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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谜男MeetMyStery
屋子里一片狼藉。
门板裂了开来,铰链也脱落了;墙上散布着串头、电话、花盆撞击的凹痕;贺柏为了逃命,躲到饭店去了;而谜男则哭着瘫倒在客厅地毯上。他已经整整哭了两天了,这不是那种正常的哭泣。正常的眼泪是可以理解的.但谜男已经超出常理,他失控丁。一星期以来,他游栘在极端愤怒与暴力,和一阵一阵间歇性,发泄式的呜咽之间。现在他威胁着要自杀。
我们有五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贺柏(Herbai)、谜男(Mystery)、老爹(Papa)、公子(Playboy)、还有我。来自全球各地的少男和热男到这里来和我们握手、合照,向我们学习,想成为我们。他们称我为型男(Stvle),这是我努力赢得的称号。
我们从不用自己的真名一二只用化名。甚至我们的宅邸,就像其他从旧金山到雪梨到处繁殖出来的那些一样,也有个代号,叫做”好莱坞计划”(ProjectHollywood)。如今好莱坞计划正摇摇欲坠。
散置在客厅地板上的沙发和几十个抱枕,被男性汗水和女人的体液沾得又臭又脏。而浑身香水的年轻人持续造访,每天晚上从日落大道向这里聚集,白色地毯已经泛灰了。烟蒂和用过的保险套恶心地漂浮在按摩浴缸里。过去几天谜男的荒唐胡闹已经彻底摧毁了这房子的每个角落,房客们吓坏了。他190公分高,有点歇斯底里。
“我没办法告诉你这是什么感觉,”他整个身体都在抽儅,啜泣着说:“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但绝对不是理性的事。”
他从地板上伸手捶打沙发上肮脏的红椅垫,泪丧的哭嚎越来越大声,这个大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客厅,但是听起来和婴儿或动物没什么差别。
他穿着小了好几号的金色丝袍,露出结痂的膝盖。腰带末端勉强足够打成一个结,袍子两边敞开了半呎,露出苍白无毛的胸膛和松垮的灰色卡文克莱四角裤。颤抖的身体上唯一的其他衣物,是紧紧盖在头上的毛线帽。这是洛杉矶的六月。
“活着这件事。”他又开口说了:“真是毫无意义。”
他用侵润的红眼睛回头看着我,”那是井字游戏。你不可能赢得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玩。”
屋子里没有别人了,我得处理这一切。在他又开始痛哭或愤怒之前,必须让他冶静下来。情绪的循环一次此一次糟,这次我怕他会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谜男死掉。他不只是朋友,他是心灵导师。他改变了我的人生,如同改变其他数以千计像我一样的人。我得帮他弄点烦宁(Valium)、赞安诺(Xanax)、唯寇锭(Vicodin),任何东西都好。我抓了我的电话本,搜寻最可能有药的人一一例如摇滚乐团的人、刚动过整型手术的女人、过气童星。但是我打过去的每个人不是不在家就是没有药,或宣称没有药,因为他们自己都不够用了。
只剩下一个人可以找了:那个让谜男变成这样的女人一一卡蒂雅。她是个派对女王,手头一定有些东西。
卡蒂雅是个娇小的俄罗斯金发妹,有很嗲的声音和小博美犬的精力,十分钟之内就出现在前门,带着一颗赞安诺和担心的表情。
“别进来,”我警告她:“他可能会杀了你。”虽然这也是她活该自找的,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我把药丸和一杆水拿给谜男,等他的啜泣慢慢变成呜咽,再帮他穿上鞋子、牛仔裤和一件灰色丁恤。他现在很温驯,像个大孩子。
“我要带你去治疗。”我告诉他。
我带他出门走到我那台老旧生锈的雪佛兰汽车旁,把他塞进狭窄的前座。有时候,我看见他脸上闪现一阵愤怒、或是流泪。希望他能暂时保持冶静、让我来得及救他。
“我想学点武术,”他平静地说:“这样当我想要杀人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我一脚踩下油门。
我们的目的地是藤蔓街的好莱坞心理健康中心(HollywoodMentaHealthCenter)。那是一大间丑陋的水泥建筑,不分日夜被那些对着街灯尖叫的游民、家当都在手推车里的变装癖者,以及会露宿在任何有免费社会福利之处的人围绕着。
我发现,谜男也是他们的一份子。他只是碰巧拥有领袖气质和才华、能吸引别人到他身边,让他免于被这世界孤立。我注意到他拥有两种特质,是每个我访问过的摇滚巨星都会有的:眼里散发一种疯狂、积极的光芒,以及完全无力约束自己。
我带他进入大厅,帮他挂号,然后一起等医师看诊。他坐在一张廉价的黑色塑胶椅上,紧张号兮地盯着单调的蓝色墙壁。
一个小时过去,他开始坐立不安。
两个小时过去,他皱着眉头,脸上愁云惨雾。
三个小时过去、泪水开始涌现。
四个小时过去了。他突然离开椅子冲出候诊室,穿过建筑的大门。
他快步走着,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虽然”好莱坞计划”远在五公里之外。我追着他跨过街道,在一家小型购物商场外头赶上他。我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扭过来,好说歹说地把他劝回候诊室。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他又站起来跑掉了。
我追着他跑,有两个社工人员呆呆地杵在大厅里。
“拦住他!”我大叫。
“我们不可以这么做,”其中一个说:“他已经离开院区了。”
“你就这样让一个打算自杀的人离开这里吗?”没有时间时间争吵了,“先帮我准备好一个治疗师,我把他带回来。”
我跑出门外,望向右方,他不在那里。我看向左方,也没有。我往北跑到喷泉大道,在街角看见他,再次把他拖回来。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社工人员领他走过一条漫长昏暗的走廊,进入一个整片乙烯地板,人产生幽闭恐惧症的小隔间。治疗师坐在办公桌后头,把玩着头发上的黑色纠结。她是个苗条,年近三十的亚洲女人,颧骨很高,涂暗红色唇膏,穿着直条纹的长裤套装。
谜男陷进她对面的椅子里。
“你今天觉得怎么样?”她挤出一个微笑间道。
“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谜男说。他突然哭了起来。
“我在听。”她说,并在她的本子上潦草地记录,好像这件个案对她而言已经可以结案了。
“所以我要把自己从基因库里除掉。”他呜咽着。
她以伪装出来的同情望着他。对她而言,这只是她每天要看的十几个疯子之一。她唯一要搞清楚的是,他需要药物治疗还是住院。
“我活不下去了。”谜男继续说:“一切都没有用。”
她以机械化的姿势将手伸进抽屉,掏出一小包丽纸递给他。当谜男伸手拿面纸,初次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他呆住了,静静望着她。以这样的小诊所而言,她长得令人意外地可爱。
短暂的活力闪过谜男的睑,但瞬即消失。”如果我在别的时间、场合认识你,”他捏皱手中的面纸,说:“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的身体通常昂然挺立。在却像湿软的通心面一般蜷曲在椅子里。他一边沮丧地盯着地板,一边说话。”我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来吸引你。”他继续说:“每一条规则、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字.全都在我脑子里。只是我现在……没办法做……”
她机械式地点点头。
“你应该在我没这么惨的时候见见我。”他吸着鼻子,缓慢地继续说:“我曾经跟全世界最美的女人交往过。如果换个地方、换个时机,我会让你变成我的女友。”
“是啊。”她安抚他说:“我相信你会。”
她根本不懂。她怎么可能懂?这个手里捏着皱巴巴面纸,呜呜咽咽的大男人正是世上最伟大的把妹达人。这不只是一种看法,而是事实。两年来,我见过太多自称最厉害的人,但谜男胜过他们全部。那是他的嗜好、他的热情、他的使命。
这世上只有另一个人能与他匹敌,那个人现在也坐在医师对面。谜男把我从一个未开窍的宅男改造成超级巨星,我们一起称霸把妹界。在我们的学生和众门徒眼前达成令人叹为观止的把妹行动,我们横扫洛杉矶、纽约、蒙特尔、伦敦、墨尔本、贝尔格勒、敖得萨((Odessa,位于乌克兰),还有其他地方。
而现在,我们人却在疯人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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