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莫言《红高粱家族》 - 莫言《红高粱家族》——第04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我结婚之后,母亲对我的妻子谈起过她在潮湿阴冷的枯井里第一次月经初潮的事,我妻子告诉了我,我们都对当时十五岁的母亲满怀着同情。
  母亲不得不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那汪浸着蛤蟆的脏水上,蛤蟆的丑恶形象使母亲极端恐惧,厌恶,但这个丑恶的家伙占据着一汪水。难忍的干渴、尤其是小舅舅因为缺水逐渐枯萎的生命,使她不得不再一次打那汪水的主意。一切如昨天,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蛤蟆连一丝一毫都没动,它保持着昨天的姿式和威严,用昨天那样瘆人的癞皮硌硬着她,用昨天那样阴沉的眼睛仇视着她。母亲勇气陡然消失,她感到蛤蟆的眼睛里射出两支剧毒的刺,扎在自己的身上。她连忙别过脸去,脑子里还难驱除掉蛤蟆的让人恨不得大吵大叫的阴影。
  母亲转过脸来,转过脸来她看到要死不死的小舅舅,她感到火在自己的胸腔里燃烧,喉咙成了火苗上蹿的炉道。她忽然发现,在两块砖头搭起罅隙里,生着一簇乳白色的小蘑菇。母亲激动得心都要停跳,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砖头,把蘑菇采下来。一见食物,肠胃顿时绞成一团,发出干硬的疼痛。她把一个蘑菇塞进嘴里,不嚼碎就咽了下去。蘑菇味道鲜美,勾得她饥饿大发作。她又把一个蘑菇填到嘴里。小舅舅哼了一声。母亲安慰自己:这两个蘑菇本该先给弟弟吃,但我怕蘑菇有毒,所以自己先尝尝。是不是啊?是的。母亲把一个蘑菇塞到小舅舅嘴里。小舅舅的嘴僵着,眯着两只凝滞的眼睛,看着母亲。母亲说:“安子,吃吧,姐姐找到好东西啦,你吃吧。”母亲把手里捧着的蘑菇在小舅舅面前晃晃。小舅舅腮帮子动几下,好象在咀嚼。母亲又把一颗磨菇塞进他嘴里,他咳嗽了一声,把蘑菇喷了出来。小舅舅的嘴唇上裂遍了血口子。躺在凸凹不平的砖头上,他只剩下一丝丝游气了。
  母亲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十几个小蘑菇,本来处在半休眠状态的肠胃又疯狂地蠕动起来,腹部痛疼难忍,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母亲流下了下井来的最大一次汗也是最后一次汗,单薄的衣服搨得精湿,胳肢窝里和腿腘窝里粘腻腻的。她感到膝盖酸麻,浑身打颤,井里的阴冷空气直刺骨髓。母亲不由自主地软在她弟弟身旁,她在下井的第二天中午晕了过去。
  母亲醒过来时,下井后的第二个黄昏降临了。她从东边井壁上看到西斜落日的紫红光辉。破旧的辘轳沐着夕阳,透出一种远古的、末日来临的矛盾情调。她的耳朵里经常响起持续的蜂鸣声,井外响起的扑蹋扑蹋的脚步声伴着蜂鸣,也不知是真是假。她已经没有力量吶喊呼叫,醒来后,干渴把她的胸腔都快烤焦了。她甚至不敢大口喘气,一喘气就痛疼难忍。小舅舅已经无痛无乐了,躺在那堆砖头上,正在逐渐变成一张枯黄的皮。母亲一看到他那两只深凹在眼窝里的青白的眼睛,就感到自己的双眼发一阵乌,黑暗的死亡阴影开始笼罩枯井。
  井下的第二个夜晚过得很快,母亲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度过了这个星月灿烂的夜晚。她好几次梦见自己生着翅膀,旋转着向井口奋飞,井筒子深得无边无际,她飞着,飞着,然而离井口总是那么远,她飞得越快井筒延伸得也越快。半夜时她有过一次短暂的清醒,她触到了弟弟冰冷的身体,她不敢想弟弟已经死去了,她想一定是自己发烧了。一帘折射进井底的月光,照亮了那汪绿水,癞蛤蟆像个宝物一样,眼睛和皮肤都放出宝玉光泽,那汪水也像翡翠一样绿得可爱。母亲感到在那一剎那里她改变了对蛤蟆的看法,她觉得自己可以和神圣的蛤蟆达成一个协议,从蛤蟆身下,取一捧水吃,母亲想蛤蟆要是愿意,她可以把它像拋石头一样拋出井口。母亲想,明天要是再听到井上有脚步声,一定要往上拋掷砖石,哪怕井上走动的是日本兵,是皇协军,她也要往上拋掷砖石,向他们传递人的信息。

  天又亮了的时候,母亲已经能够非常清楚地辨别井底的微小事物,井下的世界也变得宽广宏大。趁着早晨好精神,她剥了一片绿苔藓,放在嘴里嚼着,苔鲜里有一股腥气,但还算好吃。只是她的咽喉已硬得不会蠕动,吃到喉头的苔藓又溢了出来。她把目光投向那汪水,癞蛤蟆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用邪恶的眼睛逼十视着她。她受不了蛤蟆这种流氓式的挑衅目光的逼十视,转过头,又气又惧地哭了。
  中午,她真的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而且还有人的对话声。巨大的喜悦冲激着她,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力喊叫,像有人卡住了她的喉咙一样,她什么也喊不出来了。她抓起一块砖头,想拋上井去,她刚把砖头举到腰际,砖头就滑脱了。完了,她听着脚步声和人语声远去了。她颓丧地坐在弟弟身旁,看一眼弟弟青白的脸,她知道弟弟死了。她把手放在他冰凉的脸上,立即感到极度厌恶,死亡把她和他隔开了。他的半睁着的眼睛里射出的光线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
  这天夜里,她处在极端的恐怖中。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条像镰刀把子那么粗的蛇。蛇身是黑色的,脊背上星散着一些黄色的花点子。蛇头扁扁的,像个饭铲头,蛇颈上有一圈黄。井里阴森森的凉气是从蛇身上散出来的。她有好几次觉得那条花蛇缠到了身上,扁扁的蛇嘴里吐着鲜红的信子,喷着咝咝的凉气。
  后来,母亲果然在蛤蟆上方井壁上那个洞穴里,看到了这条笨拙的黄蛇,它从洞里伸出一个头,头两侧那两只阴鸷的、固执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她看。母亲捂住眼,用力往后靠着。那汪上有毒蛇监视下有癞蛤蟆看守的脏水,母亲再也不想喝了。
  父亲、王光(男,十五岁,身材矮小,面孔黝黑)、德治(男,十四岁,身材细长,黄面皮,黄眼珠)、郭羊(男,四十余岁,瘸子,腋下夹两只木拐)、瞎汉(姓名年龄不详,怀抱一把破旧的三弦琴)、刘氏(四十余岁,高大身材,腿上正生疽),六个在这场大劫难中活下来的人除了瞎子外,都痴呆呆地看着我爷爷。他们站在围子上,初升的太阳照着他们被浓烟烈火烘烤得变形的脸。围子里围子外狼借着英勇抵抗者和疯狂进攻者的尸体。围子外蓄着浑水的壕沟里,泡着几十具肿胀的尸体和几匹打破了肚腹的日本战马。村里到处是断壁残垣,白色的焦烟还在某些地方缭绕着。村外是被踏得乱糟糟的高粱地。焦糊味、血腥味,是那天早晨的基本味道;黑色和红色是那天早晨的基本色调;悲与壮是那天早晨的基本氛围。

  爷爷的眼睛通红,头发几乎全部变白,他驼着背,两只肿胀的大手局促不安地垂到膝上。
  “乡亲们……”爷爷哑着嗓子说,“我给全村人带来了灾祸……”
  众人唏嘘起来,连瞎子干枯的眼窝里也滚出了晶莹的泪珠。
  “余司令,怎么办?”郭羊从双拐上把上身挺直,凸着一嘴乌黑的牙齿,问我爷爷。
  “余司令,鬼子还会来吗?”王光问。
  “余司令,你领俺们跑了吧……”刘氏哭哭啼啼地说。
  “跑?跑到哪里去?”瞎子说,“你们跑吧,我死也要死在这个地方。”
  瞎子坐下,把破琴抱在胸前,叮叮咚咚地弹起来,他的嘴歪着,腮扭着,头像货郎鼓一样摇晃着。
  “乡亲们,不能跑,”爷爷说,“这么多人都死啦,咱不能跑,鬼子还会来的,趁着有工夫,去把死人身上的枪弹拣来,跟鬼子拼个鱼死网破吧!”
  父亲他们散到田野里去,从死鬼子身上把枪弹解下来,一趟一趟地往围子上运。拄拐的郭羊、生疽的刘氏也在近处寻找。瞎子坐在枪弹旁,侧耳听着动静,像个忠诚的哨兵。
  光上午光景,大家都集合在土围子上,看着我爷爷清点武器。昨天的仗打到天黑,鬼子没来得及清扫战场,这无疑便宜了爷爷。
  爷爷他们捡到日本造“三八”盖子枪十七支,牛皮弹盒子三十四个,铜壳尖头子弹一千零七颗。中国仿捷克式“七九”步枪二十四支,黄帆布子弹袋二十四条,“七九”子弹四百一十二颗。日本造花瓣小甜瓜手榴弹五十七颗。中国造木柄手榴弹四十三颗。日本造“王八”匣子枪一支,子弹三十九颗。马牌撸子枪一支,子弹七发。日本马刀九柄,。日本马枪七支,子弹二百余颗。
  清点完弹药,爷爷跟郭羊要过烟袋,打火点着,吸了一口,坐在围子上。
  “爹,咱又能拉一支队伍啦!”父亲说。
  爷爷看着那堆枪弹,沉默不语。吸完烟,他说:“孩子们,挑吧,每人挑一件武器。”
  爷爷自己把那支装在鳖盖子一样的皮枪套里的匣子枪披挂起来,又提起一支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式。父亲抢到了那只马牌撸子,王光和德治每人一支日本马枪。
  “把撸子枪给你郭大叔。”爷爷说。
  父亲不高兴地嘟起嘴。爷爷说:“这种枪打起仗来不中用,你也拿支马枪去。”
  郭羊说:“我用支大枪吧,撸子枪给瞎子。”
  爷爷说:“嫂子,你想法弄点饭给我们吃吧,鬼子快来了。”

  父亲挑了一支“三八式”,劈里啪啦地熟悉着枪的开合进退。
  “小心,别捣鼓走了火。”爷爷不经意地提醒父亲。
  父亲说:“没事,我会。”
  瞎子压低了声音说:“余司令,来啦,来啦。”
  爷爷说:“快下去。”
  大家都伏在土围子漫坡的白蜡条丛中,警觉地注视着壕沟外的高粱地。瞎子坐在那堆枪旁,摇头晃脑地弹起弦子来。
  “你也下来啊!”爷爷喊。
  瞎子的脸痛苦地抽搐着,嘴巴嚅动着,好象咀嚼着什么东西。那把破旧的三弦琴重复着一个曲调,好象急雨不停地抽打着破铁桶发出的连绵不绝的声音。
  壕沟外没有人影,几百条狗从几个方向向高粱地里的尸首扑过去,它们贴地飞跑着,各色的皮毛在阳光中跳动,跑在最前头的是我家那三只大狗。
  好动的父亲有些不耐烦起来,瞄准狗群开了一枪,子弹“嘎勾”一声飞上了天。远处的高粱棵子一阵骚动。
  初得钢枪的王光和德治瞄着那些晃动不安的高粱棵子,啪啪地放着枪。他们打出的子弹,有的上了天,有的入了地,完全无目标。
  爷爷怒冲冲地说:“不许开枪!有多少子弹够你们糟蹋的!”爷爷翘起一条腿,在父亲撅得老高的屁十股上踹了一下子。
  高粱地深处的骚动渐渐平息,一个宏亮的嗓门在喊:“不要开枪——不要误会——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爷爷喊:“是你老祖宗那部分的——你们这些黄皮子狗!”
  爷爷把“三八”枪往前一顺,对着喊话的方向,啪啦就是一枪。
  “朋友——不要误会——我们是八路军胶高大队——是抗日的队伍——”高粱地里那个人又在喊,“请回话——你们是哪一部分!”
  爷爷说:“土八路,就会来这一套。”
  爷爷带着他的几个兵从白蜡条丛中钻出来,站在土围子上。
  八路军胶高大队的八十多个队员,从高粱棵子里猫着腰钻出来。他们一个个破衣烂衫,面色焦黄,畏畏惧惧的像惊慌的小野兽。他们多半徒着手,腰里揣着两颗木柄手榴弹。头前走的十几个人每人端着一只老汉阳步枪,也有端着土枪的。
  父亲昨天下午看到过这伙八路军,他们躲在高粱地深处,对着进攻村庄的鬼子放过冷枪。
  八路军的队伍开到土围子上来。领头的一个高个子说:“一中队派岗哨警戒!其余的原地休息。”
  八路军坐在围子上,一个俊俏青年,站在队伍前,从挎包皮皮皮里掏出一张土黄色的纸片,挥着胳膊打着节拍,教唱一支歌曲:风在吼——俊俏青年唱——风在风在风在风在吼——队员们夹七杂八地唱——注意,看我的手,唱齐——马在叫——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南河北高粱熟了河南河北高粱熟了青纱帐里抗日英雄斗志高青纱帐里抗日英雄斗志高端起土枪土炮端起土枪土炮挥起大刀长矛挥起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或许您还会喜欢:
莫言《红高粱家族》
作者:莫言
章节:60 人气:0
摘要:一九三九年古历八月初九,我父亲这个土匪种十四岁多一点。他跟着后来名满天下的传奇英雄余占鳌司令的队伍去胶平公路伏击日本人的汽车队。奶奶披着夹袄,送他们到村头。余司令说:“立住吧。”奶奶就立住了。奶奶对我父亲说:“豆官,听你干爹的话。”父亲没吱声,他看着奶奶高大的身躯,嗅着奶奶的夹袄里散出的热烘烘的香味,突然感到凉气逼十人,他打了一个战,肚子咕噜噜响一阵。余司令拍了一下父亲的头,说:“走,干儿。 [点击阅读]
莫言《良心作证》
作者:莫言
章节:16 人气:0
摘要:这是一部美丽而又令人激动,乃至荡气回肠的小说,或者说,它是一部完全来自生活与时代的撼人写真。作家以其大手笔抒写了社会转型时期,关于人性和感情的裂变……在市委家属楼三层的一个大厅里,正进行着一场热闹的婚礼。阵阵喧闹声不时地从窗户里传出来,像一朵朵绚烂的焰火在空气里炸开。很多马路上的行人忍不住驻足倾听观望。大厅里面,周建设眼角眉梢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停地应付着前来道喜的各色宾客。 [点击阅读]
莫言《透明的红萝卜》
作者:莫言
章节:6 人气:0
摘要:秋天的一个早晨,潮气很重,杂草上,瓦片上都凝结着一层透明的露水。槐树上已经有了浅黄色的叶片,挂在槐树上的红锈斑斑的铁钟也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队长披着夹袄,一手里拤着一块高粱面饼子,一手里捏着一棵剥皮的大葱,慢吞吞地朝着钟下走。走到钟下时,手里的东西全没了,只有两个腮帮子象秋田里搬运粮草的老田鼠一样饱满地鼓着。他拉动钟绳,钟锤撞击钟壁,"嘡嘡嘡"响成一片。 [点击阅读]
莫言《酒国》
作者:莫言
章节:20 人气:0
摘要:一省人民检察院的特级侦察员丁钩儿搭乘一辆拉煤的解放牌卡车到市郊的罗山煤矿进行一项特别调查。沿途,由于激烈思索,脑袋膨胀,那顶本来晃晃荡荡的五十八号咖啡色鸭舌帽竟紧紧地箍住了头颅。他很不舒服,把帽子揪下来,看到帽圈上沾着透亮的汗珠,嗅到帽子里散出来的热烘烘的油腻气味里混合着另外一种生冷气味。这气味很陌生,使他轻微恶心。他抬起手,捏住了喉头。临近煤矿时,黑色的路面坑坑洼洼,疾驰的卡车不得不把速度放慢。 [点击阅读]
被禁止的爱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我初识丛昌岷博士是在仁心医院开设心理诊所的头一年。心理诊所顾名思义就是治疗人们的“心病”的地方,它不像医院的精神科那样,用传统的处方开药的方式来治疗,而是用谈话交流、认知的改变,或者梦分析、催眠、音乐、以及艺术的表现,甚至生物反馈等技术来进行,达到不药而愈的效果。 [点击阅读]
许地山文集
作者:佚名
章节:74 人气:0
摘要:许地山(1893~1941)现代作家、学者。名赞堃,字地山,笔名落花生。祖籍广东揭阳,生于台湾台南一个爱国志士的家庭。回大陆后落籍福建龙溪。1917年考入燕京大学,曾积极参加五四运动,合办《新社会》旬刊。1920年毕业时获文学学士学位,翌年参与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1922年又毕业于燕大宗教学院。1923~1926年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和英国牛津大学研究宗教史、哲学、民俗学等。 [点击阅读]
谈美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新文化运动以来,文艺理论的介绍各新杂志上常常看见;就中自以关于文学的为主,别的偶然一现而已。同时各杂志的插图却不断地复印西洋名画,不分时代,不论派别,大都凭编辑人或他们朋友的嗜好。也有选印雕像的,但比较少。他们有时给这些名作来一点儿说明,但不说明的时候多。青年们往往将杂志当水火,当饭菜;他们从这里得着美学的知识,正如从这里得着许多别的知识一样。 [点击阅读]
跟谁较劲
作者:佚名
章节:78 人气:0
摘要: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家人、爱情、理想、报仇、还债、真相、过好日子、繁衍后代、证明什么、轰轰烈烈地死去……这些都是后天赋予人不同的价值观而让他们去这么想的。活着本身可以什么都不为了,因为当我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在活着了。活着是件被动的事儿。人不是为了什么,才活着的,而是发现自己活着,才去想是不是得为点儿什么活着。 [点击阅读]
身边的江湖
作者:佚名
章节:16 人气:0
摘要:一两年前,在大理,他开辆老富康来接我们,说“走,野哥带你看江湖”。他平头,夹克,脚有些八字,背着手走在前头,手里捞一把钥匙。我对龙炜说:“你看他一半像警察,一半像土匪。”他听见了,回身哈哈一笑。院子在苍山上,一进大门,满院子的三角梅无人管,长得疯野。树下拴的是不知谁家寄养的狗,也不起身,两相一望,四下无言。他常年漫游,偶尔回来住。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只有一排旧椅子,沿墙放着,灶清锅冷,有废墟之感。 [点击阅读]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0
摘要:witthlove,intheair送给之前陪我一起傻的你这是一个关于爱旅行成长的故事兔子安东尼失恋了于是他踏上了旅程寻找一棵开满鲜花的树旅行中他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对人生和爱也有了新的体会Chapter1很久之前onceIwas安东尼温柔又骄傲懒散又认真关于人生他有很多疑问和感想可是又不觉得要着急解答ItmakesmethinkofaperiodinmylifewhenIwasyounyandst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