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y)(7)
用你喜欢的方式阅读你喜欢的小说
莫言《丰乳肥臀》 - 《丰乳肥臀》第36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为了满足高密东北乡老百姓的强烈要求,公审司马库的大会就在他与巴比特第一次露天放电影的地方召开。那里原本是他家的打谷场,场上还留着一个几乎颓平的土台子,这是鲁立人领导着群众闹土改时的遗迹。为了迎接司马库的到来,区干部带着背枪的民兵挑灯夜战,挖动了数百个土方,把土台子筑得与蛟龙河大堤同样高,台前和台侧挖出了一条深沟,沟里渗满了漂着油花子的绿水。区干部还从区长特支费里报销了一笔相当于一千斤小米的巨款,去三十里外的窝铺大集,买来了两马车篾条细密,颜色金黄的苇席,在土台子上扎起了大席棚,棚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纸块,纸块上写着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兴高采烈的话语。剩余的苇席,铺在了土台的表面,并沿着台边的陡峭土壁,像黄金瀑布一样悬挂下来。区长陪伴着县长视察了公审大会的场地,他们站在戏楼一样的台子上,踩着油滑舒适的席地,望见了蛟龙河中滚滚东去的灰蓝色波浪,从河里扑上来的冷风灌满了他们的衣服,使他们的裤腿和衣袖像一节节肥大的猪肠。县长揉揉通红的鼻尖,大声地问站在他侧后的区长:“这是谁的杰作?”
  区长搞不清县长的话是嘲讽呢还是夸奖,便含含糊糊地说:“我参与了设计,但主要由他带人搞的。”他指了指那位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区委宣传干事。
  县长瞟了一眼满面喜色的宣传干事,点了点头,用很低的、但让身后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这哪像召开公审大会,简直是要搞登基大典!”
  这时,杨公安员歪斜着身体走上来,用很不标准的动作向县长敬礼。县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杨公安员,说:“为了你设计擒获司马库,县里已经决定给你记一大功;但因为你在实施计谋时伤害了上官家的人,还要给你记一大过。”
  “只要能把司马库这个杀人魔王擒获归案,”杨公安员激昂地说,“别说给我记一大过,就是把我这条好腿砍掉都成!”
  公审大会定于腊月初八日上午召开,好看热闹的百姓后半夜时便从四乡八疃披着寒星戴着冷月往土台前汇聚。黎明时分,台前空地上已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蛟龙河大堤上也排开了人的栅栏。羞怯的红日初出,照耀着人们结满霜花的眉毛和胡须,人嘴里冒着粉红色的白雾。人们忘了这是个喝腊八粥的早晨,但我家没忘。母亲用伪装的热情试图感染我们,但由于司马粮的哭泣我们情绪低落。八姐像个小大人,摸索着,用一块从荒滩上捡来的罕见的海绵,擦拭着司马粮泉水一样的眼泪。他的哭是无声的,但无声胜过有声。大姐跟在忙忙碌碌的母亲身后,一遍又一遍地问:“娘,他死了,我是不是要殉节?”
  母亲训斥她:“疯话,即便是明媒正嫁的,也用不着殉节。”
  大姐问到第十二遍时,母亲忍无可忍地、用尖刻的态度说:“来弟,还要脸不要?你跟他,不过是妹夫偷了一次大姨子,见不得人的事!”
  大姐愣住了,说:“娘,你变了。”
  母亲说:“我变了,也没变。这十几年里,上官家的人,像韭菜一样,一茬茬的死,一茬茬的发,有生就有死,死容易,活难,越难越要活。越不怕死越要挣扎着活。我要看到我的后代儿孙浮上水来那一天,你们都要给我争气!”

  她用含着泪水、但也喷射着火焰的眼睛扫了我们一遍。最后,她把目光定在我脸上,好像我身上寄托着她最大的希望。我感到极度的惶恐和不安,除了能较快地背诵课文和较正确地演唱妇女解放歌,我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优点,我爱哭、胆小、懦弱,像一只被Yan割过的绵羊。
  母亲说:“都收拾收拾,去送送这个人吧,他是混蛋,也是条好汉。这样的人,从前的岁月里,隔上十年八年就会出一个,今后,怕是要绝种了。”
  我们一家站在河堤上,周围的人,躲躲闪闪地离开。很多目光偷偷地看着我们。司马粮还想往前挤,母亲拉住他的胳膊,说:“行啦,粮儿,远远地望望就行了,近了要分他的心神。”
  太阳升起两竿子高时,几辆汽车小心冀冀地开过蛟龙河桥,从河堤的豁口处爬上来。车上站满头戴钢盔的士兵,他们都抱着冲锋枪,面孔严肃,如临大敌。
  车开到席棚西侧停下,士兵们一对一对地跳下来。跳下来的士兵便飞跑着散开,布成了严密的封锁线。最后,从驾驶棚里钻出两个兵,打开了车后的挡板,身材高大的司马库戴着亮晶晶的手铐,被车上的士兵推下来。落地时他跌了一跤,但即刻被几个一定是特选的身材魁梧的士兵架起来。司马库一瘸一拐地随着他们,肿胀的双脚流着脓血,在地上留下一些臭哄哄的脚印。他们转到席棚里,然后登上审判台。据很多从未见过司马库的外乡百姓后来说,他们心目中的杀人魔王司马库,是一个青面獠牙、半人半兽的怪物,当他们见到真正的司马库时,不由地感到失望。这个被剃成光头的高个子中年人,两只凄凉的大眼里没有一丝丝凶气。他的样子显得朴实而憨厚,使没见过司马库的百姓产生了深深的疑惑,甚至怀疑公安局捉错了人。
  公审大会飞快地进行下去。法官历数了司马库的罪行,最后宣判了他的死刑。几个士兵推着司马库下了台。席棚暂时挡住了他们,但很快就在台子东侧出现了。司马库晃晃荡荡地走着,使架着他的胳膊的士兵腿忙脚乱。在那个著名的杀人池塘边,他们站住了。司马库转过身,面对着河堤。他也许看到了我们,也许没有看到。司马粮高叫了一声爹,他的嘴巴便被母亲捂住了。母亲对着他的耳朵,哄着他:“粮儿,听话,别吵,也别闹。姥姥知道你心里难过,但重要的是不要搅乱你爹的心,让他无牵无挂地干完他最后的事情。”
  母亲的话像神奇的咒语,顷刻间把疯狗一样的司马粮,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羊羔。
  两个粗大魁梧的士兵,抓着司马库的肩膀,吃力地让他的身体转了半圈,让他面对着杀人池塘。池塘里那些积蓄了三十年的雨水像柠檬油一样,水面上照出了他憔悴的面容和腮帮子上那道新刻的刀痕。背对着行刑的队员,面对着池塘。数不清的女人的脸在池塘水面上浮现出来,数不清的女人气味从池塘里漾上来,他突然产生了脆弱的感觉,平静的心里掀起了汹涌的波浪。他倔强地转回身,用让监刑的县公安局司法科长和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枪手吃了一惊的尖嗓子吼叫:“我不能让你们从我的背后开枪!”
  面对着刽子手们特有的那种木讷表情,他感到腮上的刀痕一阵灼痛,脸面受损,令极爱面子的司马库十分懊恼,昨天的事情涌上心头。

  执法官向他下达了死刑通知书,他愉快地接受了。执法官问他还有什么请求时,他摸了摸刺猥毛一样的胡须,说:“希望能请个剃头匠来帮我拾掇拾掇。”执法官说:“我回去向领导汇报。”
  剃头匠提着一个小木箱,畏畏缩缩地进了死刑犯囚房。他毛手毛脚地刮光了司马库的头发,然后刮他的胡须。刚刮了一半就在他腮上拉出了一个血口子。
  司马库吼叫一声,吓得剃头匠跳到门外,站在持枪的两个看守后边。
  “这个家伙的头发比猪鬃还要硬,”剃头匠把崩裂了刃口的剃刀举到看守们面前,说,“刀子都崩了。他的胡子更硬,像钢丝刷子。这家伙还一个劲儿地往胡子根上运气。”
  剃头匠收拾起家什就要走。司马库骂道:“狗日的,这算怎么回事?你让我带着半边毛胡子去见我的乡亲?”
  “死囚犯,”剃头匠骂道,“你那胡子已经够硬了,可你还往上运气。”
  司马库哭笑不得地说:“孙子,不会凫水埋怨鸟挂水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运气。”
  “你哞哧哞哧地,不是运气是干什么?”剃头匠聪明地说,“我耳朵又不聋。”
  “混蛋!”司马库说,“那是痛得我喘粗气。”
  看守说:“师傅,没有你这样干活的。吃点累,给人家刮完。”
  剃头匠道:“我刮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司马库叹息道:“妈的,世界上竟然有这种货色。伙计们,给我开开铐子,我自己刮了吧。”
  看守坚决地说:“不行!你要是借此机会行凶、逃跑、自杀,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司马库骂道:“操你们的妈,把当官的叫来。”他用手铐把铁窗砸得哐哐响。
  一个女公安干部跑过来,问:“司马库,你闹什么?”
  司马库说:“伙计,看看我的胡子,刮了一半,嫌硬,不给刮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她一掌拍在剃头匠肩膀上,说“为什么不给他刮完?”
  “胡子太硬,他还往胡子上运气……”
  “日你祖宗,你还说我运气!”
  剃天匠举起伤损的剃刀辩解着。
  司马库说:“伙计,敢不敢汉子一次,开铐,我自己刮,这可是我这辈子最后的要求了。”
  那个女公安干部,参加过捉获司马库的行动,她犹豫了一下,果断地对看守说:“给他开铐子。”
  看守胆战心惊地打开了司马库的手铐,疾忙退到一边去。司马库揉揉肿胀的手腕,伸出了手。女公安从剃头匠手里要过刀子,递给司马库。
  司马库接住刀子,感激地望着女公安浓眉下那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问:“你难道不怕我行凶、逃跑、自杀?”
  女公安笑着说:“那样你就不是司马库了!”
  司马库感叹道:“想不到最理解我的,还是一个女人!”
  女公安轻蔑地笑笑。
  司马库色迷迷地盯着女公安坚硬的红唇,又往下观注她把土黄色制服高高挺起的胸脯,道:“大妹子,你的奶十子不小啊!”
  女公安咬着牙根,羞恼地骂道:“贼,你死到临头了,还想三想四!”
  司马库严肃地说:“大妹子,我这辈子日了那么多女人,只可惜至今还没日过一个女共党。”

  女公安愤怒地扇了司马库一个耳光,响声清脆,震落了房梁上的灰挂,他却嬉皮笑脸,没事人似的说:“我一个小姨子就是女共党,立场坚决,奶膀肥大……”
  女公安满脸赤红,啐了司马库一脸唾沫,低声骂道:“骚狗,当心老娘Yan了你!”
  司马亭悲愤的喊叫声把司马库从苦涩的回忆中惊醒,他看到,几个虎头虎脑的民兵,架着他的哥哥,从人圈外挤进来。“冤枉啊——冤枉——我是有功之臣,我跟他早就脱离了兄弟关系……”司马亭哭诉着,但没人理睬。司马库惋叹一声,心中浮起一丝歉疚之情。这个哥哥其实是个忠厚的好哥哥,虽然嘴巴刁怪,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弟弟。司马库想起多年前跟随着哥哥进城的情景。那时我还是个半大孩子,跟着哥哥去收账。路过胭脂胡同时,一群涂脂抹粉的娘们把哥哥掳去了。哥哥出来时,钱褡子空空荡荡。哥哥说,‘兄弟,回去跟爹说,路上遭了强盗。’那一次,是中秋节吧,哥哥喝醉了,去串老婆门子,被人剥光了衣裳,吊在大槐树上。‘兄弟,兄弟,快把哥救下来。’他的头上流血。我问:“哥,这是怎么啦?‘你当时是那么幽默,你幽默地说:”兄弟,兄弟,小头舒坦,大头受罪’……司马亭腿软,站立不住,一位村干部逼十问:“司马亭,说吧,福生堂的地下宝库在什么地方?不说就让你一起走路!”“没有宝库,没有宝库啊,土改时都掘地三尺啦!”
  哥哥凄惨地辩解着。司马库笑道:“哥,别吵吵了。”司马亭骂道:“都是你这混蛋害了我!”司马库苦笑着摇摇头。一个公安干部手扶着屁十股上的枪柄,训斥村干部:“胡闹胡闹!快把人拉走!一点政策观念都没有。”村干部道:“我们顺便搭车,看能不能榨出点油来!”一边说着,一边把司马亭拉走了。
  监刑官举起红色的小旗,放开喉咙喊道:“预备——”
  枪手们举起枪来,等待着那个字。司马库直视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浮起冰一样的微笑。这时,一道红光在河堤上闪烁着,女人的气味弥天盖地。司马库大叫道:“女人是好东西啊——”
  随即便是一声沉闷的枪响。司马库的头盖骨像小瓢一样被揭开,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他的身体僵立了一秒钟,然后便往前栽倒了。
  这时,就像一场即将拉下的大幕的戏剧又掀起一个小高十潮,沙口子村的小寡妇崔风仙穿着红绸子棉袄绿绸子棉裤,头上插着一大簇金黄色的绢花,从河堤上扑下来,降落到司马库身边。我以为她会伏在司马库尸体上嚎啕大哭,但她没有,也许是司马库被炸揭了盖的脑壳吓破了她的胆。她从腰里摸出了一把剪刀,我以为她会把剪刀扎进自己胸膛为司马库殉情而死,但她没有。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剪刀戳到了死司马库的胸脯上。然后她捂着脸,嚎哭着,踉踉跄跄地跑了。
  围观的百姓像木桩子一样戳着,司马库那句并不豪壮的临终话语调皮地钻进了人们的内心,像小虫般痒痒地爬动。女人是好东西吗?女人也许是好东西,女人确凿地是好东西,但归根结蒂女人不是件东西呀。
或许您还会喜欢:
不夜之侯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本书是中国茶人的一部命运史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茅盾文学奖评委会的评语:“茶的清香、血的蒸气、新的碰撞、爱的纠缠,在作者清丽柔婉而劲力内敛的笔下交织;世纪风云、杭城史影、茶叶兴衰、茶人情致,相互映带,融于一炉,显示了作者在当前尤为难得的严谨明达的史识和大规模描写社会现象的腕力。 [点击阅读]
今生今世
作者:佚名
章节:52 人气:2
摘要:据胡兰成说,张爱玲在送给他的照片背面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世事沧桑,多年后我们知道胡兰成其人,读他的书,却是因为张爱玲的缘故。虽然这有违张爱玲的意愿:“利用我的名字推销胡兰成的书,不能不避点嫌疑。”(一九七七年九月八日致夏志清)在张所着《对照记》中,也压根儿不见他的踪影。 [点击阅读]
余华《兄弟》
作者:余华
章节:70 人气:2
摘要:《兄弟》讲述了江南小镇两兄弟李光头和宋钢的人生。李光头的父亲不怎么光彩地意外身亡,而同一天李光头出生。宋钢的父亲宋凡平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挺身而出,帮助了李光头的母亲李兰,被后者视为恩人。几年后宋钢的母亲也亡故,李兰和宋凡平在互相帮助中相爱并结婚,虽然这场婚姻遭到了镇上人们的鄙夷和嘲弄,但两人依然相爱甚笃,而李光头和宋钢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也十分投缘。 [点击阅读]
余华《活着》
作者:余华
章节:13 人气:2
摘要:前言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很多年前我就明白了这个原则,可是要捍卫这个原则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和长时期的痛苦,因为内心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敞开的,它更多的时候倒是封闭起来,于是只有写作,不停地写作才能使内心敞开,才能使自己置身于发现之中,就像日出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灵感这时候才会突然来到。 [点击阅读]
凉州往事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1风儿一阵紧过一阵,猎猎风声卷起的,不只是峡谷的惊叫,还有一颗少女的心。水英英幸福得要死了,她还从没跟家远哥这么亲近过这么幸福过呢。五糊爷带上拾粮上路的时候,还是一脑子的雾水。两天前他被青石岭牧场主水二爷召去,原以为是说丫头拾草的事,没想,水二爷只字未提拾草,倒是怪惊惊说,我想让拾粮到院里来。让拾粮去院里?这个老东西,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点击阅读]
夜幕下的哈尔滨
作者:佚名
章节:84 人气:2
摘要:清明过去,谷雨快到了。可是哈尔滨的夜晚,还是凉风扑面,寒气袭人。已经抽出嫩芽的柳枝在北风中摇曳着。真让人担心,那经过严冬酷寒,朔风吹打,挣扎而出的嫩绿小叶,会再被这塞外风吹刮得枯萎回去。一九三四年哈尔滨的春天,好像也被日本占领者卡住了一样,竟来得这样迟缓。夜越来越深了,热闹的哈尔滨站前,南来北往的人流早已断了线,通往道里、道外、南岗、马家沟的电车也没有几个乘客了。 [点击阅读]
太阳黑子
作者:佚名
章节:56 人气:2
摘要:第一章一月光灰蒙蒙地照在黑色海滩上,最明亮的那一阵子,还不如一些夜泳的女孩的身体皎白闪耀。今天的潮水是二十一点,所以,环岛路沿路海滩夜泳的人很多。因为夜色掩护了天空的变脸,等游泳的人们感到海水、天水忽然密集交混,才恓惶地扑爬上岸。海滩上响起一片被雨打烂似的、此起彼伏的呼应声。高高的海岸线上,环岛路蜿蜒。三个男人闯过红胶质的人行道,拉开刚停在黑色车道上一辆的士车门。 [点击阅读]
尘埃落定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2
摘要:那是个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听见一群野画眉在窗子外边声声叫唤。母亲正在铜盆中洗手,她把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浸泡在温暖的牛奶里,嘘嘘地喘着气,好像使双手漂亮是件十分累人的事情。她用手指叩叩铜盆边沿,随着一声响亮,盆中的牛奶上荡起细密的波纹,鼓荡起嗡嗡的回音在屋子里飞翔。然后,她叫了一声桑吉卓玛。侍女桑吉卓玛应声端着另一个铜盆走了进来。那盆牛奶给放到地上。母亲软软地叫道:"来呀,多多。 [点击阅读]
张承志散文集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离开沙沟和西吉滩,离开了头戴六角帽的哲合忍耶回民的黄土山庄,在大雪纷扬中,我们穿过了一片片斑驳错落的村寨,来到了单家集。但那弹洞累累的清真寺和闻之已久的红军遗迹并没有留住我们,一罐茶只喝了一口,我们便又穿过杨茂、姚杜,在暮色中的好水川旁冻硬的土道上,急急地前进了。 [点击阅读]
新结婚时代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2
摘要:作家出版社隆重推出2010年新版《新结婚时代》在《新结婚时代》中,对于谁是婚姻的“杀手”,王海鸰提出了新的质疑。小说中,引发婚姻矛盾的原因不是个性不合、第三者,或者两人缺乏沟通、相互猜疑,而是无法沟通的城乡间的鸿沟。从某种意义来说,《新结婚时代》比《中国式离婚》更沉重。门当户对该不该,许多读者从这本书中的两代人三种个性婚恋中展开了话题。 [点击阅读]