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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服从了,用《在那边牧场上》的调子,喉咙嘶哑
地唱出命令他唱的那句话。那是很不容易的事。去掉原来的歌词,那和谐的旋律霎时变成了难听的尖叫。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好像无关紧要,他们认真地听着。
“够了。”那个声音说道,“现在用西班牙博莱罗舞曲再唱。”
随后又用古巴曼波舞曲和克里奥约华尔兹舞曲唱下去。最后那声音命令道:
“站起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擦擦脸,又掸掸臀部上的尘土。这时,那个声音质问说:
“谁叫你擦嘴的?没让你擦呀!”
那几张嘴又喷吐起来。他连忙闭上眼睛,直到那阵细雨停住方才睁开。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狗崽子,你身旁有两个士官生。立正站好!对,就这样。他们两个打了赌,由你来做裁判。”
右边的士官生首先猛击一拳,“奴隶”立刻感到前臂上火辣辣地痛。左边的马上也打了过来。
“好,哪一个打得重?”那个声音问道。
“左边这个。”
另外一个声音立刻叫起来:“啊,什么?这么说我是笨蛋?好吧,咱们再试试,你注意点。”
又一拳击来,“奴隶”摇晃一下,但是没有跌倒,围着他的士官生伸手挡住,又把他送回了原地。“这次你感觉怎么样?谁打得痛?”
“两个人打得一样重。”
“这么说是不分胜负啰?”那个声音追问说,“那么他们还得打破平局。”
过了片刻,那个不知疲倦的声音又问道:
“啊,对了,狗崽子,你的胳膊痛不痛?”
“不痛。”“奴隶”说。
真的,他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和疼痛的感觉。他的心正陶醉在欣赏埃腾港那没有浪涛的海水上,他听到母亲对他说:“小心鳐鱼,小里卡多。”她一面伸出长长的胳膊为他遮挡刺眼的阳光。
“撒谎!”那个声音吼道,“既然不疼,你为什么要哭?狗东西。”
他心里想:“大概要结束了。”可是实际上那仅仅是开始。
“你是狗还是人?”那个声音问道。
“报告士官生,是狗。”
“那你站着干什么?狗是四只脚走路的。”
当他弯下身子双手触地的时候,立刻感到胳膊上火辣辣地疼。忽然,他发现身边另外一个小伙子也四肢着地趴在那里。
这时只听得那个声音说道:“好啦,两条狗在街上相遇的时候,它们会怎么样?士官生,你回答!我是在跟你说话呐。”
“奴隶”的屁股上挨了一脚。他立即回答说:
“报告士官生,我不知道。”
“狗咬狗。”那个声音说,“它们会互相狂叫、扑打、撕咬。”
“奴隶”不记得那个和他一起接受新生“洗礼”的少年的面庞。大概是八、九、十班中的某个新生,因为他身材矮小。由于恐惧,那张脸已经变了形。那个声音刚一停,小伙子便朝他扑过来,一面狂叫着,一面喷吐着白沫。突然,“奴隶”感到肩膀上被疯狗咬了一口,这时,他的身体才有了反应。他在边叫边咬的同时,以为自己真的长了一身皮毛,嘴巴也是既长又尖的,好像真的有条尾巴像皮鞭一样在背上甩来甩去。
“行了。”那个声音说道,“你赢了。可是那小个子骗了我们。他不是公的,是母的。你们知道,公狗和母狗在街上相遇会怎么样吗?”
“报告士官生,不知道。”“奴隶”答道。
“它们互相舔来舔去。一开始,它们亲热地闻一闻,然后就舔起来。”
后来,他被拉到室外,带到体育场上。他已经记不清那是白天,还是夜幕正在降临。在那里,他被脱光了衣服。那个声音命令他在跑道上围着足球场“仰泳”一圈。接着,他又被弄回寝室,命令他铺好床,站在衣橱上唱歌、跳舞,模仿电影演员的动作,擦拭短靴,舔净地板,用力骑压在枕头上,喝尿……总之,是一连串狂热的神经错乱。忽然,他回到了自己的班里,躺倒在自己的床上。他想:“我发誓,一定要逃走,明天就跑。”寝室里静悄悄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尽管他们个个被殴打、唾骂、涂抹,甚至被尿浇过,却显得严肃与拘谨。就在那个夜晚,熄灯号吹过之后,“圈子”诞生了。
那时众人都已经上床,但是没有人能够入睡。号兵刚刚从院子走开,突然,一个黑影下了床,穿过寝室,跑进洗脸间,身后留下两扇门在继续扇动。不久,响起了哇哇的作呕声,接着便是惊心动魄的呕吐传了进来。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所有的人都从床上跳下,赤着脚跑到洗脸间去。只见高大而消瘦的巴亚诺正站在灯光昏黄的房子中央,双手揉着腹部。他们没有上前,只是注视着那黑人呕吐时涨红的面孔。终于,巴亚诺走到洗手池边,漱了一下口。只是在这时,众人方才万分激动地开口讲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用最脏的话咒骂四年级。
“咱们不能这样下去,必须行动起来。”阿罗斯毕德说。他那白皙的面孔在这群有着古铜色方脸的小伙子们中间显得十分突出。他非常气愤,用力在空中挥动着拳头。
“我去把那个叫‘美洲豹’的喊来吧。”卡瓦建议说。
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人问道:“谁?是咱们班上的人吗?”
“是的。”卡瓦说,“他在床上。挨着洗脸间的那张床就是。”
“干吗要喊‘美洲豹’来?”阿罗斯毕德问道,“难道咱们这些人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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