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梧桐影 - 正文 2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梧桐影(中)
  第叁回一怪眼前知恶孽两铁面力砥狂澜
  词曰:
  芭蕉雨过小明,山坡洗复清;
  何处换鹅,无人载酒,冷落着书情。
  松阴五月遮窗暗,幽梦几时醒,
  入枕凄然,到门清绝,应是洞箫声。
  《左调少年游》
  又诗曰:
  潭石孤清熟洁,逢场便作莺花劫。
  谁将蜀纸写巫云,苔钱软衬飞来雪。
  忽闻长安铁面来,豸衣如约群心热。
  行部一如雷电般,奸宄知之胆欲绝。
  弊先使众蠹清,次剪淫风根株灭。
  柳枝拍短竹枝长,唱新词第一折。
  吹香字字青史传,无须更费鹦鹉舌。
  话说从古到今,天子治世,亦岂能偏老下!惟在各臣代宣天子恩威,第一先正风化。风一正,自然刑清讼简
  了。风化惟「奢淫」二字,最为难治。奢淫又惟江南一路,最为多端。穷的奢不来,奢字尚不必禁,惟淫风
  太盛。苏松杭嘉湖一带地方,不减当年郑卫,你道什么缘故?自才子李秃翁,设为男女无碍教,湖广麻城盛
  行,渐渐的南路都变坏了。古来最淫的,男无如唐明皇;女无如武则天。他两个,都是绝代才情,却被才情
  坏了事。他如鸡皮再少之夏姬,犹有风情之徐娘,私通宁王安禄山之玉环,设无碍窗之韩熙载,恐妨少年高
  兴之徐之芳,罄竹难书,末世尤甚。只有人笑他骂他,并没人羡他慕他。如今罢了,渐渐的没人笑他骂他,
  倒有人羡他慕他。不但有人羡他慕他,竟有人摹他仿他了。可笑这一个男子,爱那一个妇人;那一个妇人的
  丈夫,却又不爱老婆,而爱别人;这一个妇人,爱那一个男子,那一个男子的老婆,却又不爱丈夫,而爱别
  个,可不是其痴子么?
  再说苏州地方,第一奢华去处了,淫风也渐觉不同。天启末年,忽然有个道打扮的人,来到阊门。初然借
  寓虎丘,后来在城内雍熙寺,东天王堂,各处游荡。自称为憨道人,声言教人采战。有一个中年读书人,要
  从他学术,怕他是走方骗人的,说要请他在私窠子家吃酒,就留他住在这家试他。果有本事,肯送开手拜师傅。
  有个极淫极狠的妇人,姓汪,再,中年人曾嫖他,弄他人不过,因此同憨道人去。憨柬请师,饮酒中间,憨
  道人道:「咱不但会采战,还识得过去未来的事。这江以南,淫气忒盛了。凡是聪明男子,伶俐妇人,都想
  偷情,不顾廉耻。上天震怒,当遗几个魔君恶鬼,下界来肆淫一番,把他人人一个恶结果,警戒世人。咱就
  教了你术法,也不可胡行乱做。」中年人道:「领教!领教!」
  这夜憨道人住汪乙家,汪乙奇骚,又是自己身子,一弄不放他了。连住了叁夜,憨道人知他弄损元神,不久
  要死。也不教中年人术,写几行字与他,悄悄逃去了。不上两月,汪乙害痨病死了。正是: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话说天启传到崇祯,后来清朝得了天下。每年差出御史一员,巡共省,代天子行事。除了四川云南贵州,每
  省一员钦差,依然第一个风宪衙门。从来巡按,不比巡抚。巡抚原为抚安百姓。巡按却为纠察奸宄。巡抚恩
  多於威;巡按全用威严了。巡按衙门关防,比别衙门不同。因此不携家眷,不带仆御,大小衙役,都封锁在
  内,水屑不漏。也不游山,也不赴席。偶然公出,衙坊静悄悄,鸡犬不放在门外。就如天子巡幸一般,初然
  法度未备,差来御史,也略有此不同了。比及张御史到任,一如旧规。衙门整肃,不期天悯下民,得差一个
  赛包龙图的秦御史来。凡是所属地方,也不游山,也不赴席,各役封锁在内,水屑不漏。那些大奸大恶,都
  访拿了,大半处死。却又是预先私行访的,不由送访的参送,至於笞杖的罪赎,毫不入已。自枫桥至无锡,
  这一带塘岸,秦御史把这衙门罪赎,委发该县,一一修茸。用大片石板,沿路好,以便兵马,及商民往来
  ,有请为证:
  岸石逢涛亦怒奔,悬飞空沫溅云魂;
  土经水处泥心滑,舟过桥时野市喧。
  官榜塘安路客,道碑颂德达宸阍;
  一篇青史传廉吏,百世恩荣子孙。
  秦御史极重鲁推官清廉,每事委托,却都是清水生活,并无丝忽沾染。那知王抚院自缢,后来上司,只道鲁
  推官,不能调护,好一个理刑,自挂弹章,数年不结,如今也赖天子洪恩问。官公道:「稍稍昭雪了。」正是:
  莫言天下无公道,路上劣口似碑。
  自此朝里好官多了,人人思想辅佐天子,爱恤黎民,成千百年太平世界。但只是虽有好官,也要君相识人,
  能用他。就是用了,也要竟其所能,毋为谗夺,毋为奸蔽,使他得以展布。这是天子之福,万民之幸了——
  第四回顽童削发从师学术稚子辞娘入伙为优
  风流死后化秋风,天北天南处处空;
  秃子贯盈活不得,娈童限到死还同。
  遥知淫女相思断,悬料闺娥一梦通;
  曰暮城隅鬼声碎,可怜愁叹付飞鸿。
  这一首律诗,是叁拙子嘉引子,还有张翰咏周小史四言诗,可借来说王子嘉,俏媚动人处。
  翩翩王子,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月在东。
  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
  尔形既美,尔服亦鲜;轻单随风,飞雾流烟。
  转侧猗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话说代州地方,都是好勇斗狠,竖起跳梁的人,并没一个游手游食,做浮花子弟。人家养由儿子来,父亲读
  书,大儿子就读书;第二儿子,便经商开店。父亲经商开店,大儿子就经商开店;第二儿子便读书。若养出
  第叁个儿子,恐怕力量照管不来,游荡坏了身子,后来没事做,没饭吃,害了他终身。便送去和尚寺里,做
  了徒弟。教他做禅门的事,吃禅门的饭,十家倒有九家是这般。
  有个人家,生了第叁儿子,叫做叁拙。他后来说姓刘,又说姓朱,又说姓李,又说姓乔。不知那一个是真姓。为何叫做叁拙?就如无锡人家,若生了叁个女儿,大的叫大细,次的叫二细,叁的叫叁细。这叁拙的父亲
  ,原是开店的,也有叁五百两赀本。大儿子叫大拙,就从小学看银子,打帐做生意;第二儿子叫二拙,从先
  生读书;叁拙要送去出家的了。因是母亲的爱子,又且年幼,要待十一二岁,再作商量。六岁上送与二拙的
  先生,也读些神童诗。资质倒好,先生一教就会了。只是要赖学,在学里又要与大学生们寻闹,连二拙也要
  常常相打。读了叁年书,只识得些杂字,写得些帐目罢了。
  十岁上母亲殁了,父亲和大拙二拙,都不欢喜他,就想送他出去出家了。这代州城西,有个西天寺。寺里有
  四个大房头,西房更觉盛些。当家的长老唤做了凡,还有师祖一凡,徒弟无凡隔凡。叁拙的父亲,先与了凡
  说明了,第叁儿子出家,要长老收留的话。等叁拙带过母亲周年的孝,拣定了叁月初叁日,袖了十两银子,
  领了叁拙,到西天寺来。了凡迎接进去,先叫叁拙在佛菩萨座前叩首,然后参见了本师。
  他父亲取出十两银子,递与了凡道:「这十两银,是送与常住的的旧规,请收了。」了凡把手接了道:「多
  谢。」就请师太与徒弟们,出来相见。一凡无凡隔凡都来了。他父亲引叁拙,一一参见,分宾主坐定。无凡
  隔凡立在了凡身边,叁拙立在父亲身边,把一只左眼闭着。一凡开言,问他父亲道:「令郎几岁了?左眼是
  几时失明的?」父亲道:「小儿十叁岁了,十一月生日。不得年力,还只得十二岁,两目都是好的呀!」回
  头一看,见叁拙左眼闭着,问道:「这是怎么样?」叁拙道:「本师一只眼,咱不敢两只眼。」
  无凡隔凡都笑起来,了凡含怒不敢言。父亲再叁请罪,只见摆上素菜薄饼,只一凡了凡陪他父亲坐下,叁拙
  也令他坐在旁边。吃了一回,了凡说:「献佛披剃,已拣定初九日了。这日要遍请邻寺邻房,远望老檀越早
  早光降。」父亲应了告别,一齐送到寺门首。叁拙还跟紧着父亲,他父亲低低吩咐道:「你住在这里了,咱
  家私还不上五百两,只是这地方规矩,若送儿子出家,与他家私十分之一,你明年十四岁了,叁月间,咱凑
  足四十两,交付与你,连与常住的十两,是五十两之数,以完父子之情。你待本师,须知待爹娘,他自然看
  顾你。你跟师父进去,我去了。」叁拙全无不舍的意,跳跳跃跃竟随了凡,别了进去。他父亲见他如此,点
  点头道:「好好!咱也放心得下。」一径回家去了。正是:
  莫将我语和他说,他是何人我是谁。
  初九日,了凡备斋请客,披剃这新徒弟。他父亲也来吃斋,都不必说。且说这寺里有两个粗用的香火,老的
  叫老王,小的叫小张,这老王六十多岁,在寺已叁十多年了。了凡也不骂他一声,叁拙偏不喜欢他,「老狗
  头」,「老不死」,骂得老王常是哭,又不好告诉了凡。隔凡在旁劝道:「他年纪比咱们大个两倍,不要毒
  口伤人,阿弥陀佛。」叁拙嚷起来道:「谁要你管!你是他攘出来么?」
  隔凡恼得跌足,只得告诉了当家的。了凡没奈何,走出来打了他一掌。叁拙乱叫:「师父饶了咱罢!咱原许
  夜里的勾当,再大一两年,自然依你。」无凡、隔凡、小张忍不住,都笑起来。了凡气得直挺,只得走进去
  了。
  偶然一日,了凡的母亲,因见天气凉爽,来看看儿子,年纪已五十七八岁。进得门来,叁拙正坐在佛堂门槛
  上。母亲到他面前,叁拙公然坐着,笑笑儿道:「这里是和尚寺,这位妈妈来做什么?和尚不是好惹的呢?」无凡走来听见了道:「咄胡说!这是师父的母亲。」那母亲问道:「这小猴子,是那里来的?」无凡道:
  「是师父新披剃的徒弟。」那母亲把手在叁拙头上打了一下,叁拙拍手大笑道:「这奶奶打和尚哩!」那母
  亲进去,与了凡说了。了凡走出来,要打他,骂道:「小狗头!咱的母亲,你也冲撞他。」叁拙道:「师父
  是他的儿子,难道满寺的和尚,都是他儿子么?」又气得直挺,又骂了几句,只得进去了。
  这叁拙从小儿的凶顽,真也言之不尽。到了次年二月,他父亲叫二拙,唤他回家。先和了凡说知了,同到
  家里。父亲道:「你年已十四岁了,况也不是愚蠢的,咱许你的四十两,今日与了你。这城中的各寺,有本
  钱的,都也做些生意,不只靠着念经礼忏,你须少年老成,不可妄费。」叁拙收了银子,扒在地下磕了个头
  ,父亲留他吃饭,问道:「你吃斋不吃斋!」叁拙道:「也吃斋,也不吃斋。自己不去想荤吃,却也不除荤。」
  大拙管家,因叁兄弟久不来家,摆了许多荤素的肴,葱蒜薄饼,又是一壶烧刀酒,尽情吃了一回。父亲道:
  「儿子,你去罢!」叁拙别了哥嫂,临出门,对父亲道;「爹,你儿子看西天寺里,都是俗流和尚,不是你
  儿子了终身的去处,咱想往五台山,学些本事,云游天下,也不枉了出家一场。」父亲道:「云游也不是容
  易的事,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不如守本分的好。」叁拙道:「自古道:『食禄有方。』又道:『生有
  地,死有处。』爹既送咱出了家,今日又把银子与了我,已完了爹的心沙。你儿子有些小小志气,不肯做槁
  木死灰,爹你看咱可是没用的么?」父亲道:「儿子,咱是好话,要去也只由你。」叁拙说了一声,往西天
  寺去了。正是:
  无限心中不平事,一番清话却成空。
  且说叁拙袖中藏了银子,来到寺中,心里已打算别去,加倍小心,扒在地下,向了凡磕了一个头,说徒弟回
  来了。了凡道:「好!好!好!吃晚饭去。」晚景休题。
  次日,叁拙在寺门首,问人五台山的去路。一个邻舍道:「接待寺里,有个云游的憨道人,听见说往五台山
  去,一定晓得路道,何不去问他。你小小年纪,问这路怎么?」叁拙道:「咱问着耍子,没有什么正经。」
  说罢,就洋洋走了。寻问到接待寺来,果然有个憨道人,借寓已一月了。有一富家的小官,学了他的道术,
  许他十两谢仪,筹到了手,就往五台去了。
  叁拙求见了他,问起五台山路,道人道:「小师父你问路,莫非要去投师么?」叁拙道:「不瞒仙师说,咱
  去年在西天寺披剃,见师徒小气,不足了咱终身,要往五台山,学些拳棒,好去云游天下,不枉了出家一
  场。」道人道:「不瞒小师父说,咱是平阳府人,小时蒙我师教了缩阳采战,行道十年,前年被人拿住,几

  乎丧命,也想往五台山,学些拳棒,做了护身符。此地传了一人的采战,待他送了谢仪,咱就去了。你既要
  去,咱和你做个伴儿也好。」这条路是久惯走的,叁拙乖巧,就问了道人,是荤是素。次日把些散碎银子,
  买了鸡鱼肉,并酒果香烛,自拿到寺里,只说请仙师。拉道人同拜关帝,结为师兄师弟。道人就欣然允从。
  叁拙要学缩阳,道人不肯道:「学了这法,容易招祸,况老弟脸上,有杀气淫气,只怕善始,不得善终。教
  了你采战,也够你用了。」从此每日叁拙来学,了凡查问,叁拙善自支吾,不十日间,道人把养龟护阳,先
  教会了,然后教他运气。会运了气,教他蛇游洞、鸡啄食、猢狲偷桃、蜜蜂采花,尽情教会了他。那富家
  也送了谢仪,两人打算起程,同往五台山去。正是:
  青龙与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且说苏州府吴江县落乡地方,有个邓村十八都。地面傍湖,人皆强悍,就是官府他也不怕。为钱粮事,差人
  下乡,毕竟两叁起,五六个敢下去拿人;若是人少,他就先打后商量了。人禀了官,还说差人诈他银子,
  说谎禀官哩。因此苏州说人变法,便道:「你莫不是邓村十八都来的么?」那去处财主也少,寒的却也没
  有,相近五里,有个半大不小的王财主,发迹已叁五代了。住处就唤做王家庄。他家几代都是单传,到了这
  一代的财主,越发命硬。早年父母相继而亡,叁十六七岁,已克过叁个娘子了。结发生得个儿子,其年已十
  岁,母是产里殁的。王财主原是势利主子,与他定了亲,是城中新科举人。一贪他贵,一爱他富,行聘会亲
  ,也费了四五百金。这财主十年内,因做事伶俐,又刻削,倒长了二叁千金家私,小户的田,零星又买了四
  五百亩,都寄在举人亲家户上。心里想如今娶妻,须是城里,寻得出标致女儿,就多费一百二百财礼,下
  半世受用佳人,不枉了人生一世。说与城里媒婆,相看了叁五处,却看中了北门外,一个开酒米店,顾家的
  女儿,只得十六岁。这顾家因两年生意不济,吃折了些本钱,打帐把女儿与人做妾,多得些财礼,救救店里
  的苦。听见乡下财主,又正经的填房,有什么不允,媒婆讲定了一百两财礼,二十两折盒,茶果尺头,一一
  完备,择吉下了聘。十日内就过门,成了亲。
  一个乡下有钱的人,见了这标致女子,真正如获珍宝,好不奉承。家里大小事情,都是他掌管,只是顾氏年
  小性拗,见了结发生的儿子,如眼中钉,在老公面前还好,转了背,每每非骂即打。这年顾氏就得了胎,次
  年生了个儿子。因这年闰五月,就起乳名唤做闰官。
  你道闰官是谁?就是王子嘉了。又过了两年,又生了个女儿,唤做金姐。顾氏已是二十一岁了,初来时节是
  闺女,自然不晓得淫荡,此时年已长了,日夜缠住了丈夫,淫欲过度。王财主四十二岁上,害了痨病。大凡
  痨病的,虚火越旺,比平日越忍不住了,弄得面黄肌瘦,咳嗽吐痰,渐渐有些起不得来了,大儿子原请先生
  ,教他读书。连闰官也送与先生,读些百家姓、神童诗。又过了年馀,王财主自觉病体沉重,央媒与举人亲
  家说了。只说冲喜,与大儿子完了亲。自己扶病,同顾氏受了拜堂,又劳碌了一番,越觉起不得床了。奄奄
  一息。捱了半年。
  开春二月,丢了偌大家私、娇妻幼子,见阎罗天子去了。开丧出殡,都不必说,也还是父亲临终,吩咐家中
  大小事情,仍旧顾氏掌管。倏忽将及二年,那媳妇自恃父亲是举人,每每不看晚婆在眼里,况兼顾氏忍不住
  ,又与先生有些不明不白,大儿子、大媳妇越不敬重他了。十月间,大儿子请了丈人到家,自己打了灶,打
  帐收田里一半租米,各自吃饭。顾氏与他争论,大儿子道:「你是我的晚娘,父亲面上,说孝顺你的。只是
  我小时受你凌虐,且不必说,近来你做的事,大没体面,恐是守得寡的了。如今权且各自吃饭,若你要嫁,
  所谓娘要嫁人,天要落雨,也不敢拦阻。带兄弟去,自然不相干了;不带兄弟去,一半田产,后来自然是他
  的。」顾氏心里也想活动活动,拣个美少年嫁了。况兼丈夫死时,内囊银两都在他手里,还有叁四百两,衣
  饰又有二叁百两,就不争论,便道:「既要我去,明日请我父亲来。」
  果然次日,请了他父亲,房中箱笼,搬个尽情。大儿子也由他自去,房里两个丫鬟,只带一个;船里只带得
  糙米二十担。道:「吃完了再取。」顾氏本心,原想回娘家嫁人,飞出笼子正中他意儿。在顾家拣丈夫,要
  年小标致,不曾娶过老婆的,奸那有这等人?
  他父亲原是清客出身,收心开店的。是那府城清客与做戏的,到吴江来都住在他家。顾氏也勾搭上了四五个
  ,一个扮副净姓陈的,是他心爱,却因他有老婆,不肯嫁他。南门新出来串戏的姓王,二十二岁,未曾娶妻
  ,两边都看上了。但说:「我两个小小年纪,那怕养不出儿子。只要女儿,闰官不要来便成。」顾氏就请姓
  陈的来,要过继与他。父亲要留闰官,顾氏不肯。竟被姓陈的带到苏州。一年内,教会了幽闰、千金、红拂
  、西楼,四本小旦脚色,竟是一个旦脚了。正是:
  万见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雏儿逢淫妇不觉消魂秃子扮西商居然得意
  曲在扶童曲无主,不然只如对歌谱。
  谁知秋水雕刻成,拂衣敛袖俱有声。
  宛转低回作悲喜,一片魂酒间死。
  凄风苦雨少灯光,返魂何处寻名香。
  同死更有无发者,总是情痴孰真假。
  情娘闻之不敢言,为谁悲怨为谁恩。
  须记挽歌甚时节,天上团圆好明月。
  且说王财主的幼儿,好好称呼闰官。因娘改嫁,把他过继与陈家,学了四本戏,就起了个表字,叫做王子嘉。虽不曾入班,年又小,貌又美,曲又佳,各班都来拆他去。主席定戏文,反问了他会扮的,定这本。果
  然人人道好,个个称强,吹入一个进士耳朵里。差人与陈优说,毕竟要也入班本衙,陈优道:「这是我外甥
  ,他父亲殁了,我小姨改嫁,把他过继与我,原不曾说合班做戏,我还做不得主,等我往吴江和他娘说明了
  ,敢应你老爷的命。」进士只是不管,又差管家来说,道:「我家老爷多多上覆。若你外甥,一世不合班
  做戏,不好强你。若后来入了别班,必不干休。况且各班拆去做戏,本衙班也曾拆过几次,岂不是推调。倘
  怕他母亲有话说,有老爷在此,不怕他有什么不肯。」陈优留他们吃了锺酒,讲到五十两压班。众人回了话
  ,进士允了,就兑了银子。
  陈优领了王子嘉到进士衙里来,进士吩咐进书房来,陈优不跟进去,嘱咐王子嘉,只得跪下去,磕了个头。
  进士达叫:「起来!起来!以后也不须行这个礼。」又叫:「留陈教师,吃酒饭去。」陈优谢了,不吃酒饭
  竟去。进士吩咐管家,就在后书房,收拾一间房,与王旦做房户。明日请其教师来,把本衙班戏规的戏,除
  了他有的四本,一一补完,先补了小旦脚色,再补正旦的脚色。连月里且莫出去应戏,多补了几本,好凭
  酒客点戏,王子嘉只得安心在那里了。正是:
  在他檐下过,怎敢不低头。
  次日就请教师来,逐本写了脚本点了校,先念了曲本,然后一句句教他。就如轻车熟路,上口便会,一字不
  差,一板不走。不上一个月,补完了十本戏了,连旧熟的,已有十四本了,教他出去应人家戏。那知到人
  家去,年又小,貌又美,曲又佳,人人都称赞道:「这是苏城第一个旦了。」
  忽然叁月上旬,正是不寒不暖天气,城东一富家,五十正寿,摆两叁日戏酒请客,因内眷最喜看戏,定了王
  子嘉这一班。第一晚戏散,已是五更,通班回家睡了。次日再叁吩咐走场的,道:「本家怕磨夜,午后便要
  上席,众师傅早些来。」邀客的,也早早把客请到。午时就上席做戏,点灯已半本了。王子嘉同众人吃了半
  碗饭,走出戏房闲步。这夜月明如昼,在檐下,见一十八九成大丫头,叫声:「旦的师傅。」王子嘉听见
  他叫,只道有什么正经话,年小竟不想到歹事,便道:「怎么说?」丫头扯他到旁边黑处道:「我家娘娘叫
  我送一只金耳挖与你,叫你今夜戏散了,里面去说话。」王子嘉不是惯家,不知就里,接了金耳挖,就胡乱
  应了。
  半夜完了戏,只找了两出,客都告别。大家打散吃酒,忽然不见了王子嘉,众戏子只道他先回去了。那知他
  被那丫头等了他,悄悄领了,从东廊进内房去了。原来这家主人,最怕娘子,娘子年纪还只叁十五六岁,只
  推要稳睡半夜,打发家主书房里,自去歇了。他好做私事,况兼老男少女,平日弄他不爽利,见了这美貌
  小伙儿,戏又好,曲又好,略吃几杯酒,搂搂抱抱,只想去弄。王子嘉道:「我从不曾破体的,娘娘教导我
  便好。」妇人道:「包你二十分快活。」不由分说,抱他上身来,弄了一阵。又翻他下来,扒上身去,翻天
  覆地,大弄一阵。王子嘉只管叫:「快活!快活!」不觉软了。妇人又含他那话儿,小弄一回。见他硬了,
  翻身大弄。小伙儿初尝滋味,其正骨酥神颤,乐不可言。不觉晨鸡叁唱,天已大明。妇人再叁不舍,道:「
  今晚完了戏,你同定一班人去了,教我怎放得下?有便须常常走来,我自有照应。我家官人,年已半老,不
  十分在内宿歇,尽可恣意快活。」又把臂上一只金镯与他,叮咛再会而别。同班人十分埋怨,又盘问他,住
  在谁家?他只是不说,有诗为证:
  风流只道任颠狂,谁信风流不久长;
  可口味多终作疾,快心事过必为殃。
  且把王子嘉丢过,说那叁拙要和憨道人往五台山学拳棒去,自己识字,却写不出。央道人写了字纸,压在本
  师了凡房里,小砚底下。道:「徒弟要往五台山学本事,禀开师父,怕不肯放,只得竟去。诚恐师父见罪,
  留此禀知。」了凡见了,吃了一惊。急忙走到他父亲家,拿字与他父亲看。父亲道:「不肖子,前日原有这
  话,果然去了。咱既送他出了家,凭他自去,死活管他不得。」从此师父、父亲,把叁拙丢在一边,凭他去
  了。
  这代州到五台县原不甚远,只是县里到山门,倒也不近。两个人消停步行,第叁日到了山前,在一个饭店吃
  了碗面,已是下午了。商量且住一夜,侵早上山,为至诚。就在这店里歇了。晚间细问店主人,那一个房
  头好。店主人道:「也都好。只是山寺的规矩,每房举出一个有道德,又有才调的,做了长老。不论师父徒
  弟,凡有大事,都要请问他。他做了主,人不敢拗,又在师徒里,举一个掌家,银米出入由他。又举一个掌
  柜,银钱收贮在他。又举一个游方,出山募化仗他。又举一个管殿,各房轮管,轮着了,他去掌理,本房门
  户,也在他。又举一个知客,迎宾送客要他,其馀都是杂差使了。长老当家掌柜,这叁个不见改换。馀也有
  时另举一个,换那误事的不用了。你二位是投师的么?」道:「正是。」店主人道:「投师的也有两样。若
  是终身常住的,初入山门,送常住银五两,便终身吃寺里的饭了。学会了拳棒,也不要谢师。若是投师授业
  的,初到寺里,也送常住银五两。学到半年会了,谢了师竟去。若学不全,再送常住银五两。又学半年,再
  学不全,便是钝货了,不须谢师,可以竟去。」叁拙道:「谢师多少?」店主人道:「十两五两,最少叁两
  ,也不十分计较。寺里最后一房,长老号无能,这是第一个有道德、有才调的。一应管事的,又都是他徒弟
  徒孙。」两人谢教了,睡了一夜。
  次日吃了早饭,迤逦上山来,投奔无能长老。这山寺规矩,不比苏杭一带地方。和尚略晓得讲经说偈,门上
  就挂牌,或是入定,或是放参,做出许多模样来。这日无能,坐在佛殿上,小沙弥引两人入见,叁拙同道人
  ,磕下头去。口称:「弟子们是投师的。」他也不比南方和尚,公然受人参拜。就双手扶住道:「请起!二
  位还是终身常住的,还是投师授业?」叁拙道:「披剃已二年,今来是终身常住的。这位师兄,意还未定。」说罢,把两对五两常住银交纳。无能吩咐,请五位职事徒弟来。一齐都到,无能指道:「这是掌家的,号

  本无。」就教他收了常住银。又指道:「这是掌柜的,不知二位,曾备佛菩萨,寄库银钱么?」叁拙乖巧,
  就应道:「已各蛄两,明日参过了佛菩萨就交纳。」无能道:「他号心无,你两人就交与他收贮。」又指:
  「这是出山游力的,号可无;这是管殿的,号如无;这是知客号真无。」一一都相见了。问两人的号,叁拙
  道:「弟子名是叁拙。号也是叁拙,师兄号是憨道人。」无能道:「佛门不便称道人,憨字也不妙,添一个
  不字,号不愁罢。」又把叁拙,派在第二徒弟心无名下教导,把道人派在第四徒弟如无名下教导。授业的,
  另一小间客房。常住的,就在本师心无房里。一一派定,两人朝夕学本事。不上半年,都精通了,正商量脱
  身之计。
  一日,两人约了到山门外石墩上坐定,各说所学拳棒,不甚相远。叁拙只多得一件飞檐走壁,他上屋如飞鸟
  ,下屋如脱兔,没人捉得他住。道人道:「想是怕本师原不曾会,故此不能传授。」叁拙道:「咱们且商量
  下山,省了你几两谢师,好做游方的路费。」正说不了,只见几个守门小和尚,乱嚷道:「流贼来了!」原
  来流贼李自成部下,差侄儿一只虎李遇,领一万五千人马,来攻打五台县。住扎在县四门外,这日遣步兵四
  五百,到五台山打粮,报入山上。住持撞钟聚众,约有二百六七十人,前面二叁十把长,后面都是齐眉短
  棍,这棍不用正手,都用反手,着棍再没有不倒的。只见人报流贼到了,发喊一声,齐齐杀出,去他那里,
  刀又斧,乱杀将来。被一班光头好汉,一棍一个,打得死的半死,跑的乱跑,大败亏输去了。得胜回山,
  来见住持。住持道:「料他必来报仇,人马少不怕他,倘或整万人来,咱这里众寡不敌,须预为避他的计较。」差五六个惯游方的和尚,带了乾粮,连夜到屯兵所在,打探了回话。又道:「后墙须拆了几处,开几个
  后门好。」叁拙禀道:「咱便於走,贼便於追,不如多设一二十张梯扒墙的为妙。只不要抢光,越抢光,
  越迟滞了。」住持也不认得他,只赞道:「这小和尚倒有见识。」各归各房,自作准备。无能这房,人心齐
  ,费用少,最有银米,无能吩咐掌柜心无道:「本房师徒,拿得起的一百二百,尽他拿了,远远走避。这贼
  把寺扫荡一场,叁四日就去,各各归家,银子原在,就是走失了些,也强如贼抢去受用。」叁拙与道人,不
  胜之喜,预先准备两条被,五六件夹衣,四条长索,两根齐眉短棒。
  到了第叁日,天未亮,五六个报子到了。本房可无也在内。叁拙取了四百两,计四对。道人取了叁百两,计
  叁对。先从墙上批出捆缚好了,做了两担。整理脚步往西北走,走了叁十里,在一个大材坊歇了,路上回头
  见五台山上,火焰掀天,如是流贼放火烧山。
  次日五更,慌慌张张,又往西北赶路,只问没流贼的去处,就走。走了十来天,到了一县,是大同府怀仁县。道人道:「有了许多本钱,只吃亏你是光头,咱两个扮做西商往大同关去。出处不如聚处,买了褐,同
  到南京苏州一带地方,做两个大客人,又好风流风流儿,可不相意。」叁拙道:「如今买两顶大帽,两个临
  清手帕,天又冷了,扎了头,谁认得咱是和尚。」
  次日买了帽,又买了箭衣,公然扮作西商,好不得意。正是:
  画虎未戚君莫笑,安枭爪始惊人——
  第六回一霎风流是他还是我几宵恩爱看看我是谁
  孤猿啼处处,千岭郁茫茫;
  刻影花情乱,含悲曲意长。
  借风窥绣榻,扶梦出纱窗;
  毕竟多情物,催人速断肠。
  这是月夜怀人之诗,把来做个引子,见得女子若独处闺中,不是蠢物,定生出许多妄想来。
  话说山西地方,生出来的女子,都是水喷桃花一般,颜色最好,资性也聪明。大同宣府一路,更觉美貌的多。故此正德皇帝,在那里带了两个妃子回朝,十分宠爱。这大同关,有个当兵的好汉,姓郑,儿子十九岁
  ,娶了刁家女儿过门,想是周堂犯了恶煞,姓郑的叁日就殁了。家里原开大饭店,死后依旧开着,房子又大
  ,人手又多,他婆子只得叁十七八岁,自己掌柜,甜言美语,极会待客,人来的越多了,生意越盛了。人人
  都称为郑寡妇家。只是他媳妇刁女,得十八岁,美貌异常,又能识字,婆道他年纪不多,不许他出头露面
  ,每日只躲在房里,见那些来来往往老的小的,蠢的俏的,一起进,一起出,未免有些动心。又因丈夫不中
  他意,常常叹想:「天爷嗄!怎得另配个风流的丈夫,就减了咱些寿算也罢了上!」
  巧凑这叁拙与憨道人,扮做西商。雇了两个头口,把银子买搭敛盛了,两个骑在上面走,将到大同。掌鞭问
  道:「二位爷,若买货想有行家,不投行家,在郑寡妇店里往下,从容再问好行家也妙。郑店茶饭好,人又
  和气。」叁拙道:「就到他店里下了也不妨。」一迳到郑家来,只见柜桌里面,一个风发云鬓,妖妖娆娆,
  约有叁十多岁的妇人。头上带些孝,站在柜里,收一位客人银子。掌鞭的道:「郑奶奶,两位买货的爷来了。」妇人笑脸问道:「两位爷买什么货?咱就知小行经几时了。」叁拙道:「要买褐货。」妇人道:「
  这里不是出处,亦是聚处,但要多住几天理!自然是大客商了,银两关系,外面客房里不稳便。」就把收的
  银子,打柜眼里丢下去,走将出来道:「两位爷来,咱领你进去。」叁拙吩咐道:「店家同看好了行李。」
  两人跟了妇人进去。直到第叁进,房子越高大了。外面叁间,此处却是双间,妇人掀子进去。道:「来!
  进来!」叁拙道人入得门来,看这间房,有两间大,四间深。靠里一个大炕,比北京的有四个大。炕边坐着
  个年小女子,约莫不上二十岁。妇人道:「这是怕媳妇子,咱这里都是磕头,怕爷回礼,故此不敢劳动,连
  咱也不曾见礼哩。」叁拙道:「咱们也不敢夸礼了,照南方只作揖罢!」先替妇人都作了个揖。走近炕一步
  ,都与刁女作下揖去。那女子把身扭转了,含笑也福了一福,秋波一溜,把叁拙的痴魂,已提了去了。妇人
  吩咐,取了行李进来,两位爷外房坐下,好拿迎风酒来吃。叁拙又找了掌鞭的银子,打发去了。低低对道人
  道:「小妇人着实有情,只有他婆碍眼,师兄若弄得他婆上手,咱就好下手了。」道人道:「不打紧,看咱
  手段。」
  日落衔山,迎风酒和那晚饭都吃了,两个又不敢进房,坐着呆等。半更时分,妇人料理外事完了,走进来
  道:「两位爷等久了。想两位爷是初次到逞关上来的么?」叁拙道:「是头一次。」妇人道:「怪道爷不知
  咱这里乡风,咱这里冷得早,九月就穿绵袄。不消说了,立了冬,十月天气,每家都在大炕上,烧热了睡。
  一家亲丁都在上面,各自打铺,就是亲戚来,也是如此。咱开饭店接客的,常来的热客,也就留在炕上打铺
  ,只是吹乌了灯,各自安稳,不许瞧,不许笑,瞧了笑了,半夜也争闹起来,两位爷是褐大客人,银两关
  系,残冬腊月,不敢不留在内房歇,请进去,就是媳妇子在里面,咱这里不迟忌的。」道人道:「你当家的
  ,为何不见?」妇人道:「先夫正月里亡过了,小儿顶替了他爹的名,是关上总督标下的兵,每季轮一个月
  ,出关守汛地去了。再有十日就回来。」
  两个进房打铺,婆媳右边一带,两个左边一带,右边壁上挂一盏明晃晃的油灯。道人走近妇人身畔,低低说
  了两叁句,妇人笑了会儿道:「咱已守了大半年寡了呢!」叁拙暗里道:「妙!想是允了。」大家去睡,不
  知几时,道人已扒过去,和妇人成乏。叁拙侧身听了一会,听见妇人像个阴水渍渍的响,口里就亲爹亲哥,
  乱叫起来。叁拙大着胆,去摸那刁女,那知刁女已坐起来,正待扒过来了。不消打话,棒交加,也叫起亲
  哥哥来。那妇人猛然听见,叫一声:「媳妇子,如今咱也不要说你,你也不要说咱了。」有个歌儿为证:
  俏冤家,你两个,也是前缘前世,有缘法;千里来,做了露水夫妻。昨夜里,那知道今宵欢会;一个似鸡啄
  食,一个似柳穿鱼。莫道是萍水相逢,也须相交,相交直到底。
  次早起来,婆看了媳也笑,媳看了婆也笑。那两人都微微的笑,从此酒饭比众人不同了。叁拙对道人道:「
  烟花虽好,不是久恋之乡,须买了货物,南方寻快活去。莫被这两个妇女羁绊住了。」寻了行行,又寻
  了惯走南路的客伙,问了买价,那边卖价,和那水旱的路数,不消五六日,因是足色现银,买了四百两的货
  了,只为客伙教他,若买得忒多了,这里价要长,那里价要落,聆迟了,赊了去,又难讨。故此只买得这些
  ,隔夜与主家说了。
  次日小车来就行,妇人刁女,都不肯放他们。妇人要换转来,两个女人各试一试新。道人来扯叁拙,叁拙被
  刁女搂住了,不肯放。道人只得自去,做送别的筵席,弄了一更。妇人觉道不是叁拙。问道:「还是你,不
  是他?」道人笑道:「不是他,还是咱。他那里攘得热闹,没工夫来。」两男两女,次早没奈何,只得要别。刁女扯住叁拙道:「冤家你说明年来,若明年不来,咒也咒死了你,咱若害相思死了,做鬼也来找你。」
  一向快活,不曾问姓,这日婆媳问了姓好记帐。道人说:「姓张,号不愁。」叁拙说:「姓李,号叁拙。」
  正说着,装货的人车到了,两人把货捆缚已好,装在车上,自己各执短棍,跟着车走,妇人刁女含着眼泪,
  送他们动身。叁拙把饭钱出店钱,一一明白,谢了一声就行。刁女也不顾走使人们耻笑,竟大哭进房去了。
  正是: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人货到了黄河岸口,雇船前去,别人要走,半月二十日,到黄家营。偏他们顺风顺水,七八天就到了清河
  县。风大歇船吃饭,斜对岸就是奶奶庙。到黄家营还有五里,憨道人忽要上岸大解,解了下来,那舡的跳板
  ,被风大拖落水里,他恃自己轻便,往上一跳,扑通一声,落在河里,水顺风顺,不知飘到那里去了。后稍
  喊起来道:「客人落了水了!」叁拙跑到船头上乱叫捞人。船家道:「这般风水,只怕去了五十里了。」叁
  拙哭了一场,没奈何买了一口棺木,把他生时衣帽衣冠敛了,教水手沿河掘了块土,埋在那里了。做了羹饭
  ,又哭了一场。
  次日就到黄家营,唤了只划船,扬州又换了只江船,把货盘到南京,找了书铺廊,一侦褐行。其时正是腊
  月二十七八,人家过年的,褐俱已买了,直到正月初十边,方走动。瘤两叁个月,只卖得四分之一,叁
  拙打听苏川是聚处,打帐要捆了货,雇船载去,又想南京旧院里,听说名妓甚多,何不去快活一番。带了两
  个帮闲的,对了十两初会的礼,拣中了旧院后门卞赛,就定下了。
  此时正是崇祯末年,院里正有体面,十两初会,就做戏请他。一连住了五夜,叁拙嫌卞赛不会浪,爹爹哥哥
  ,一句也不叫。后又送了十两,只说往苏州去,就告别了。讨完了些欠帐,五月端午过了,竟到下路来,投
  了阊门,一个山陕行里。此时炎天,每日不发市,偶然过客,或他州府县人买,只买杂用。七月半后,真的
  走动了,山陕乡里游山,常常搭他一分。偶往观音山去。轿子到范家坟走走,叁拙看在眼里,打听得七八
  十间好房屋,只一坟丁看守,心里要谋他几十间做了静室,仍旧做和尚,就好创业了。腊月里因后面褐到
  得少,又得价,又好卖,把货瘤一个光。剩得些包单,正月也都卖完了。其时已是顺治初年,他不说原
  是和尚,只说世界换了,如此出了家做个世外之人。打听范乡宦,去世已久,范夫人的兄弟是秀才,他蚶二
  十两礼,拜送了秀才,只说租他坟上二十馀间,做个静室,朝夕焚修。范夫人只道有道德的僧,如何不允。
  他自己手段高强,况一个和尚,搬在荒山,谁知他有许多银子,渐渐收了两叁个徒弟,雇了两叁个香火,请
  了几尊佛菩萨,成个规模了。范家族人,住在山里的,他送些好东西结识他。乡里穷人,他一两二两借了周
  济他。说起利息,只道但凭。后来五两十两,都肯借了,那一个不欢喜他。住了二叁年,那花山附近地方,
  若老小小妇人,除了不往来,不借贷的,也不知淫媾了多少,徒弟也越多了。

  一日闻得个大乡宦庄上,雇了佃户,各奏粮米,趁世界渐次太平,做赛会的神戏,高搭着戏台,在上做戏,
  叁拙带了个徒弟到台下看戏。他只为看妇人,戏是借景。立在戏台左偏,半本完,只见放下个软梯来,一
  个标致旦,从上而下,失脚一跌,正跌在叁拙怀里。叁拙双手抱住,那旦回头,却是个和尚,道:「多谢!
  多谢!几乎跌下去,头也跌破了。」你道那旦是谁?原来就是王子嘉,他翰林主人,为清朝要他剃头,寻了
  自尽。一班戏树倒猢狲散了。王子嘉又在第一班戏里,依旧做了小旦,这日正是这班上台,王子嘉要留他在
  戏房吃酒,叁拙道:「我住在山里,要回去了。」王子嘉问了他号与住处,叁拙也问了号与住处,道:「就
  来奉拜。」拱拱手去了。一路想道:这样风流人儿,和他有了事,不输似妇人哩!」
  第叁日拿了上好黄熟香一,徽州川扇二把,问到王子嘉家来。王子嘉相见了,留他吃饭,问:「师父是禅
  教,是付应?」叁拙道:「也不禅教,也不付应。小弟原是少林寺出身,拳棒精熟,又能采战,和妇人弄一
  夜不。」王子嘉吩咐里面,师父用荤的,又问道:「师父一夜不,可教得人的么?」叁拙道:「那一件
  教不得,兄要学不打紧。」王子嘉道:「不瞒你说,前夜一个好弄的女人,被他缠住了,我去了五六次,次
  日几乎病起来。」叁拙道:「我做你个替身,弄他一弄,我自然谢你。」王子嘉道:「后日戏是小户人家,
  我可推病不去,约了那女人。后晚了你来,我同你去。」吃了饭别了。
  第叁日,叁拙又拿绫机细一疋,送与王子嘉,推了半晌收了。直坐到晚,吃了晚酒,半更天,同去。原
  来这家开行的,家主姓高,到邵伯买米去了,人家富,房子大,管门的与丫鬟,都是女人,一路已吩咐定的。子嘉来过一次,他也不管一个两个,竟领到房门口道:「来了!」王子嘉进房,就吹灭了灯。妇人已等久
  ,脱衣睡了道:「你来得这样晚,可要我起来同吃些酒?」王子嘉道:「我吃过了。」推叁拙脱衣上床,腾
  身而上。这场大战,弄得个妇人死不得,活不得,哼哼的道:「你这般有本沙。且住一住!」把手一摸,失
  惊道:「啊呀,不是王子嘉,你是何人?」叁拙笑道:「只包管娘娘快活,且莫问你是何人,我是谁?」妇
  人道:「王子嘉那里去了?」王子嘉道:「我在这里,替身好么?」妇人笑道:「不论好不好,也该谢谢媒。他大半夜,还不曾,你来也与你一遭儿。」王子嘉听得火动,已和丫鬟鬼混了一次,身子倦了,没奈何
  只得上床,大家混帐了一会。天亮,王子嘉先去了,留叁拙住了叁夜。妇人快心满意,送他两锭银子。叁
  拙道:「我银子尽有。」不肯收,妇人毫件绉纱贴肉衫子,与他道:「贴身亲热,再期后会。」未知后来如
  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一个是小户多情债主一个是大家薄幸替身
  世上人心真个歹,牵鬼街头卖;
  哄了白尚书,瞒过陈员外,汉锺离见了通不睬。
  没嘴萌芦就地滚,好歹休相问;
  化扮戏文,纸做盛钱囤,陈搏华山间打盹。
  秋花正开秋酿美,多少风流会;
  休做看财奴,枉着金银累,死到黄泉是悔。
  胜水名山和我好,每日相顽笑;
  人情上苑花,世事襄阳炮,霎时间虚飘飘都过了。
  《左四阕调寄清江引》
  话说叁拙自别了大同刁女,到了南方。旧院小娘,不中他意。花山住了,虽奸骗了偌多妇女,都不过村别
  样娇,消闲遣兴罢了,没有什么趣味。遇了王子嘉,领到凤凰桥人家,住了叁夜,不但美丽,又且风骚,
  晓得了闺阁有妙人,裙带有妙趣。日日夜夜思想,拚用些燥脾银子,下些精细工夫,且在枫桥一带,弄上几
  个好妇人,不枉了人生一世。
  一日,打从市里行走,见个门里,走出二十四五的后生,后面似家人,背着被囊,往西去。门里一个年小美
  貌妇人,高声嘱咐道:「南京完了正事,快快回来,不要使我在家悬望。」说罢,见叁拙立住了脚,竟进去
  了。叁拙袖中,取出木鱼,慢慢走进门去,敲着木鱼,说着北音,高声叫道,「施主老爷,化我一顿斋。」
  叫了几声,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小,走出来道:「家主公不在家,没人打发。就是家主公在家,只好一合米
  ,或是一个钱,也不肯化斋与你的。别家去罢!」叁拙又说着南音道;「小官,我不是化斋的。」袖中取出
  大块银子,约有八九钱,道:「这银子送你买果子吃,有事央及你。我是仙人,昨日佛菩萨吩咐我道:『你
  家主公南京去了,我该与你家娘娘有缘。』只央你与我说声,允不允,不在乎你。」小道:「你真个是仙
  人,我不信?」正说着,妇人走在屏风后,你一句我一句,不知怎样扭捏,被他挨身入马,住了一夜。妇人
  不肯放他,一连住了五六夜。妇人还不肯放,叁拙却得趣抽身,只说去去再来,告别回去。晓得王子嘉来过
  一遭,又约这日要来。叁拙知他要传授采战,心里想道:「不教他无此理,尽情教了他,不显我的本沙。」
  午牌时分,王子嘉一乘轿子,果然来了。带十两银子,一疋机纱送他,要他教采战。叁拙收了纱,辞了银子
  ,甜言美语,只说须是亲试,易学会。王子嘉住了两叁日,骗他做了男风,又只把粗浅的教了他,也就不
  得就了。王子嘉怕班里恼,再叁告别。叁拙道:「已会了五六分了,入细工夫,慢慢的再与你讲。」正是:
  逢人且信叁分话,谁肯全抛一片心。
  且话叁拙,只教王子嘉一半工夫,又日日去奸骗婆娘,也不计其数,一车子羊毛笔,也写不尽。一日,在小
  巷里小解,两边都是大人家风火墙,并没人家,只巷里头有一人家,远远见一个女人,伸出头来,往外探望。叁拙见那妇人有些丰韵,他就叁步拿来两步行,赶到他门首。那女人见一个和尚赶来,往里面急走。叁拙
  见巷里家里,没个人影,大着胆,竟赶进去,把那女人抱住。口里低低叫道:「我的娘娘救命!」女人推又
  推不开,口里嚷道:「青天白日,好好人家,这和尚好大胆!」叁拙公然亲嘴,摸奶起来。女人急得哭道:
  「天下有这样奇事,可惜冷巷里,没人走动,捉住贼秃,打他个半死便好。」叁拙道:「我抬了娘娘这一回
  ,就打死也甘心的。我如今死也不去的了,定要娘娘救命。」女人哭住了,倒笑起来道:「有这样蛮法的就
  是我家主晚间回,难道我青天白日,陌陌生生就与你没廉耻。」叁拙口里,只是「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把手已插入下面,着实得趣了。女人没法可处,问道:「你是那里和尚?」一拙道:「我是范家坟的叁拙
  ,整夜弄也不浅的。」妇人原是水性,听了这话,就动了心。关了门,被他大弄了。原来他丈夫在北寺前,
  替人家做店官,每日天亮就去,日落回家,除非卧病,没一日不去的。若下午落起大雨来,还有日住在主家
  哩。叁拙自遇了这女人,极说得来,他奸骗何止一二百妇女,只这女人,直到访拿的时节,两个私下还走动
  ,也倒费了百金在他家。
  又一日,在一家门首经过,听见门里有人道:「这一定是叁拙和尚。」叁拙抬头一看,却是个女人,独自站
  着,头梳的光光的,脸搽得白白的,嘴抹得红红的,手儿尖尖的,脚儿小小的,衣衫穿得齐齐整整的,像个
  跷蹊的货。叁拙大着胆,竟走近前道:「娘娘叫我做什么?」女人一头走,一头说:「我不理你。」叁拙随
  后跟进去,到了第叁进,女人回头又说:「我不理你。」第叁进是卧房了,并没一个别人,女人又说:「我
  不理你。」叁拙一把搂住,女人又说:「我不理你。」叁拙紧紧抱着亲嘴,把手去摸他的两奶。女人又笑道
  :「我只是不理你。」叁拙知他是千肯万肯了。扯落他裤子,揿到床上。女人连声道:「我不理你,我不理
  你。」叁拙忙把那话儿插入洞中,大弄起来。女人啊呀连声道:「我只是不理你。」叁拙弄了一个时辰,怕
  人来,到底不像,放下了女人,扒起身来,女人又道:「我到底不理你。」叁拙问道:「娘娘你家贵姓?」
  女人道:「不理你。」叁拙只得道:「我去了。」女人又说:「不理你。」叁拙大笑出门,一路想着,人说
  我闻有这笑话,不想亲见这等样女人。正是:
  世间无难事,只怕老面皮。
  再说叁拙传了王子嘉一半采战法儿,毕竟比前不同了。迟有一更天,方能够走,也就使女人快活。又在第
  一班的戏子里,做一个承揽戏的。有什么不兴头,开行开店人家,凡是做戏,个个奉承他。不消说起,就是
  大官宦财主,大贵的乡宦,若是见了他,笑脸平开。怎得水性妇人,不传眉递眼,想着手时,与他鬼混。有
  个经纪人家,曾做了本戏,姑嫂两个都看上了王子嘉。他姑嫂平日过得极好,你我有私事,各不相瞒,姑娘
  嫁了出去,因为夫妻双回门,故此摆戏酒。不期王子嘉见子里,有美貌妇人,指手划脚,他越逞精神。这
  两个女人悄悄约了他某月某日,当家的往沐阳宜兴一带买货去,有十日不回。夜间准备候他来,都是贴身丫
  鬟传话。王子嘉想道:「姑嫂两个约我,我一身难充两役,不如再拉了叁拙,一则总承他个女子,二则面试
  他本事,好再央他教全了。」
  到了这日,果然约了叁拙来,掌灯时节,把叁拙一顶满帽戴了,都投身入去。王子嘉说明了两个在此,姑娘
  有不肯的意思,阿嫂道:「既来之则安之,难道打发一个去,就张扬开去,不好意思了。」且同坐吃些酒,
  拈了阄罢。谁拈了,王子嘉就是他同睡,此时各争。这王子嘉,酒罢上床,阿嫂也不拈阄了,竟让王子嘉与
  女娘。你道为何不争了?他久闻叁拙的名,听说是那叁拙,他就取才不取貌了。叁拙弄这阿嫂不歇不,十
  分满意。王子嘉弄这姑娘,只管,只管歇,止好一更的长久,姑娘也算快活的了。但见叁拙这般鏖战,阿
  嫂异样风骚,心里动火,低低与阿嫂说,要留那叁拙几夜,大家尽一尽兴。王子嘉应戏要去,叁拙无事便留
  ,一连四夜,真个是百战不休,姑嫂两个,做梦也不指望这般快活,叁拙许他再来,放他去了。王子嘉面
  见叁拙一夜不,又到山中,再叁请教,又只教得他运气法,却也不能通身运到,运到腰里,就住了。蛇游
  洞,柳穿鱼,那些粗浅的,教他几样,鸡啄食,猢狲偷桃,那些深细工夫,不肯传授。王子嘉也就疏远他了。
  这年叁月间,嘉兴平湖,嘉善几处地方,慕这第一班的名,邀他们去做戏,台戏堂戏都是十两一本。先凑银
  子,兑了百两安家,众人去。平湖一个大乡宦,摆八日寿酒,也要他们去做。这乡宦极肯娶妾,娶了一个
  ,睡了一年半年,又娶了一个。把那个就置之高阁了。家中有十七个妾,如守寡一般,夫人劝他,把不用的
  ,打发了几个罢,他又不肯。因此个个怨他,王子嘉在他家做了五六日戏,不知如何,被那众妾里面,有两
  叁个缠上了,漏了风声,被那乡宦叫家人捉住,打个半死。还说送官惩治,班再叁央求,免送官,也不
  做戏,也不找帐了。况打坏了小旦,就是别家要做,也少旦做不得了。只得雇了船,狼狈而归。平日他继父
  陈优管班,正旦王人喜,常常劝诫他道:「你若不改过自新,毕竟出乖露丑。」他口里感谢好话,女人来缠
  他,他又去了。平湖回来,正旦王人喜,禀压班主人道:「王小旦戏好,班里人个个与他相好,并没口面。
  只是有这桩不好处,虽是人来缠他,他一听好言,不能改过自新。在平湖如此如此。」那乡宦远道:「看老
  爷面,又众人拜求,免送官。不揿住行头,大家体面,都不好看,不如打发他出了班,另寻个小旦罢。」
  那压班主人,原是极正经,不肯生事的,便吩咐:「就逐他出班,压班银叁十两,我也不要他还了,快快另
  寻好旦,不可误事!」人都道:「这样好班,一个月叁十本戏,趁好大钱。他又轿子出入,十分得意了,没
  福受用,做出事来。」那知他不以为意,反道:「我如今不做戏了,只串戏做清客,大官府门下,走动走动
  ,通些关节,南北两京,都好做事,可不强似做戏子么!」那知正是他的死运到了。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
  回分解。
或许您还会喜欢:
天龙八部
作者:zhirun
章节:2 人气:52
摘要:射雕尘缘劫一三女蒙难欧阳克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风流韵事,近来他春风得意。桃化运不断,接连奸污了三个精品美女穆念慈、华筝公主、程谣迦的处女身。次次奸污都令欧阳克回味无穷。欧阳克看着杨康和穆念慈幽会后,穆念慈在回家途中被欧阳克擒住,被欧阳克带到船上,欧阳克看到穆念慈玲珑的身材、娇怯的模样,更是心痒难忍、爱不释手,忍不住情欲的冲动,伸手抚摸穆念慈的脸蛋。 [点击阅读]
家有儿女演员的淫乱
作者:bp5880114
章节:1 人气:102
摘要:第一章「啊!啊!要去了!我要去了!……啊!」小雪的扮演者,长发美女宁丹琳穿着裙子,赤裸着上半身,正坐在《家有儿女》出品方天地人公司的总裁王长田身上,卖力地用自己美丽的阴户套动着他的鸡巴。她的内裤脱到左腿膝盖处,一对娇悄的乳房正随着动作而上下乱颤。随着房间里宁丹琳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叫床声,躲在外面偷看的张一山也不断撸动着自己的鸡巴。他自然就是刘星的扮演者。 [点击阅读]
母子合集
作者:无名
章节:8 人气:14
摘要:按摩浴池里的妈妈按摩浴池里的妈妈在我阅读第一篇母子乱伦的情色小说之前,早就将妈妈幻想成性爱的对象,我无法详尽的将她描述出来,因为她就像性感女神一般。四十左右的年龄、棕色头发及眼睛,五尺二寸高、130磅重,全身散放着母性的媚力,她身材上最吸引人的应该是丰满的胸部,并不是说她的乳房硕大, [点击阅读]
魔法少女小爱
作者:你懂得
章节:2 人气:52
摘要:魔法少女小爱第一节深夜,C市郊区,一个废弃的庞大工厂厂地。废弃的年代已久,厂区内杂草丛生,乱石和各种杂物到处堆积。月光下,已经破落的厂房看起来只是一片片的模糊黑影。寂静的夜里,急促的跑步由远而近响起,“哗啦”一声,厂房里西面一片失修的墙壁突然被破开,随着倒下的砖头粉末四散飞扬,一个人影窜了进来。人影进来后停下了脚步,侧头听着动静。 [点击阅读]
【虫少女】
作者:handsomerichard
章节:1 人气:101
摘要:hentai8.us/u-harrypotterandp小瞳是位高中女校昆虫社的死忠社员,身为高中生的她,从小就异常的喜爱昆虫这种六只脚的生物,对她来说,昆虫以成为小瞳生命中的一部分。到了周末,身为昆虫迷的小瞳,总是会到处观察、捕捉昆虫。 [点击阅读]
变态老头公车强奸醉酒女郎
作者:一帘幽丝
章节:1 人气:101
摘要:在我高一的时候,因为要补习,晚上都要搭公车来回补习班和家里。有一天我大约是撘十点的公车,当时公车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对大约四、五十岁的夫妻。大约开了一段时间,有一名穿着上班族套装的女人上了车,带着满身的酒味,走走撞撞的坐在我左边另一排的座位,一坐到座位就呼呼大睡。我转头看着她,身材嫚妙,尤其是那对乳房好像要爆出来一样。虽然脸蛋不是很漂亮,但至少还算白皙。 [点击阅读]
淫欲飞飞
作者:不由你
章节:9 人气:13
摘要:一、苏北有结婚听房的习俗。隔壁邻居牛远法娶媳妇,柳宗民喊马淑英晚上一起去听房,上来马淑英不愿意去,但经不住柳宗民地软磨硬缠,还是跟他去了。柳宗民的理由是晚上自己一个人去害怕,只让马淑英跟着做个伴,至于她愿不愿意听,就随便她了。柳宗民和马淑英是亲戚关系,柳宗民的大哥叫柳宗勤,娶了个老婆是马淑英的二姐。 [点击阅读]
公车奶水
作者:佚名
章节:1 人气:100
摘要:诗锦一手抱着刚出生的女儿,一手向那正要开走的客运不断的招手,所幸那司机似乎看到了诗锦,开了车门让她上车。诗锦是首都某知名高中的英文老师,今年32岁,166cm,32c、23、33的姣好身材曾经是高中里最受欢迎的老师,只是在一年半前嫁给了在科技产业上班担任课长的电子新贵,当时结婚消息传出时,曾经伤透了多少高中少男的心,也让高中里那许多人面兽心,肖想一亲芳泽的色老头扼腕不已, [点击阅读]
冤罪的皇女
作者:flyzy
章节:8 人气:14
摘要:"这样的证据面前,妳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国的政务厅里,一个高贵典雅的年轻美女正站在桌前,从著装上来看,她出身高贵,黑色白底的搭配感觉端庄。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她都是一个最為上品的高贵美女,衹有贵族才能拥有的细腻肌肤,却又有充分的锻炼,从而让白裙之下的美腿显得修长而迷人。她的头发是和她的长相一样温柔的淡色,上面还插著一根白色翼形的发夹,更显迷人。 [点击阅读]
双飞姐妹花
作者:酷比
章节:1 人气:100
摘要:这一对姊妹是中国人,姊姊莹莹是阿丁的同学,妹妹小如四天前才来到英国正在找语言学校,一个二十二岁,一个才十七岁。阿丁这人出名的热心过度,只要有人拜托他,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绝对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没问过我们就拍胸保证让她们搬进来,说一切包在他身上。就这样,我们这间屋里多了两个漂亮的女孩,这让大家都很高兴。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