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莫言《红高粱家族》 - 莫言《红高粱家族》——第08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任副官解下腰带,连同勃郎宁手枪,摔到余司令怀里。任副官拱手一揖,道一声:“司令,两便了!”便大踏步走出我家院子。
  余司令提着枪,看着任副官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滚你娘的,一个学生娃娃,也想管辖老子!老子吃了十年拤饼,还没有人敢如此张狂。”
  奶奶说:“占鳌,不能让任副官走,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余司令心烦意乱地说。
  “原以为你是条好汉,想不到也是个窝囊废!”奶奶说。
  余司令拉开手枪,说:“你是不是活够了?”
  奶奶一把撕开胸衣,露出粉团一样的胸脯,说:“开枪吧!”
  父亲高叫一声娘,扑到了我奶奶胸前。
  余占鳌看着我父亲的端正头颅,看着我奶奶的花容月貌,不知有多少往事涌上心头。他叹一口气,收起了枪,说:“弄好你的衣裳!”便手提马鞭,走到院里,从拴马桩上解下他那匹精致的小黄马,不及备鞍,骑到了训练场。
  队员们懒散地倚在墙上,见到余司令来了,便立正站好,没有一个人吭气。
  余大牙被绑住双臂,拴在一棵树上。
  余司令跳下马来,走到余大牙面前,说:“你真干啦?”
  余大牙说:“鳌子,给老子松绑,老子不在你这儿干啦!”
  队员们瞪着大小不一的眼,看着余司令。
  余司令说:“叔,我要枪毙你。”
  余大牙吼叫着:“杂种,你敢毙你亲叔?想想叔叔待你的恩情,你爹死得早,是叔叔挣钱养活你娘俩,要是没有我,你小子早就喂了狗啦!”
  余司令扬手一鞭,打在余大牙脸上,骂一声:“混帐!”接着便双膝跪地,说:“叔,占鳌永远不忘你的养育之恩,您死之后,我给你披麻戴孝,逢年过节,我给你祭扫坟墓。”
  余司令翻身跳上马背,在马腚上打了一鞭,向着任副官走去的方向,飞马追去,得得答答的马蹄声,把一个世界都震动了。
  枪毙余大牙时,父亲在场观看。余大牙被哑巴和两个队员押到村西头,刑场选在一个积着一汪汪乌黑臭水,孳生着大量蚊虻蛆虫的半月形湾子边。湾崖上孤零零地站着一棵叶子焦黄的小柳树。湾子里扑扑通通地跳着蛤蟆,一堆乱头发渣子边上,躺着一只女人的破鞋。
  两个队员把余大牙架到湾崖上,松开手,看着哑巴。哑巴从肩上抡下步枪,拉动枪栓,子弹清脆地上了膛。
  余大牙转过身,面对着哑巴,笑了笑。父亲发现他的笑容慈祥善良,像一轮惨淡的夕阳。
  “哑巴兄弟,给我松了绑,我不能带着绳子死!”
  哑巴想了想,提枪上前,从腰里拔出刺刀,噌噌噌三五下,把细麻绳挑断。余大牙舒展着胳膊,回转身,大喊:“打吧,哑兄弟,打准穴位,别让我受罪!”
  父亲认为人在临死前的一瞬间,都会使人肃然起敬。余大牙毕竟是我们高密东北乡的种子,他犯了大罪,死有余辜,但临死前却表现出了应有的英雄气概,父亲被他感动得脚底生热,恨不得腾跳。
  余大牙面向臭水湾子,望着在他脚下的水汪子里,野生着几片绿荷,一支瘦小洁白的野荷花,又望着湾子对面光芒四射的高粱,吐口高唱:“高粱红了,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了,东洋鬼子来了,国破了,家亡了……”
  哑巴的枪举起放下,放下举起。
  两个队员说:“哑巴,向司令说说情,饶了他吧!”
  哑巴拄着枪,听着余大牙把那首歌子杂乱无章地唱。

  余大牙回转身,怒目圆睁,大叫:“开枪呀,兄弟!难道还要我自己崩了自己吗?”
  哑巴托起枪,瞄了瞄余大牙瓦块般的额头,勾动了扳机。
  父亲看到余大牙的额头像碎瓦片一样迸裂了,紧跟眼见的情景耳朵听到沉闷的枪声。哑巴在枪声中低下头,一缕雪白的硝烟,从枪筒里吐出来。余大牙的身体静止了两眨眼的功夫,就像一截木头,疾速地跌到湾子里。
  哑巴拖枪便走。两个队员尾随着。
  父亲和一群孩子们,胆战心惊地涌到湾子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仰面朝天躺在湾子里的余大牙。他的脸上只剩下一张完好无缺的嘴,脑盖飞了,脑浆糊满双耳,一只眼球被震到眶外,像粒大葡萄,挂在耳朵旁。他的身体落下时,把松软的淤泥砸得四溅,那株瘦弱的白荷花断了茎,牵着几缕白丝丝,摆在他的手边。父亲闻到了荷花的幽香。
  后来,任副官搞来了一口黄缎子挂里、外刷了铜钱厚清油的柏木棺材,把余大牙盛装厚葬,坟墓建在湾子边那棵小柳树下。出殡那天,任副官黑衣挺括,毛发灿烂。他的左臂上缠了一块红绸子。余司令披麻戴孝,大声嚎哭。一出村头,他用力把一个新瓦盆摔在砖头上。
  那天,奶奶给我父亲缠了一道白孝布——奶奶自己也是披麻戴孝,父亲手持一根新鲜的柳木棍子,跟在余司令和奶奶后边走。父亲亲眼见到瓦盆的碎片从砖头上迸起的情景,接着想起余大牙的脑壳也像瓦片一样迸裂的情景。父亲隐隐约约地预感到这两次极端相似的破碎之间有一种内在的必然性联系。这件事情与那件事情碰到一起,还会出现第三个情景。
  父亲一滴眼泪也没掉,冷眼观察着送葬的人。送葬队伍在柳树下围成一个圆圈站定时,那口沉重的棺木,由十六个精壮的小伙子,扯着八根一把粗的麻辫子的两头,轻轻地送下深深的墓穴。余司令抓起一把土,冷酷地打在锃亮的棺盖上,砰然一响,人心动摇。几个持锹的人,扎起大块的黑土,填到墓穴里,棺材愤怒地叫着,渐渐隐没在黑土之中。黑土上长,填平了墓穴,隆出了地面,凸成一个馒头状的大丘。余司令掏出枪来,对着柳树上面的天,连放三响。子弹鱼贯着穿过树冠,冲掉几片细眉般的黄叶,在空中旋转着飞。三颗亮晶晶的弹壳,弹到腐臭的湾子里,一个男孩子跳下湾子,噗噗哧哧地踩着绿色的淤泥,把弹壳捡走了。任副官掏出勃郎宁手枪,断断续续地放了三枪。勃郎宁子弹出膛,打着鸡鸣般的呼哨,冲向高粱上空。余司令与任副官各提着冒烟的手枪,四目对视。任副官点点头,说:“是大英雄自风流!”然后就插枪进腰,大步往村里走去。
  父亲发现余司令提着枪的手臂缓缓地举起来,枪口追踪着任副官的背影。送葬的人惊讶万分,但无人敢吱声。任副官全无知觉,昂首阔步,有条不紊,迎着齿轮般旋转的太阳,向着村子走。父亲看到手枪在余司令手里抖了一下。父亲几乎没有听到这一声枪响,它是那么微弱,那么遥远。父亲看到这粒子弹在低空悠闲地飞翔,贴着任副官乌黑的头发滑过去。任副官头也不回,保持着均匀协调的步子继续前行。父亲听到从任副官那儿,传来嘬唇吹出的口哨声,曲调十分熟悉,是『高粱红了,高粱红了!』。我父亲热泪盈了眶。任副官越走越远,身影愈高大。余司令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惊天动地,子弹的飞行与枪声的飞行同时被我父亲感知。子弹打在一棵高粱颈上,高粱落地。在高粱穗子落地的缓慢行程中,又一棵子弹把它打碎。父亲恍惚觉得,任副官弯腰从路边揪了一朵金黄色的苦菜花,放在鼻子下久久地嗅着。

  父亲对我说过,任副官八成是个共产党,除了共产党里,很难找这样的纯种好汉。只可惜任副官英雄命短,他在昂首阔步,走出了大英雄八面威风之后三个月,竟在擦洗那支勃郎宁手枪时,自己走火把自己打死。枪弹从左眼进去,从右耳出来,他的半边脸上沾满了钢蓝色的粉末,右耳流出了三五滴黑血,人们听到枪声扑进去,他已经歪倒在地死了。
  余司令捡起任副官那支勃郎宁手枪,良久不语。
  奶奶挑着一担拤饼,王文义的妻子挑着两桶绿豆汤,匆匆地往墨水河大桥赶。她们本来想斜穿高粱地,直插东南方向,但走进高粱地后,才发现挑着担子寸步难行。奶奶说:“嫂子,走直路吧,慢就是快。”
  奶奶和王文义的妻子,像两只飞翔的大鸟,在非常空虚的大气里,极端充实地移动。奶奶换上了一件深红上衣,头上的黑发用梳头油抹得乌亮。王文义的妻子精悍短小,手脚利索。余司令招兵买马时,她把王文义送到我家,让奶奶帮着说情,留下王文义当游击队员。奶奶一口答应。余司令碍着奶奶的情面,就收留了王文义。余司令问王文义:“你怕死不怕?”王文义说:“怕。”他妻子说:“司令,他说怕就是不怕,日本飞机把俺的三个儿子全炸成了碎块。”王文义天生不是当兵的料,他反应迟钝,不分左右,在操场练习步伐时,不知道挨了任副官多少揍。他妻子帮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在右手里握着一截高粱秆,听到右转的口令时,就往握着高粱秆的手这边转。王文义当兵后没武器,奶奶把我们家那支鸟枪给他。
  她们走上弯弯曲曲的墨水河堤,顾不上看堤坡盛开着的黄花和堤外密密匝匝的血红高粱,一个劲儿地往东赶。王文义妻子受惯了苦,奶奶享惯了福。奶奶汗水淋淋,王文义妻子一滴汗珠也不出。
  父亲早就跑回桥头。父亲向余司令报告,说拤饼一会就到,余司令满意地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队员们多半躺在高粱地里,对着太阳晒鼻孔。父亲闲得发闷,便转到路西边高粱地里,去看哑巴他们在干什么。哑巴精心地磨着腰刀,父亲手按着腰里的勃郎宁,站在哑巴跟前,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看到我父亲,哑巴龇牙一笑。有一个队员睡着了,打着很响的呼噜。没睡觉的人也无精打采地躺着,无人和父亲讲话。父亲又跳到公路上来,公路黄中透出白来,疲惫不堪。那四盘横断了道路的连环耙,尖锐的齿尖朝着天,父亲想它们也一定等得不耐烦了。石桥伏在水面上,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后来父亲就到河堤上坐着了。他看一会东,看一会西,看一会河中流水,看一会野鸭子。河里的景色很美,每一棵水草都活着,每一朵小小的浪花里,都隐藏着秘密。父亲看到了几堆被特别茂密的水草包皮皮皮围着的不知是骡子还是马的白骨。父亲又想起我家那两头大黑骡子了。春天时,田野里奔驰着成群的野兔子,奶奶骑着骡子,手持猎枪追逐野兔,父亲坐在骡子上,搂着奶奶的腰。骡子把野兔惊起,奶奶开枪把野兔打倒。回家时,骡子的脖子上,总是挂着一串野兔子。奶奶的后槽牙缝里,夹着一粒高粱米粒大的铁砂子,那是吃野兔肉时塞进去的,怎么抠也抠不出来。父亲又看到了堤上的蚂蚁。一队暗红色的蚂蚁,匆匆搬运着泥土。父亲在蚂蚁中放了一块土坷垃,被阻的蚂蚁不绕道,奋力登攀。父亲把坷垃拿起,投到河里去,河水被坷垃打破,河水却不响。日头正晌了,河里泛起热哄哄的腥气,到处都闪烁光亮,到处都滋滋地响。父亲觉得,天地之间弥漫着高粱的红色粉末,弥漫着高粱酒的香气。父亲一仰身子躺在堤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一阵猛跳,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一切等待都会有结果的,这结果出现时,是那么普通平常,随便自然。父亲发现,被红高粱夹峙的公路上,有四个深绿色的甲虫状的怪物,无声无息地爬过来了。

  “汽车。”我父亲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没有人理他。
  “鬼子的汽车!”我父亲跳起来,怔怔地望着那些像流星一样射过来的汽车。汽车的尾部拖着一条长长的焦黄的尾巴,车头上劈劈叭叭地晃动着白炽的光芒。
  “汽车来啦!”父亲的话像一把刀,仿佛把所有的人斩了似的,高粱地里笼罩着痴呆呆的平静。
  余司令高兴地吼一声:“小舅子们,到底来了,弟兄们,准备好,我说开火就开火。”
  路西边,哑巴拍着屁十股跳高。几十个队员,都哈着腰,提着武器,趴到河堤漫坡上。
  已经听到了汽车嗡嗡的吼叫声。父亲伏在余司令身边,擎着沉重的勃郎宁手枪,手腕灼热酸麻,手掌汗水粘湿,手虎口那儿有一块肉突然跳了一下,接着便突突地乱跳起来。父亲惊讶地看着那块杏核大的皮肉有节奏地跳动,好象里边藏着一只破壳欲出的小鸟。父亲不想让它跳,却因用了力,连动得整条胳膊都哆嗦起来。余司令在他背上按了一下,那块肉跳动猛停,父亲把勃郎宁手枪换到左手,右手五指痉挛,半天伸不直。
  汽车飞快地驶近,增大,车头前那两只马蹄大的眼睛射出一道道白光。轰轰的马达声像急雨前的风响,带着一种陌生的、压迫人心的激动。父亲是平生第一次看到汽车,父亲猜想着这种怪物是吃草还是吃料,是喝水还是喝血,它们比我家那两头年轻力壮的细腿骡子跑得还要快。月亮般的车轮飞速旋转,黄尘飞腾。渐渐看到车上的东西了。临近石桥时,汽车慢慢减速,黄烟从车后漫过车头,朦胧地遮掩着第一辆车上二十几个穿杏黄色衣服、头上扣着乌亮铁帽子的人,父亲后来知道了铁帽子名叫钢盔。——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时,我们家的铁锅被征收走了,我哥哥从钢铁堆里偷回一个钢盔,吊在炭火上烧水做饭。父亲凝视着在烟火中变幻颜色的钢盔,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伏枥老马的悲壮神色。中间两辆汽车上,装着小山一样高的雪白口袋,最后一辆汽车上,跟第一辆车一样,站着二十几个头戴钢盔的日本兵。
  汽车逼十近河堤,缓缓转动的轮子显得高大笨重,方方正正的汽车头,在父亲看来,像一个硕大无比的蚂蚱头。黄尘慢慢淡薄,汽车尾部,一屁一屁打出深蓝色的烟雾。
  父亲把头使劲缩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从脚底上升到腹部,在腹部集合成团,产生强大压力,父亲感到尿急,尿水激得鸡头乱点,他用力扭动着臀蔀,来克制即将洒出的水。余司令严厉地说:“兔崽子,别动!”
  父亲万般无奈,叫了一句干爹,请求下去撒尿。
或许您还会喜欢:
老农民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2
摘要:第一章打春一百,拿镰割麦。老天爷真怪,1948年的春脖子特别长,立春都快三个月了,紧靠黄河北岸的麦香村,村头的老槐树早已经满头翠绿,可地里的麦子才甩齐穗儿,还没有灌满浆。青黄不接啊,庄户人一个个黄皮寡瘦。可是,肚子里即使没有干货,也挡不住有人�〖堋R淮笤纾�雾气还没有散尽,外号“牛三鞭”的牛占山和外号“老驴子”的杨连地就来到黄河滩上较起劲儿来。 [点击阅读]
丁庄梦
作者:佚名
章节:55 人气:2
摘要:阎连科被称作"中国目前最具爆发力的作家",不仅因为他的两部中篇小说分别获得第一届和第二届鲁迅文学奖,而且他的长篇小说《日光流年》、《坚硬如水》、《受活》都在文坛引起较大反响,《受活》近日获得第三届老舍文学奖。见到阎连科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位从美国来的资助人商议援助河南艾滋病村的事宜,他的下一部小说准备写艾滋病村,他还要把老舍文学奖的一部分奖金捐给艾滋病村。 [点击阅读]
不省心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2
摘要:第一章说实话省心(1)红也分怎么用:天安门城楼,红墙、红灯笼、红旗配金瓦白石桥就是端庄;天安门要改成绿瓦,插彩旗再配电镀桥栏杆儿那就没法看了,信不信由您前几日去潭柘寺拍摄,临近山门,路两边小竹竿东倒西歪地插满了红黄绿粉蓝各色彩旗,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把一个佛教圣地弄得跟窑子似的,全然不顾宗教的庄严和淡泊,欺负佛祖不会说话,只能坐大雄宝殿里生闷气。当然这也不能怪插旗的人,他还以为这是隆重呢。 [点击阅读]
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
作者:佚名
章节:45 人气:2
摘要:我早在搬进这栋板楼之前,就听老流氓孔建国讲起过朱裳的妈妈,老流氓孔建国说朱裳的妈妈是绝代的尤物。我和朱裳第一次见面,就下定决心,要想尽办法一辈子和她耗在一起。十七八岁的少年没有时间概念,一辈子的意思往往是永远。 [点击阅读]
夜谭十记
作者:佚名
章节:63 人气:2
摘要:不负十年寒窗苦读,我终于赢得一个“洋翰林”的尊号,在一所国立大学的中文系毕业了。当我穿上黑袈裟样的学士服,戴上吊须绦的学士方帽,走上台去,从我们的校长手里领来一张金光灿烂的毕业证书,真是趾高气扬、得意忘形,以为从此以后,摆在我面前的就是青云直路、鹏程万里了。 [点击阅读]
芙蓉锦
作者:佚名
章节:55 人气:2
摘要:001婚礼中的插曲1林静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不禁伸手抚触自己的脸庞。高挽着的头发,披着轻柔的婚纱,精致的妆容,有着一种妖冶的美,雪白的项颈装饰这耀眼的钻石项链,圆润的耳垂搭配着同一系列的耳环,巴黎空运过来的婚纱,镂空的设计衬托着她那姣好的身材,带着点妖娆。这是她吗?林静不禁在心底问自己。是的,是她,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而她就是新娘。 [点击阅读]
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2
摘要:第一章雾茫茫一在冬季里,偏僻的葫芦坝上的庄稼人,当黎明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一天的日子就开始了先是坝子上这儿那儿黑黝黝的竹林里,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开门的声音,一个一个小青年跑出门来。他们肩上挂着书包,手里提着饭袋;有的女孩子一边走还一边梳头,男娃子大声打着饱嗝。他们轻快地走着,很快就在柳溪河上小桥那儿聚齐了。 [点击阅读]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先说小说。小说不是模仿着生活的世界。它自己就是生活,就是世界。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帕慕克新近在哈佛大学著名的诺顿讲座授课,他说“小说是第二生活”。让读者觉着“遇到并乐此不疲的虚构世界比现实世界还真实”,有一种“幻真的体验”。 [点击阅读]
杜拉拉升职记
作者:佚名
章节:37 人气:2
摘要:大学毕业的第四年,历经民营企业和港台企业的洗礼后,拉拉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通讯行业的著名美资500强企业DB,任职华南大区销售助理,月薪四千。这个岗位有点像区域销售团队的管家婆,负责区域销售数据的管理,协助大区经理监控费用,协调销售团队日常行政事务如会议安排等。工作内容琐碎,又需要良好的独立判断,哪些事情得报告,哪些事情不要去烦大区经理,遇事该和哪个部门的人沟通,都得门儿清。 [点击阅读]
王小波《白银时代》
作者:王小波
章节:21 人气:2
摘要:书名:白银时代作者:王小波白银时代大学二年级时有一节热力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说道:“将来的世界是银子的。”我坐在第一排,左手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那一天天色*灰暗,空气里布满了水汽。窗外的山坡上,有一棵很粗的白皮松,树下铺满了枯黄的松针,在乾裂的松塔之间,有两只松鼠在嬉戏、做*爱。松鼠背上有金色*的条纹。教室里很黑,山坡则笼罩在青白色*的光里。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