶黑色花边的雪白绸子连衣裙,手上和颈项上戴着钻石——她就是玛丽娅-尼珂拉耶芙娜-波洛索娃。她那稠密的浅棕色头发从头部的两边垂下来,虽然扎成几条发辫,但没有盘起来。
  ①菲斯卡帽,一种平顶的圆锥形帽子,带穗,属于一些东方国家的民族服装——
或许您还会喜欢:
失落的秘符
作者:佚名
章节:135 人气:2
摘要:圣殿堂晚上8:33秘密就是怎样死。自鸿蒙之初,怎样死一直是个秘密。三十四岁的宣誓者低头凝视着掌中的人头骷髅。这骷髅是空的,像一只碗,里面盛满了血红色的酒。环绕四周的兄弟们都披挂着他们团体标志性的全套礼服:小羊皮围裙、饰带、白手套。他们的颈项上,礼仪场合佩戴的宝石闪烁发光,像阒无声息的幽灵之眼。他们共守一个秘密,宣誓互为兄弟。“时间已到。”一个声音低语道。 [点击阅读]
战争与和平
作者:佚名
章节:361 人气:2
摘要:“啊,公爵,热那亚和卢加现在是波拿巴家族的领地,不过,我得事先对您说,如果您不对我说我们这里处于战争状态,如果您还敢袒护这个基督的敌人(我确乎相信,他是一个基督的敌人)的种种卑劣行径和他一手造成的灾祸,那么我就不再管您了。您就不再是我的朋友,您就不再是,如您所说的,我的忠实的奴隶。啊,您好,您好。我看我正在吓唬您了,请坐,讲给我听。 [点击阅读]
无人生还
作者:佚名
章节:71 人气:2
摘要:varcpro_id='u179742';varcpro_id='u179742';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新近离任退休,现在正在头等车厢的吸烟室里,倚角而坐,一边喷着雪茄烟,一边兴致勃勃地读着《泰晤士报》上的政治新闻。沃格雷夫放下报纸,眺望窗外。列车奔驰在西南沿海的萨默塞特原野上。他看了看表,还有两小时路程。 [点击阅读]
理智与情感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2
摘要:【作者简介】简·奥斯汀(1775~1817)英国女小说家。生于乡村小镇斯蒂文顿,父亲是当地教区牧师。奥斯丁没有上过正规学校,在父母指导下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她20岁左右开始写作,共发表了6部长篇小说。1811年出版的《理智和情感》是她的处女作,随后又接连发表了《傲慢与偏见》(1813)、《曼斯菲尔德花园》(1814)和《爱玛》(1815)。 [点击阅读]
群山回唱
作者:佚名
章节:80 人气:2
摘要:谨以此书献给哈里斯和法拉,他们是我双眼的努雷①;也献给我父亲,他或会为此骄傲为了伊莱恩走出对与错的观念,有一片田野,我将与你在那儿相会。——鲁米,十三世纪1952年秋那好吧。你们想听故事,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但是就这一个。你俩谁都别让我多讲。很晚了,咱们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和我,帕丽。今天夜里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你也是,阿卜杜拉。儿子,我和你妹妹出门的时候,就指望你了。你母亲也要指望你。 [点击阅读]
傲慢与偏见
作者:佚名
章节:70 人气:2
摘要:简·奥斯汀(JaneAusten,1775年12月16日-1817年7月18日)是英国著名女性*小说家,她的作品主要关注乡绅家庭女性*的婚姻和生活,以女性*特有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活泼风趣的文字真实地描绘了她周围世界的小天地。奥斯汀终身未婚,家道小康。由于居住在乡村小镇,接触到的是中小地主、牧师等人物以及他们恬静、舒适的生活环境,因此她的作品里没有重大的社会矛盾。 [点击阅读]
培根随笔集
作者:佚名
章节:60 人气:2
摘要:译文序一、本书系依据Selby编辑之Macmillan本,参考《万人丛书》(Everyman’sLibrary)本而译成者。二、译此书时或“亦步亦趋”而“直译”之。或颠倒其词序,拆裂其长句而“意译”之。但求无愧我心,不顾他人之臧否也。 [点击阅读]
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
作者:佚名
章节:127 人气:2
摘要:悬念大师希区柯克什么是悬念?希区柯克曾经给悬念下过一个著名的定义:如果你要表现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玩牌,然后突然一声爆炸,那么你便只能拍到一个十分呆板的炸后一惊的场面。另一方面,虽然你是表现这同一场面,但是在打牌开始之前,先表现桌子下面的定时炸弹,那么你就造成了悬念,并牵动观众的心。其实,希区柯克的作品并非只靠悬念吸引人,其内涵要深刻得多。希区柯克对人类的心理世界有着深刻的体悟。 [点击阅读]
惹我你就死定了
作者:佚名
章节:139 人气:2
摘要:“喂,你去见男朋友,我干嘛要跟着啊?”“嘻嘻,我和宗浩说好了,要带你去见他的啊^o^”晕~-_-^,这么闷热的天,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还要去给朋友当电灯泡,可怜芳龄十八的我啊,这些年都干嘛了?我好想有个男人啊,做梦都想…“朴宗浩有什么呀?他是公高的吧?公高那帮小子太危险了,你离他们远点儿。 [点击阅读]
玩火的女孩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2
摘要:她被人用皮绳绑在一张铁架床上,仰躺着。绳带横勒住胸腔,双手被铐在床边。她早已放弃挣脱。虽然清醒,却闭着眼睛。如果睁眼,她会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中,只有门上方渗入一丝微弱亮光。嘴里好像有口臭,真希望能刷刷牙。她竖耳倾听,若有脚步声就表示他来了。不知道时间已经多晚,但感觉得到已经太晚,他不会来看她了。这时床忽然震动了一下,她不由得睁开眼睛,似乎是大楼某个角落里的某架机器启动了。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